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了。”陸晚歎了口氣。
    慧德郡主原本是想要留她們在京中過年的，但陸晚覺得，越是在京中停留，她暴露的風險就多一分。
    索性早早離開。
    聽說雲縣縣令早早就上任了，如今正在重建雲縣，陸晚如今是正三品的淑人了。
    此番回去，怎麽不算是榮歸故裏呢。
    “或許我們回去後，發現他也回去了呢？”
    隻有回到讓自己熟悉的地方，陸晚心裏才是踏實的。
    “阿娘，嘉衍哥真的還活著嗎？”
    “我們把觀音山的所有村子都找遍了都沒找到。”
    “沒找到不才說明他是活著的嗎？”
    其實陸晚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就心裏那種程嘉衍還活著的感覺十分強烈。
    “爹，娘，東西都收拾好了，明天一早咱們就能出發了！”
    一聽要回到雲縣了，陸老爹和陸老娘都很高興。
    苗翠花卻是有些愁了。
    “大嫂，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陸晚發現苗翠花麵色不佳，隻當是她身體不適。
    苗翠花卻支支吾吾不肯說，最後眼眶都紅了，陸大力好像看出了一點兒苗頭，一張臉也跟著漲紅了。
    瞧苗翠花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陸晚索性上手摸她脈搏，這不摸不要緊，一摸頓時傻眼了。
    “你、你有了？”
    那一刻，陸大力都瞪大了一雙眼睛，陸老爹和陸老娘更是險些驚呆了下巴。
    “有……有什麽了？”陸大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陸晚恨鐵不成鋼：“你說她還能有什麽，肚子裏有娃了！”
    全家人集體沉默，然後看向了苗翠花的肚子。
    陸老娘連忙安慰：“好了好了，有了就有了，反正咱們家現在也養得起一個娃娃。”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生個女兒嗎，說不定這一胎就是女兒了。”
    “娘，真的嗎？”苗翠花眼淚汪汪的，她覺得有些丟人，因為自己都生了兩個了，結果現在又懷上了。
    “真的真的，別難過了，這孩子來了呀就是緣呢，是咱們家的福氣。”
    “有了就留下吧，多幾個孩子咱們家也能熱鬧些。”
    陸老娘當然是高興的，這可是添丁進口的大喜事呢，正逢陸晚還獲封了正三品的淑人，那更是喜上加喜了。
    不光是陸晚，還有陸老爹。
    皇帝親賜匾額‘世安堂’，更是由皇帝親筆題字，到時候燙金的匾額往世安堂上一掛，誰人見了不得敬上三分？
    陸老爹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還能有機會得到皇帝的親筆題字，甚至讚譽他乃當世華佗，甚至將他編撰的醫書收藏在了太醫院中。
    “好了好了，別想那麽多了，今晚好好休息休息，準備一下，明天咱們就出發！”
    出發，歸鄉，回家！
    雲縣才是她的家，而不是上京城。
    知道他們要走，慧德郡主一大早就派人過來送了很多東西，侯府也派人來了，一路的馬車，將人親自護送到了碼頭。
    楊丹虎站在城牆上遠遠看著，一眼就看到了趙四清的背影。
    “哥哥，他們要走了。”
    楊丹虎不依不饒：“他們為什麽要走，是上京城不夠好嗎？”
    楊雲賢已經很無奈了，說：“人家如今是正三品的淑人，趙四清也有軍功在身，好妹妹，別再想了。”
    “日後哥哥定會為你尋得比他好上千倍萬倍的郎君給你可好？”
    楊丹虎失落地看著，沒有接話，隻能看著他們登船，揚帆……啟航。
    與他們來上京的時候不一樣，來的時候乘坐的是花了高價還不怎麽樣的客船，走的時候卻是乘坐的潘家商隊的商船。
    潘玉良的商隊如今也是越做越大了，正逢他在京城，陸晚他們也就能搭個順風船走了。
    眨眼就是冬日，河麵寒涼之氣嗖嗖往上冒，告別了上京，也就該正式返程了。
    隻是他們不知道，有人在身後一直追逐著他們的腳步。
    金枝穿著一身厚襖子，站在甲板上眺望整座上京城，忽然就要離開這座繁華的皇城了，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前來送行的百姓也有很多，擁擠的人群，那一襲白衣格外顯眼。
    金枝以為自己看錯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去，他還在。
    他隻是靜靜站在人群中看向她，安靜的像一座雕像，不言不語，清冷出塵。
    金枝腦子瞬間一懵，是他？
    他什麽時候來的上京？
    “林淮生？”她的聲音穿過河麵的薄霧，直達他的耳膜。
    麵色蒼白病態的青年抬眸看向她，是她站在甲板上急切朝他揮手的樣子。
    他來上京城了怎麽不來找她？
    他今天來送行，怎麽也是不聲不響的？
    金枝忽然就著急了，衝他大喊：“林淮生，我要回去了，我要回雲縣去。”
    “你……”分明是已經到口的話，卻忽然不知為何喊不出來了。
    她咬咬牙：“你會來找我嗎？”
    “林淮生，來雲縣找我！”
    她看見了那張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他這樣的一張臉在上京就是一種罪惡。
    貧瘠之地開出來的最美麗的花朵，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垂涎。
    “林淮生，再見！”
    金枝衝他揮手，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難過，好像看到他就會難過。
    他是一路找過來的嗎？
    金枝不知道，林淮生已經來上京有段時間了，隻是她忙著去找程嘉衍，他找不到金枝，索性就在上京安定了下來。
    知道陸淑人他們要走了，便知道金枝又要離開了。
    他總是在不斷追逐金枝的腳步，可好像不論他怎麽追都追不上，總能在每一次追上之後又錯過。
    “會的。”
    他輕輕開口，隻是他的嗓音被商船發動的聲音吞沒，金枝聽不見，隻能看見他微微翕動的唇。
    她不知道林淮生說了什麽，隻能望著他，再望著她。
    直到最後皇城在她眼中一點點消失，化作一個渺小的黑點，沒入天際線中。
    “二姐，冷，我給你呼呼。”
    她站在甲板上吹冷風，寶珠過來，將自己暖呼呼的小手包裹在她的手上。
    說：“二姐，林家哥哥一定會來找你的，真的！”
    金枝吸吸鼻子：“他來找我做什麽，他自己願意待在上京就待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