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不忍心地走過來：“花小姐請…請吧……”
    林婭婭踉蹌著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周時硯。
    那眼神裏的絕望與恨意，周時硯隻是稍微看了一眼，就不由得心頭一緊。
    大門在她身後重重關上。
    仿佛在這一刻，斬斷了她與在周家所有的愛和羈絆。
    剛走出周家不遠，烏雲密布的天空突然電閃雷鳴，傾盆大雨瞬間落下。
    林婭婭站在雨中，慢慢轉過身，仰頭看著周家老宅二樓的窗口。
    高大身影正站在那裏，冷漠地注視著她。
    雨水混合著她的淚水流下，林婭婭終於支撐不住，跪在雨中崩潰大哭。
    她拍打著地麵，聲嘶力竭地喊：“大叔，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二樓的窗簾緩緩拉上，隔絕了最後一絲視線。
    精神病院外。
    陰雨綿綿。
    林婭婭撐著傘，站在鏽跡斑斑的鐵門前。
    被趕出周家已經一周了。
    這一周以來，她待在小旅館裏渾渾噩噩，沒什麽胃口吃東西，也沒怎麽睡覺，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和消瘦了一大圈。
    但比起身體上的折磨，她更痛苦的是對女兒歲歲的思念。
    三個寶寶至少還有周家照顧，可女兒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她必須想辦法找到女兒的下落。
    “探視梁阮音？”
    門衛狐疑地打量著渾身濕透的林婭婭：“有預約嗎？”
    林婭婭握緊了傘柄：“沒有，但我是她……以前的同學。”
    門衛搖搖頭：“是她的同學也不行，梁女士是我們這裏的特殊病人，沒有院長和周總的許可，誰也不能見。”
    她咬了咬嘴唇，從濕漉漉的口袋裏摸出最後一遝鈔票塞給門衛：
    “拜托了，就十分鍾。”
    門衛左右張望了一下，迅速將錢收進口袋：
    “院長去分院開會了，我隻能讓你見幾分鍾。”
    “快點，別讓人看見。”
    走進這家精神病院，穿過幽暗的走廊，林婭婭被帶到一間狹小的會麵室。
    鐵桌鐵椅，牆壁很破舊也掉了漆，整個房間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門開了，梁阮音穿著病號服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名護工。
    與前些日子那個光鮮亮麗的“二夫人”相比，如今的她瘦得脫了形，但眼神依然銳利有光。
    “梁阮音！”
    恢複記憶的林婭婭看到梁阮音的時候，情緒有點上頭，噌的一下站起來：
    “你把我的歲歲藏哪了？”
    梁阮音腳步一頓，神色也愣了一下：
    “喲，看看這是誰來了。”
    梁阮音陰陽怪氣地說，在林婭婭對麵坐下：“死而複生的周太太？”
    她竟然這麽快就恢複記憶了。
    護工退出房間，但透過玻璃窗仍能監視她們的一舉一動。
    林婭婭坐下，逼問道：“我女兒在哪？”
    梁阮音挑了挑眉：“什麽你女兒？你女兒不是一年前就被周瑞偷走，餓死了嗎？”
    “別裝了！”
    林婭婭狠厲的壓低聲音：“我女兒，我知道是你讓人從港城把她帶走的，就是你！"
    梁阮音突然笑了，那笑容讓林婭婭看得毛骨悚然：
    “你急了，你果然恢複記憶了。隻有真正的林婭婭才會這麽在乎那個野種。”
    “她不是野種！”
    林婭婭猛地站起來，雙手拍在鐵桌上：“她是我辛辛苦苦懷胎七個多月生下來的女兒！是我拿命來疼的女兒！”
    梁阮音不慌不忙地靠在椅背上，雙手環胸：
    “好好好，就你有女兒是吧？我當初懷的那個寶寶就是一堆空氣是嗎？？”
    “林婭婭，我最討厭你這副在我麵前母愛泛濫的樣子，讓我覺得惡心，無比惡心！”
    她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
    “你說你有女兒，證據呢？報告顯示你處女膜完好，怎麽可能是周時硯的妻子？怎麽可能懷孕生孩子？”
    這句話像刀子般刺進林婭婭心髒。
    她無法解釋這個醫學謎團，也不知道貨昏迷那段時間裏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她確信呼呼就是她和周時硯的孩子。
    她就是林婭婭！
    “你想要什麽？”
    林婭婭強忍淚水：“錢？我可以想辦法……”
    梁阮音搖搖頭，眼神傲慢的移開，自顧自剝起了指甲：
    “我要你和周時硯痛苦，就像你們讓我痛苦一樣。”
    她傾身向前，聲音壓得極低：“離婚協議簽了嗎？”
    林婭婭疑惑地看向她：“你怎麽知道離婚協議？”
    “憑周時硯的尿性，我能猜不到？”
    “所以簽了嗎？”
    林婭婭被問的心如刀絞，沒說話。
    “很好！”
    梁阮音滿意地笑了：“接下來，我要你找個男人結婚，越快越好。”
    “你什麽意思？”林婭婭警惕的看著她。
    “意思很明顯，讓你倆徹底斷了夫妻緣分啊。”
