第312章 顧小川在深夜幫春花澆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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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廟溝村通上電之後的半個月,顧福財家就率先買了十七英寸的黑白電視機,也是方圓幾十裏路上第一個能買得起電視機的人家。
    顧福財這個曾經有過正規工作的文化人和他的有些倔強的半吊子文化人的兒子顧小川終於打通很長時間的不理解的、埋怨的內心隔閡,齊心協力,謹誠團結,共同施展各自的聰明才智,把他們家的粉坊和養豬場辦得風生水起,遠近有點名氣,確實也積攢了不少的閑錢。
    按照顧福財兩口子的意見是小川的年齡也不小了,早到了結婚的年齡,應該把現有的這幾眼窯洞重新修整一下,再置辦些家具,等娶到個媳婦,臨結婚時再買上台電視機,風風光光地把新媳婦娶進門,才是順順當當的一件事情,讓誰說都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
    可是,小川不是他們那種想問題的方式,他甚至連兩個老人都不和他們商量,就要去城裏買電視機了。
    為此,父子兩個又吵了一頓,不過小川隻說了幾句非買電視機的話,就隻低著頭抽煙。
    他的這種簡單的言辭卻把個顧福財惹怒了,便在院子裏邊講道理邊用責備的口氣大喊大叫,指教兒子不明事理,不為自己的大事考慮,那他們家忙來忙去的有什麽意思呢?
    顧小川說:"難道忙來忙去隻為我娶個婆姨,你的思想也太狹隘了吧?“
    "那你還要為了誰?”顧福財想不通兒子,或者他雖能理解兒子博大的心胸,可他們都是村子裏最普通平凡的人,掀不起大風大浪的。他譏笑兒子,別把自己想象得太偉大了,他翻過來轉過去,不過就是個高中未畢業的高中生,地地道道的農民,那就幹點農民應幹的實在事情。
    母親害怕村裏人笑話,看見對麵山坬上有幾個鋤地的男女,偏巧二傻也在放羊,此時不唱他的酸歌,伸長脖子觀看下麵顧家院子裏父子因為買電視機而吵鬧,覺得很有點意。小川媽先說了幾句小川,讓他別再說了,又說她男人,總要讓全村人都知道咱家這點破事就好了,硬是把顧老二推回了屋子。
    小川也就不再說一句話了,又坐了一會兒,走下了院坡,打算眀天就去城裏買電視機,趕明天晚上一定讓大家看上新聞和電視劇,他決定的事決不再改了。
    時間已到了下午,臨近秋天,白天的日子一下子就變短了許多,剛才和他老子吵嚷的時候太陽還在半空中,突然就快要落山了。
    他很想去找回花兒,請她明天跟他一塊兒去城裏買電視機。
    說實話,自從拉高壓電線在山上見過她的麵,說了很少的幾句話,此後也就沒有照上她的麵,他實在想得不行了。順便他要問清楚,花兒後來為什麽和他生風了,他真的不明白她心裏是怎麽想的嘛。
    他不知道親愛的花兒在不在家,說不定又在苗圃裏或者在菜地裏忙活哩。
    在他的印象中,花兒幾乎沒有閑暇的時候,即使在家裏呆得時候,不是幫她媽幹活,就是幫鶯兒算賬點貨。
    她大多數時間在苗圃裏,有時還去廟溝澆菜地。
    她們家吃菜都靠著那一小排菜地,全靠著人澆。
    這點菜地在最困難的日子裏,維持著一家人的生命,要是沒有這點菜地的話,她們家很可能要餓死幾個人哩。
    別說花兒家是這樣,幾乎廟溝村每戶人家都是如此。
    小川不知道花兒這時候在不在家裏。如果不在家,應該去澆萊地了。他就估摸著去了花兒家菜地了。
    天空上一片鐵青,西邊山頭上飄蕩著幾團火紅的彩霞,按照農人的經驗,明天還是很熱的,有“早霞不出門,晚霞曬死人”的說法。
    時令已到了立秋,但白天仍然很暴曬,和大暑時節相差不大。
    菜地如果一天不澆,都會被曬蔫的。
    每天後晌,幾乎家家戶戶都擔著水桶去澆萊地的,因為人多水少,隻能澆濕地麵。
    聽他媽說,他父親昨天夜裏一直澆到雞叫時分,趁著明亮的月光,趁著沒人在深夜澆地時水的豐裕,他一夜擔了一百五十擔水,他父親說他這一夜可把萊地澆飽餉了,估計兩三天不去澆都。
    當他來到花兒家菜地時,天已經黑嚴實了。
    月光灑在河道裏,使得陰暗處變得更暗,光亮處更明,更使得小溪兩岸幽渺靜謐。
    晚風輕輕吹來,掠在臉上,舒適宜人。
    小川看不清花兒,但他早已聽到扁擔上鐵鉤子碰撞鐵桶提手的清脆的聲音。
    他就明白花兒也像他父親那樣,白天不澆,專挑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才痛痛快快地澆個水滿地飽,看來對待生活有心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花兒已經澆了五六畦了。在她剛澆了一回下到河裏挑開的小蓄水坑時,她突然聽到小川哥叫她的熟悉親切的聲音。
    他怕花兒害怕,先站在不遠的地方叫花兒,等花兒答應之後,才慢慢走近她,和他一起蹲在小水坑旁邊,對她說:“知道你在澆萊地哩。“
    花兒微微一笑說"趁夜裏沒人水多,多挑幾擔,澆飽餉些兒,不然就要曬幹了。”說罷這句話,略微歇了會兒,勸說小川:“你快回去,黑天夜半的,讓人家聽見了,不知又能編出些什麽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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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川說:“怕什麽哩?咱倆的事,村裏人誰不知道呀?”
