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幻夢心錨
    鏡淵回廊的鏡像世界在蘇寒三人踏入時突然扭曲，原本的青銅鏡廊化作流動的夢境，蘇寒眼前閃過無數個“完美結局”——藍星的裂隙愈合，母親坐在病床前微笑，他與葉綰、無命在星隕台飲酒，九鍾懸浮天際如永恒明燈。
    “是幻夢中的幻象。”葉綰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蘇寒轉頭，卻看見她正被星砂凝成的鎖鏈束縛在鏡牆上，眼中倒映著父親aive的畫麵，“別相信這些，鏡淵的鏡像會放大你最深的渴望。”
    無命的斷劍突然斬向蘇寒腰間，卻在觸碰到雙魚佩時發出哀鳴：“主人，你的瞳孔在泛紫！幻夢鍾在篡改你的記憶——”少年的繃帶下，星砂皮膚正浮現出與幻夢鍾相同的波紋，那是被夢境力量侵蝕的征兆。
    蘇寒猛地驚醒，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陷入夢境：在這個世界裏，他從未成為鍾主，隻是藍星上普通的考古學者，母親的病奇跡般痊愈，葉綰是他實驗室的助手，無命則是總帶著冷淡笑容的學弟。但在記憶深處，有個聲音在不斷提醒：“九鍾未鳴，裂隙未合，這一切都是鏡中幻象。”
    “為什麽不留下？”幻夢中的殘魂在夢境中顯形，化作藍星大學的教授模樣，推了推眼鏡，“你看，母親的手多麽溫暖，葉綰的星砂隻是實驗室的熒光，無命的斷劍不過是spay的道具。荒墟世界？不過是你寫的小說罷了。”
    蘇寒的指尖劃過桌麵，觸感真實得可怕。母親遞來的茶杯還帶著溫度，葉綰整理的古籍上，甚至有他前天標注的“太初鍾”殘紋。但當他望向窗外，卻看見雙日裂隙的紅光在雲層後若隱若現——那是幻夢中無法完全掩蓋的現實裂痕。
    “夠了。”蘇寒突然捏碎茶杯，鮮血滴在地板上，竟顯化出雙麵鍾的鏡紋，“幻夢鍾主當年用夢境封存希望，不是為了讓人逃避，而是為了讓人在虛幻中找到堅守的錨點。”他看向殘魂，“你騙不了我，因為我掌心的鍾紋，還留著寂心鍾的冰寒。”
    夢境轟然崩塌，蘇寒回到鏡淵回廊，發現自己的手正按在幻夢鍾的碎片上——那是麵布滿裂紋的青銅鏡，每道裂痕都在滲出七彩光暈。葉綰和無命的幻象也同時破碎，少女正用星砂修補被夢境撕裂的護腕，少年的斷劍上，竟多了道與幻夢鍾紋相同的流光。
    “不錯，你通過了第一層考驗。”殘魂的聲音從鏡中傳來，這次顯形為身著幻夢鍾紋長袍的女子，“幻夢鍾能編織最誘人的夢境，但真正的鍾主，需要在夢中找到現實的錨點——比如你對藍星的記憶，對同伴的羈絆。”
    鏡牆突然裂開，露出中央懸浮的幻夢鍾。鍾體呈半透明狀，內部封存著無數個平行世界的投影，每個投影中都有個不同選擇的蘇寒：有的成為滅世鍾主，有的永遠留在藍星，有的在罪淵與“荒”同歸於盡。
    “觸碰鍾體，你會看見自己最恐懼的未來。”殘魂指向最大的投影，那裏的蘇寒戴著完整的青銅麵具，九鍾在他腳下崩解，萬界胎膜化作碎片融入他體內，“那是‘荒’最希望的結局——吞噬九鍾，成為新的天道。”
    蘇寒剛要伸手，鏡淵外突然傳來滅世鍾的轟鳴。聶辰的殘魂竟裹挾著滅世碎片，透過鏡淵裂隙注入夢境力量，幻夢鍾的投影瞬間黑化，所有平行世界的蘇寒都舉起了滅世鍾，指向正在崩塌的藍星。
    “他在利用幻夢鍾的力量，讓你陷入自我懷疑！”葉綰將星砂羅盤拋向蘇寒，“用記憶鍾的力量，喚醒鍾體裏的希望投影！”