    梁阮音意味深長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哎，還有啊，你肚子不是很爭氣嘛。那就再爭氣一回，和你找的男人盡快懷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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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瘋了！”林婭婭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梁阮音不以為然地聳聳肩：“隨你怎麽想。”
    “反正，隻要你滿足我的條件，我就把你女兒還給你。否則……”
    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那邊還等著器官捐獻呢。”
    林婭婭渾身發抖，不知是冷還是憤怒。
    窗外的雨聲漸大，敲打著鐵窗，密密麻麻的聲音敲得她心亂如麻。
    “為什麽？”她聲音嘶啞，“為什麽偏偏用我的女兒來籌碼。”
    “你要報複我和周時硯，你大可以衝著我來，為什麽要折磨我的孩子！！”
    她歇斯底裏，一下子趴到桌子上揪起梁阮音的衣領。
    “因為周時硯毀了我的一生！”
    梁阮音突然激動起來，眼中滿是瘋狂的滔天的恨意：
    “他害死了周瑞，害我永遠沒了生育能力！害得我家破人亡！害我失去了一切！”
    “我要讓他嚐嚐心愛的人被奪走的滋味，難道不應該嗎？？？”
    護工聽到動靜，推門衝進來查看。
    林婭婭鬆開了手。
    梁阮音立刻恢複平靜，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
    等護工再次退出，梁阮音冷冷地說：“考慮清楚了嗎？你女兒的命，值不值得這個代價？”
    林婭婭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女兒軟糯的小臉。
    那個從出生就和親人分離的孩子，她都甚至沒來得及讓父親和家人好好抱一抱的女兒……
    “好。”
    她睜開眼，聲音堅定：“我答應你。但我要先見到歲女兒，確認她安全。”
    梁阮音搖搖頭：“沒得商量，”
    “等你懷孕三個月，我自然會放人。”
    “不過，我可以先給你點甜頭。”
    梁阮音又說：“這兩天我會讓我的朋友發一段你女兒的視頻給你。”
    “你還可以給她通一次話。”
    “她現在在哪？”林婭婭急切地問：“哪怕是大概方位也好，我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梁阮音笑而不答，站起身按響呼叫鈴：“時間到了。記住我們的約定，林婭婭同學。哦不，你現在林婭婭這個身份已經存在的毫無意義了，還是花小岱聽起來比較順耳。"
    護工進來將梁阮音帶走。
    臨走前，她回頭看了林婭婭一眼，唇邊掛著勝券在握的微笑：
    “對了花小岱同學，建議你找個周時硯認識的男人結婚，效果會更好哦。”
    看著梁阮音離開的背影，林婭婭呆坐在會麵室裏，整個人腦子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精神病院的。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卻感覺不到冷。
    梁阮音的條件荒謬至極，可她別無選擇。
    “需要搭車嗎？”
    一道熟悉的男聲在身後響起。
    林婭婭茫然回頭，看到一輛黑色轎車緩緩跟在她身後，車窗降下，露出一張俊朗的臉。
    “宋、宋嘉遇？”
    喊出這個名字的下一秒她就後悔了。
    繼續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林婭婭轉過頭，繼續埋頭往前走。
    雨下的越來越密集，她打起傘，頭也不回的快步往前走。
    宋嘉遇的車子緩緩追上來：“林婭婭！你是林婭婭對嗎？我聽到你叫出我的名字了，你沒死，新聞裏都是騙人的對不對？？”
    林婭婭默不作聲，將傘壓的更低，埋著頭，加快腳步更加快速的往前走。
    宋嘉遇的車子緊追著不放：“臭丫頭！你這一年到底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吃不下睡不著，還得了很嚴重的胃病，連胃都為你切了一大半。你怎麽就不理人呢？”
    “你理理我好不好？林婭婭！”
    她扔了傘，直接拐彎順著草坪跑掉了。
    宋嘉遇找了個地方將車子停了，下了車，連車門都顧不得關，就冒著雨衝出去追她了。
    雨水模糊了林婭婭的視線，她加快腳步，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身後那個聲音陰魂不散，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林婭婭！你給我站住！”
    宋嘉遇的喊聲在雨幕中格外刺耳。
