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浪扒開腐木上的積雪和碎葉亂枝，將那些土黃色的凍蘑，一朵一朵拾起，塞進帶來的麻布袋子裏。
    不一會兒，這根倒下來的枯木周圍的凍蘑，都被一掃而光，全都包圓了。
    李浪提起麻布袋子，掂了掂：
    “起碼有個四斤多。”
    半個麻布袋子的凍蘑，一共四斤多，算是李浪這趟上山，除了獸寵猞猁外的意外之喜了。
    “喵嗚～”
    跟隨在李浪身後的小獸，奶聲奶氣地了叫了一聲。
    “知道了，別催啊，我再撿點柴火，回了家就給你弄肉吃。”
    小猞猁這是餓了，找李浪要吃的呢。
    冬天冷，要燒炕，燒炕得用柴火，老爹李大海給家裏準備的過冬木柴，沒多少了，快要燒完了。
    因此，李浪今天上黑瞎子山收服獸寵，臨出門前，老爹讓他撿點柴火。
    李浪把麻木袋子放下，隨手撿起一個有韌性的雪鬆枝條，給麻布袋子口袋紮了起來。
    隨後他把麻木袋子放一邊，鑽進一旁的雪鬆林子找柴火。
    黑瞎子山，一到冬天，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樹了，有些樹年紀到了，枯死了，落在地上，就是燒炕的好柴火。
    也有些樹，樹枝承受不了厚重的積雪，被壓折壓斷，掉落在林子裏，這些樹枝也可以當柴火燒，不過比較潮濕，要擱太陽下曬幾天，才能拿來燒炕。
    李浪撿了二十多斤的柴火，找了根藤條，將它們捆起來，再一用力，把這捆柴扛在肩膀上。
    “走，我帶你回去。”李浪操起那半個麻袋子的凍蘑，對小獸招手。
    “喵嗚～”
    李浪不知道，在他帶著幼崽下山後沒多久，兩頭豹子大小的成年猞猁來到了雪鬆林，看到幼崽不見了，那母獸仰天嘶吼，性情十分暴戾。
    ……
    “爹，我回來了。”
    李浪一進院子，就把二十斤重的柴火堆在牛欄旁邊的圍牆下，他提著半個麻袋子正要進屋：
    “二妹小妹，你們快出來，看哥給你們帶了啥好東西？”李浪興奮地朝屋裏喊道。
    “哥哥。”
    “哥哥！”
    屋裏跑出來倆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緊隨她們其後，是三個人。
    老爹，張大爺，還有個圓臉的胖子。
    “小浪，你快過來，有同誌從縣裏下來，專門來找你的。”李大海興奮喊道。
    李浪一看到張大爺，頓時就明白怎麽回事了。
    那位圓臉胖子，應該就是張大爺那位在縣裏國營工廠當“采購員”的侄子了。
    “采購員”，這可是媲美“八大員”的肥差！
    “八大員，不簡單，哪位同誌都離不開咱！”
    “聽診器呀方向盤，殺豬的刀子和營業員！”
    這個年代，售票員、駕駛員、郵政員、保育員、理發員、服務員、售貨員、炊事員，統一稱為——“八大員”。
    “八大員”，那可是吃香喝辣的職業！讓無數人羨慕眼紅，不光工作穩定，福利多，社會地位還嘎嘎高！
    鐵飯碗中的“金飯碗”！
    一人上班，全家借光！
    誰家要是有個在供銷社或者國營菜市場當“售貨員”的親戚，那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撈點油水！
    打個比方，你要是在供銷社有個姐姐當售貨員，回頭供銷社進了豬肉和大白兔奶糖，你可以走走後門，讓你這個當售貨員的姐姐提前給你留幾斤豬肉幾斤大白兔奶糖。
    要知道，大白兔奶糖這玩意，那是緊俏貨，城裏人有錢有票都買不到！
    張大爺這個侄子，雖說是采購員，但也是個油水多的肥差，負責下鄉走街串巷，給國營工廠采購物資。
    這物資怎麽采，采多少，工廠都有指標，但是采購誰家的，報多少價用多少錢多少票子采購，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這其中的油水，撈得那叫一個腦滿腸肥！
    你瞧那身板就知道了，大夥兒餓著營養不良，他倒好，滿臉紅光，還有雙層下巴，肚子又圓又肥，一看就是沒少撈油水。
    當然了，這幾個月村裏鬧饑荒，縣裏也受到了波及，他們這些國營工廠，也采購不了多少食物，一個工廠，少說幾百個工人張著嘴等著吃飯呢。
    指標完成不了，可是要扣工資的，這些采購員自然都急得團團轉！
    張大爺這侄子，是縣裏八一軋鋼廠的采購員之一。
    這會兒工廠放了幾天假，回家探親，從張大爺那裏聽說李浪這裏有物資，才專程過來拜訪。
    “李浪，我聽你爹說你又去黑瞎子山了，今天又采到了什麽好東西？”張大爺笑眯眯盯著李浪手裏那麻布袋子。
    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跑山人，張大爺一眼就看出來，這麻袋子裏裝著的好東西！
    “張大爺，你來了。”李浪趕緊迎了上去，熟絡地打招呼。
    “這位是……”李浪見完禮後，麵露疑惑，轉頭看向站在張大爺右手側的圓臉胖中年人。
    “來，李浪，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侄子張衛民。”張大爺笑嗬嗬地跟李浪介紹自己這個在縣國營工廠當采購員的侄子。
    “李浪同誌，我是張衛民，久仰大名了。”
    張衛民主動迎了上去，握住李浪的手，熱情地自我介紹。
    “張衛民同誌，你好。”李浪點點頭。
    這張衛民和張大爺這一對叔侄，眉眼兒確實有點兒像，看起來很正派。
    但二者身上的氣質又有差別，張大爺早年當過兵，又是李團長手下的，為人很精神，一身正氣。
    那圓臉中年胖子，目光狡黠，透著精光，一直在上上下下打量著李浪，重點是李浪手上提著的麻木袋子，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市儈，精於算計，十分圓滑。
    李浪看著這人，身上長了點心眼子，能在國營工廠當“采購員”的，都不是什麽善茬。
    哪怕他親叔是當過營長的張大彪，那也一樣。
    張大彪是張大彪，張衛民是張衛民，兩回事。
    李浪把麻木袋子放下，衝著張衛民輕點了一下頭。
    張衛民一雙冒著精光的眼睛，始終盯著李浪手上那個麻布袋子，他好奇問道：
    “李浪同誌，你這個袋子裏……裝的是啥東西？”
    李浪正要說話，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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