    蘇寒握緊羅盤，記憶鍾影在掌心顯形，那些被他凝煉的藍星記憶——母親的笑、葉綰的星砂術、無命的誓言——化作光點融入幻夢鍾。鍾體突然發出七彩鍾鳴，黑化的投影紛紛崩解，露出最核心的光繭：裏麵封存著“荒”萬年前未分裂時的善念，那是他第一次看見藍星嬰兒時的溫柔。
    “原來，幻夢鍾封存的，是‘荒’對美好世界的最初幻想。”蘇寒喃喃自語，將雙魚佩嵌入鍾體裂痕，陰陽魚與幻夢鍾的七彩光暈融合，在鏡淵形成新的鏡麵，“而聶辰想讓我看見的，隻是他自己的恐懼。”
    幻夢鍾殘魂露出欣慰的笑容，身影融入鍾體：“現在，幻夢鍾認主了。它能讓你在現實與夢境間穿梭，但記住——真正的堅守，不在夢境的完美，而在現實的殘缺中依然願意敲響鍾聲。”
    鏡淵突然震動，幻夢鍾的力量掃過鏡牆，所有鏡麵都映出罪淵的入口——那裏，本源鍾的虛影正在血霧中沉浮，而九龍拉棺的殘骸，正順著裂隙墜入罪淵深處。蘇寒的羅盤發出蜂鳴，代表幻夢鍾的光點亮起，第八座鍾歸位，而第九鍾的提示卻異常模糊：“第九鍾在罪淵最深處，與本源鍾共生，名為‘眾生鍾’，唯有集齊前八鍾的執念，才能讓眾生之音喚醒。”
    無命突然指著蘇寒的掌心：“主人，你的鍾紋在融合！”隻見太初、焚世、寂心、因果、星耀、雙麵、幻夢、記憶八鍾的紋路，正圍繞著雙魚佩形成圓環，而圓心處，隱約可見“眾生”二字的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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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綰的星砂羅盤顯示，雙日裂隙正在急劇縮小，藍星的投影前所未有的清晰：泰山之巔的道者們停止了推演，紛紛望向裂隙，眼中充滿希望；蘇寒的臥室裏，那張險些褪色的全家福，此刻鮮豔得仿佛被鍾聲浸染。
    “該去罪淵了。”蘇寒握緊幻夢鍾碎片，鏡淵的鏡麵自動開啟通往罪淵的通道，“幻夢鍾讓我明白，無論是荒墟還是藍星，每個世界都有值得守護的‘不完美’。而眾生鍾……”他看向掌心的圓環，“應該就是所有這些執念的共鳴。”
    無命擦拭斷劍，劍身上浮現出完整的滅世鍾主留言：“九鍾歸位時，眾生即鍾芯，若問何為本，一念一世界。”葉綰將星砂凝成翅膀，輕輕覆在蘇寒背上：“星官說過，罪淵底部的本源鍾，藏著荒墟古殿的創世密碼，而你……是唯一能解讀的人。”
    三人踏入罪淵通道的瞬間，幻夢鍾的餘韻在鏡淵回蕩，所有鏡麵都映出同一個畫麵：蘇寒站在本源鍾前，八鍾虛影環繞，而他的身影，正與九龍拉棺中“荒”的殘魂逐漸重疊——不是融合，而是並肩。
    罪淵的血霧撲麵而來時，蘇寒摸了摸眉心的麵具裂痕，那裏已完全愈合，隻剩下淡淡的銀輝。他知道，前方等待的，是與“荒”的最終對話，是對九鍾共鳴真正含義的揭曉，更是對自己究竟是“善念分身”還是“獨立鍾主”的終極審判。
    但此刻，他不再恐懼。幻夢鍾讓他看見，每個選擇都有遺憾，每個世界都有裂痕，但鍾聲的意義，從來不是修補所有遺憾，而是讓每個願意傾聽的靈魂，在鍾聲中找到繼續前行的勇氣。
    “葉綰，無命，”蘇寒轉身，雙色長發在鏡光中流轉，“無論罪淵裏等待的是什麽，我們都要讓眾生的鍾聲，蓋過滅世的轟鳴。因為——”他抬手，八鍾虛影在血霧中亮起，“這是荒墟與藍星，共同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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