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是何人放火燒的糧倉，又是何人搶的糧倉。”
    “是、是山上的那群山賊！”
    “王爺，陽明山上有一夥匪徒，他們凶悍異常，平日裏就靠著打家劫舍討生活，以前在餘水縣為禍一方，下官幾次三番派人鎮壓都沒有效果。”
    “是他們，一定是他們，否則整個餘水再找不出第二個敢搶劫糧倉的人了！”
    餘水縣令偷摸摸地擦著汗。
    兄弟，真是對不住了，為了保命，他也就隻能說是他們幹的了。
    其實餘水縣令和那群山賊就是一夥的，什麽鎮壓山賊，那分明就是搶了之後要去一起分贓的。
    不然哪有他現在的滋潤好日子過？
    一個七品縣令罷了，每個月的俸祿又不多，餘水還窮，撈不到什麽油水，那就隻有從這些百姓身上去壓榨了。
    “哦，陽明山上的山賊？”
    “對，一定就是他們！”
    “王爺明鑒，整個陽明山都是他們的地盤，而且他們人手眾多，山上囤積的糧草也不少。”
    “還時常下山來搶劫百姓，若王爺能夠出兵鎮壓，將他們一一剿滅幹淨，餘水百姓定會對王爺感激不盡！”
    感激不盡麽？
    嗬，隻怕現在全天下的人，都應該是對他恨之入骨才對。
    而今這一切民不聊生的亂象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就是要看著這天下大亂，就是要讓那高高在上的天子看看，他的子民們，是如何遭受苦痛折磨的。
    不過餘水縣令又如何能知道，陽明山上的那群山賊，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說不定屍體都讓野獸給吃幹淨了。
    “立馬去尋一些手腳麻利的婢子，照顧好王妃的飲食起居，若有半點怠慢，本王要你們的命！”
    若不是為了帶著魏明簌，一路保證她的安危，慶王早就殺上京都了。
    不過他現在並不著急，各地藩王紛紛叛亂，上京更是早就亂成了一鍋粥。
    聽說閆侯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卻在半路遇伏，下落不明。
    而今上京隻餘一個衛臨，他未必就守得住那皇城。
    “是，下官這就去辦，保準讓王爺和王妃娘娘滿意！”
    餘水縣令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好險好險，差點兒就死慶王手裏了。
    聽說慶王最是在乎慶王妃，而今慶王妃的肚子裏還懷著他的種，即便這樣，王爺也要一路帶著她南伐。
    隻要他巴結好了王妃，就是巴結好了慶王殿下，日後榮華富貴，那肯定是少不了他的。
    餘水縣令立馬挑選了幾名清秀伶俐的婢女前去照顧。
    魏明簌狀態其實並不太好，病懨懨的，肚子倒是愈發大了起來，隻是婦人害口，什麽都吃不下去。
    腹中胎兒吸引不到營養，她人也消瘦了下去。
    “王妃娘娘，這是府上新做的酸湯魚，最是酸辣開胃了。”
    “還有這鹿茸羹和魚翅燕窩，也很是滋補，對腹中胎兒也是極好的。”
    鹿茸羹，魚翅燕窩……
    的確都是好東西。
    “你們府上的好東西不少。”
    魏明簌身邊隻跟著一個老婆子，還有個貼身隨行的丫鬟，她人病態蒼白，說話雖然虛浮無力，卻也自帶一股壓迫感和上位者的威嚴。
    “如今外頭遍地餓殍，在縣令府已經被燒毀的情況下，還能拿出燕窩魚翅來，當真是辛苦你們了。”
    前來伺候的人沒有聽出她話裏的意思，臉上反而是帶著竊喜。
    恭維道：“隻要是能伺候好王妃娘娘，便是再好的東西，奴婢們也會為王妃尋來的。”
    “是嗎？”
    “那還真是辛苦你們縣令大人了，就是不知道這些個好東西，他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有的。”
    魏明簌累了。
    身心俱乏，跟隨夫君一路走來，他殺人，他屠城屠村。
    男女老少無一例外都不放過。
    她的夫君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變成了一個隻知道殺戮的機器，他的內心充滿了仇恨和憤怒。
    任何事物都無法將其平息了。
    “王妃恕罪，這些佳肴都是縣令大人讓奴婢們送過來的，奴婢們也不知道啊！”
    她們早就聽聞慶王殘暴，隻怕這慶王妃也不是個好相處的。
    若是惹了她不痛快，卿卿性命怕是難保。
    “罷了，都下去吧，告訴他們我今日進食很好。”
    不然，他們會死。
    “是。”
    一眾奴仆退下後，魏明簌卻沒有絲毫胃口。
    “王妃娘娘，咱們已經到餘水了，王爺四處打聽宣義夫人的下落，說不定她早就逃到南方去了。”
    “若是逃去了南方那便是最好的，我隻怕王爺不會善罷甘休，非要將她置之死地。”
    魏明簌神情痛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走到今天這般地步。
    好像從一開始，她就不該懷著肚子裏的這個孩子。
    “王妃切勿憂心，如今你月份大了，越是憂心肚子裏的胎兒便也會知曉你的心境。”
    “若是胎兒得知王妃不想要它了，它也許會主動放棄來到這個世上的機會。”
    嬤嬤已經是過來人了，看得出來魏明簌現在的想法，更知道這胎兒在肚子裏，其實什麽都知道的。
    它們聽得見外頭的聲音，也能知道娘親心裏的想法。
    “是嗎？”
    魏明簌低頭撫摸著自己隆起來的肚子，忍不住苦笑自嘲。
    “可是我該怎麽辦呢，孩子一出生，父親便是個殺人狂魔。”
    “王妃，我聽說王爺點兵去山上剿匪了，陽明山一帶，據說有很多匪徒呢，困擾了餘水百姓多年，王爺此番山上剿匪，也是在做好事呢！”
    丫鬟主動說著，覺得這是件好事。
    王爺也總算是做了件好事，王妃應該會開心的吧。
    然而魏明簌是了解他的，聞言非但沒有開心，反而愈發憂心了起來。
    “他怎會如此好心上山剿匪？”那是她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他什麽樣的秉性，魏明簌最是了解。
    “也許……是瞧著王妃您肚子裏的孩子快要降生了，想要做一些善事為孩子積福吧。”
    婢女也隻好用這種理由來搪塞過去了。
    “是啊王妃，王爺既然有心，咱們應該感到開心才是，何苦憂愁呢？”
    嬤嬤也很無奈。
    王妃心善，不想禍及無辜蒼生，可偏偏王爺嗜殺殘暴，這樣的兩個人，又結為了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