    花兒苦苦一笑:“小川哥,我是結婚過的人,你還是個青頭,咱倆恐怕不再合適了,你還是離開我吧!”她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重重地墜落在濕地上了,可惜小川沒有看見,如果讓他看見,他又是多麽心疼她呀!
    小川不想聽她再說類似的話,抓住花兒的手,把她拉到一棵水桐樹下麵的石頭上坐下,他便替花兒擔水澆地去了。
    在此期間,花兒趁小川擔水澆地遠離他的機會,悄悄地抱住頭哭泣了老一陣子。她痛苦、矛盾、失望,不知所措,想拒絕他,又無法抗拒自己,從小到大,一路走來,彼此的心靈早已糅合在一起了,直到她和高玉寶結婚之後,兩顆心還纏在一起,現在她明白了生活中的一個真理,必須要去拯救另外一顆被扭曲了的心靈的時候,假如讓他離她而去,她真的舍得他嗎?她真的說不清楚,她的心真的好痛啊!那麽,生活這艘大船究竟把她們載到何方呢?
    誰能說明白,什麽是真正的愛情?能使兩個人都心情愉悅的是愛情,那麽為了對方承擔起自己應負有的責任是不是愛情呢?為了忠於愛情而違背道義、做人的準則,這樣的愛情究竟要得要不得?隻憑一個隻有小學四年級學生的智力和學識是難以詮釋這個問題的。
    小川先是用扁擔挑水,挑了十幾回之後,他歇太慢了,就幹脆放下扁擔,兩手提兩隻桶,速度要比用扁擔挑快兩倍。當花兒從沉思中回到現實時,小川已經澆得隻剩兩畦了,她恍然大悟,站起來,攔擋住小川,不要他再為自己如此辛苦了,真的不值的。
    但是,小川不想停下來,很想幫她澆完菜地,再和她一塊兒回去,能和她說很多心裏話。盡管花兒攔擋住他繼續提下去,可小川讓她再坐給一會兒等著他,很快說完了。他又進一步沉思,如果能和花兒結婚了,他決心讓她一點活都不要幹,要把她養得白白胖胖,成為世界上最享福的女人。
    花兒沒辦法阻止他停下來,隻好緊跟在他後麵,手裏不提水都覺得心裏好受些兒,要是他累了,幫扶一把嘛。幾次她想從他手中搶過來一隻桶,減輕他的重壓,可他握得很緊,不給她機會,她隻好把手握在水桶提手上,這樣多多少少減輕一些分量,她的心裏也就好受些兒,她的手無意間觸在他手上,就像觸了電一樣,一股神秘而強大的力量流遍她的全身。
    在一個靜謐的夜晚,雖然身體上感到勞累,但在精神上卻是充滿了無窮的魅力。在她的意識裏,她多麽希望自己永遠生活在這麽溫馨的夜晚啊!
    這時候,菜地澆完了。時間已是村裏人都睡著的時候。大自然中的一切都被寧靜而漆黑的夜包圍著,孕育著明年新的一天的美好景致。隻有河邊田間的青蛙和秋蟬在噪叫著,好像隻剩下它們的歡樂了。
    顧小川和春花澆完最後一畦,都稍微歇息一會兒,準備回家。
    小川坐在那塊石頭上抽起一支煙,花兒在洗水桶。
    兩個人都不說話,各自想著心事,似乎都能聽見對方的心跳聲。
    等花兒洗完水桶,小川的煙也抽完了。
    花兒對他說:“還坐著幹嗎?不回家了?”
    她這麽一說,小川立馬站起來,擔起桶擔,花兒手裏握一把銅馬勺,慢悠悠地走在河道裏的小路上。他們兩挨得很近,腳步故意放得很慢,小川很想停止腳步把她摟在懷裏,偏偏花兒又把手中的銅馬勺擋在中間,不依他靠近自己,希望他能感覺到她正在疏遠自己,如果現在直接告訴他,她不可能和他永運在一起,他肯定會承受不起現實的打擊,那就讓他漸漸地接受這種無窮的拋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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