    林婭婭不僅沒停下，反而走得更快，白色板鞋踩進水坑濺起泥水也毫不在意。
    突然，一隻冰涼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吃痛。
    林婭婭猛地轉身，甩開那隻手：“你到底有完沒完？？”
    站在雨中的男人渾身濕透，白襯衫緊貼在身上，隱約可見腹部一道猙獰的手術疤痕。
    他臉色蒼白得嚇人，卻固執地擋在她麵前。
    “果然是你。”宋嘉遇喘著粗氣，眼睛直勾勾盯著林婭婭，裏麵透著她讀不懂的情緒：
    “我就知道……那場葬禮是假的……”
    林婭婭抱起手臂，雨水順著她的下巴滴落：“怎麽，看到我沒死，很失望？”
    她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還是說，你想從我這裏騙走感情？”
    “我連自己都不愛了，你就別再奢求我會對你有一絲絲的憐憫心。”
    宋嘉遇心裏痛到不自已：“婭婭，你別這樣，你這樣我真的很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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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婭婭深吸一口氣：“宋嘉遇，我們早就兩清了，請你，別在我這裏裝深情，好嗎？”
    宋嘉遇突然捂住胃部，疼得彎下腰去，卻仍固執地抓著她的衣角不放：
    “婭婭，你別對我這麽絕情，別這樣對我……”
    “省省吧。”
    林婭婭甩開他的手：“你肚子疼的戲碼早在你穿開襠褲的時候就演過了，現在在我麵前故技重施真的很滑稽。”
    “還有，我已經不是林婭婭了，我是花小岱，港城來大陸旅遊的花小岱。你認錯人了。”
    宋嘉遇抬起頭，雨水混著汗水從額頭滑落：“婭婭，你知道我為什麽切了半個胃嗎？”
    他聲音嘶啞得可怕：
    “因為你的死訊……我喝了三個月的酒。醫生說，我能活下來是個奇跡……”
    林婭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真感人。可惜，我不吃這套了。”
    她轉身欲走：“別再跟著我，否則我報警。”
    “等等！”宋嘉遇踉蹌著追上來：“你要找女兒是不是？我可以幫你！”
    林婭婭猛地停住腳步，眼神犀利地看向他：
    “你不僅跟蹤我，還調查我？”
    “我……我聽說了周家的事……”
    宋嘉遇艱難地吞咽了一下：“梁阮音那個瘋女人提出的條件……我，我可以……”
    “你可以什麽？”林婭婭譏諷的挑眉：“跟我結婚？然後呢？趁機再坑我一次？”
    宋嘉遇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卻站直了身體：“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但你就當是一場交易。你得到女兒，我……”
    他頓了頓：“我得到我的白月光。”
    “或者，你當我狠狠報複一把周時硯也可以！”
    這個理由讓林婭婭微微一怔。
    她審視著眼前這個曾經熟悉現在卻無比陌生的男人，雨水順著他的睫毛滴落，那雙曾經陽光燦爛的眼睛如今滿是陰霾。
    “嗬，終於說實話了？”
    林婭婭冷笑：“你想報複周時硯？因為什麽？因為他娶了你得不到的女人？”
    宋嘉遇的拳頭攥緊又鬆開，目光誠懇的看著她：
    “隨你怎麽想。但隻有我能幫你，婭婭。你很清楚，短時間內找不到比我更合適的丈夫。”
    聽到這些話，林婭婭有些動搖了。
    宋嘉遇他說得對，時間緊迫，她別無選擇。
    但信任這個曾經背叛過她的人？
    絕不可能。
    “聽著，”
    她抬起下巴，語氣傲慢：“就算我同意，也是權宜之計。”
    “第一，分房睡。”
    “第二，我找回女兒我們立刻離婚。”
    “第三……”
    她眯起眼睛：“敢耍花樣，我會讓你比死還難受。”
    宋嘉遇苦笑一聲：“好，我同意，我都同意。”
    “不過，梁阮音不是還要求你懷孕……”
    她別過臉去：“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
    “等我和周時硯的離婚冷靜期結束，離了婚，我就約你在民政局見。”
    說完，她轉身就走。
    走出幾步，林婭婭突然回頭警告：“宋嘉遇，你要是敢違背我的意願，我會親手把你剩下的半個胃也挖出來。”
    宋嘉遇跪在雨中，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輕聲自語：
    “傻丫頭，我寧願你殺了我，也不願再失去你一次……”
    雨越下越大。
    林婭婭攔下一輛出租車，沒有回頭就上了車。
    而身後的宋嘉遇，卻一直跪在那裏，直到她的車消失在視線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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