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大限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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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的阿娘。”
    小寶珠說:“舅舅也去了,是那些人太蠻橫,他們根本不聽舅舅的話,還威脅舅舅。”
    陸大力何嚐不想為這個家出一份力,在陸晚沒回來前,他每天也在來回跑,一麵擔心陸晚安危,一麵還要守著陸家的生意。
    “阿娘知道,不必在意的。”
    陸晚走遍了長街,看到了陸家商鋪幾乎被迫關了大半。
    這都是林府的功勞,有的鋪子他們找不到理由去搶占,便美其名曰對外宣稱是幫陸家打理生意。
    所得收益,林府隻收一成,其餘盡數都給了陸家。
    且還是念在與宣義夫人有交情的份兒上,林府才勉為其難幫陸家管理商鋪。
    如此厚顏無恥,也是讓陸晚見識到了一把。
    “可是阿娘,咱們家的鋪子自從被他們接手後,收益一日不如一日。”
    “舅舅前些日子去商鋪裏,他們還要打舅舅,根本不讓咱們去管,這分明就是強盜!”
    小寶珠攥緊了手,她也想要為阿娘做些什麽,可是她覺得自己好沒用,什麽都幫不了阿娘。
    膽子還小,一害怕就會哭。
    陸晚並不覺得這種性格有什麽不好,每個人都各有所長各有所短,也不是人人都完美無瑕。
    “搶便搶去了,他得了這些,也終究會失去一些更為重要的東西。”
    她要是猜得沒錯的話,林督頭現在已經在暗地裏四處尋找名義。
    林老夫人的病情,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了。
    上回得了閆明手裏的保命藥,又日日讓她給林老太調養身體,如今離了她,無人再會給她養身子。
    終究會如同老木枯敗般,徹底失去生機。
    雲縣轉眼便蕭條了去,家家戶戶大門緊閉,不敢再隨意出門。
    巡邏隊的人更是被強行換成了魯泰手下的人,每天如同惡鬼一樣在城中遊蕩著,搜羅一切可搜羅的東西。
    錢財,美人兒,糧食。
    陸晚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雲縣會亂成這個樣子。
    反而是世安堂,越發忙碌了起來。
    寒流日日侵襲著這個小縣城,生病的人也越來越多,大雪紛飛,人們紛紛擠進了世安堂,將這裏當做最後的庇護所。
    “夥計,今日陸老先生不來出診嗎?”
    世安堂裏擠滿了人,他們滿臉殷切,希望陸家能有人站出來,對抗這該死的不公。
    可到底是他們期望太高了,陸家除了陸晚一人授封,其餘人是沒有任何權利的。
    他們也一樣是普通老百姓。
    “真是不巧了,陸老先生自個兒也勞累,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
    “自這世安堂開門以來,老先生就日日都在藥堂中坐診看病,不曾有過一日懈怠。”
    “而今宣義夫人下落不明,老先生身心皆疲,這段時間隻怕是……”
    “唉,是了是了。”前來看病的人都連連唉聲歎氣,滿臉愁容。
    “上蒼保佑,一定要保佑宣義夫人平安回來。”
    “宣義夫人一不在,雲縣就亂了套了。”他們苦笑著,卻又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都這麽多天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傳回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老爺,咱們的人去世安堂看了,陸老先生的確是病了,好幾天都沒去世安堂了。”
    “老太太今日早膳又沒吃,再這樣下去,隻怕是……”
    林府的下人匯報著,他們這幾日都蹲守在世安堂,一來是想要讓陸老爹去給林老太看病。
    二來則是看看陸晚有沒有偷偷回來,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
    要是她活著回來,那麻煩就大了。
    “那就去請榮醫堂的人過來,那榮醫堂的樊邵東不是說自己祖上是宮裏的禦醫嗎,就讓他來!”
    林督頭這幾日沒少賺,之前投入在陸晚身上的錢財,這幾日幾乎也都賺了回來。
    他是真沒想到啊,陸家的商鋪居然那麽賺錢。
    隨便一撈就能有不少油水。
    怪不得這城裏的人都對陸家生意虎視眈眈,換做誰不會眼饞?
    就算林家不缺錢,也照樣饞。
    “你去告訴那逆子,我就算是餓死病死,也絕不讓榮醫堂的人踏進林家大門半步!”
    林淮生剛從外頭回來,身上落了雪的鬥篷還沒來得及抖落,就聽見了林老太虛弱卻帶著怒氣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來。
    “三少爺?”
    “三少爺回來了!”
    林淮生匆忙進了屋子。
    “三郎……”林老太見了林淮生回來,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孩子,可找到宣義夫人了?”
    林淮生伸手回握住了她蒼老的手。
    搖了搖頭:“孫兒無能,未曾找到。”
    “祖母,宣義夫人隻怕是凶多吉少了,您也該為了自己的身子著想的。”
    林老太眼裏的光亮徹底滅了。
    “那麽好的人,怎麽會……怎麽會呢……”
    “是不是你爹,是不是你爹!”
    林老太雖然深居內院,但對外麵的事情多少也聽說了些。
    “祖母,外頭都是謠言,您莫要聽信了去,免得傷身。”
    “對了祖母,大哥二哥呢?”林淮生說:“我方才回來,見嫂嫂們正巧要出門,可是家中有什麽要緊事?”
    “還能有什麽要緊事,她們是急著去分錢。”
    林老太已經徹底失去了希望,躺在躺椅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屋子裏飄著湯藥的清苦味道。
    爐子裏的火在劈裏啪啦燃燒著,偶爾躥上來一簇明亮的火苗,照亮了她的眼睛,卻又很快熄滅了。
    她已經消瘦下去了。
    像是本就垂垂老矣的參天大樹,在頃刻間枯敗。
    又似那日薄西山,氣息微弱。
    她緊抓住了林淮生的手:“孩子,別學你爹。”
    “這裏有祖母這些年的積蓄,你拿著吧。”
    林淮生眸光複雜:“孫兒不能要。”
    “你爹……”林老太呼吸也亂了起來,胸膛急促起伏著,像是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的樣子。
    “祖母!”
    “快去叫府醫來!快!”
    林淮生驟然慌了神,林府養的府醫平時都沒啥用,但林老太顯然是不太行了。
    叫府醫來,也不過是一種心理安慰,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拿著……拿著吧……”
    “這是我林家虧欠你的。”她已經活夠了,不想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