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出去後，沈舟也並不如麵上的那般輕鬆。
    提心吊膽不至於，但難免會有些顧慮。
    到底是三月未召見，他也沒摸準皇上心裏是怎麽想的。
    在這般情況下，沈舟隻得拿捏好分寸，在隨性輕鬆的同時，也給自己留條撤退的後路。
    眼見皇上這般說話，沈舟心眼一轉，頓時也是有數了。
    他眼裏的笑意更深了，“臣可不就是感動，看到劉公公過來那一刻，微臣都要激動壞了。”
    趙驁挑眉，似信非信地盯著沈舟。
    “真激動壞了？”
    “可不！”
    沈舟輕笑，“皇上可知外麵是怎麽傳微臣的？”
    趙驁笑意剛起，聞言，微皺著眉：“傳什麽了？”
    沈舟哪信皇上什麽都不知道，想到自己這段日子聽到的閑話，幽幽歎了口氣。
    “微臣先前也在想，是不是臣做錯了什麽事，討皇上嫌棄了，以至於大家都說微臣不得您看重，失了您的寵信，到時候，不定要給誰讓位子，給臣發配到別處去。”
    “真這麽傳的？”
    趙驁麵色一沉，目光在沈舟臉上轉了轉，似在想著什麽。
    沈舟點頭，“臣這陣子可是低調，可也耐不住有些話往臣耳裏鑽，再難聽的也有，臣便也不說了。”
    說著，他往上麵輕輕瞥了眼，隨即低下頭，“皇上莫非，真是嫌棄微臣了？”
    “胡說！”
    趙驁臉都黑了，“是誰傳的？”
    沈舟搖頭，“微臣沒有特意去聽，自然也不曾注意，而且，那麽多人說呢，皇上難不成要派人一個一個去問？”
    “你聽了這麽多，就沒記住一個？”
    趙驁不滿，“這可不像你。”
    沈舟始終低著頭，聞言無聲笑了笑。
    “皇上說得是，微臣應該記住幾個的，這樣，等皇上召見了微臣，微臣也能與您說道說道。”
    趙驁哪還聽不出來，“看來，這陣子愛卿受了不少委屈。”
    “倒也不是，隻是臣也沒想到，皇上竟會這麽久不召見微臣。”
    沈舟微微抬起頭，看向上麵，“剛開始這些閑話倒沒有，日子久了，才出來的。”
    “朕也沒想到會要這麽久。”
    皇上的聲音不大，可沈舟還是聽到了。
    他眉眼一動，心裏有了一番計較。
    “皇上難不成在計劃著什麽事？”
    蕭正青能入皇上眼，沈舟不意外。
    畢竟這人到底也是個三元狀元郎。
    皇上惜才，給機會表現表現也是正常。
    隻是他無緣無故，被皇上晾了這麽久，還是在他沒有犯下什麽錯事的情況下被皇上冷落，這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他是不信那些人說的，畢竟他又沒有做錯事，他坦坦蕩蕩，根本沒有理由會失去皇上的寵信。
    當然，如若是有人在皇上麵前給他上了眼藥水，那就當他倒黴了。
    可就算是有人說了他壞話。
    沈舟怎麽也不信皇上聽到那些話後，會不找他過來詢問一句是不是真的，就定下他的罪。
    沈舟想了很多，越想便越是覺得，皇上說不準真是在謀劃著什麽。
    “朕在計劃什麽？”
    趙驁微微搖了下頭，“朕還以為能出第二個你，結果，倒不如你。”
    沈舟一聽，瞬間就懂了。
    他笑著看著上麵，神色帶著一絲得意。
    “皇上以為，還能得到第二個微臣？”
    趙驁看著底下那得意洋洋的年輕臣子，無奈一笑。
    “大乾唯有你是六元，三元也隻有他一人，你讓朕如何不多想？”
    沈舟聽完，哪還不知皇上為何三月未召見自己。
    這怕是在打探蕭正青，看看他有幾分文采。
    現今看來，怕是沒能讓皇上滿意。
    也是，有他在，蕭正青再出色，還能比他還出色？
    不是沈舟吹自己，光是他腦袋裏裝的那些前世的東西，蕭正青就比不過。
    至於書上的學識什麽的，蕭正青能考得三元，確實有幾把刷子，這個沈舟佩服。
    但可惜了，他在前，蕭正青在後。
    皇上見識過了他的東西，蕭正青再如何，拿出的東西也比不過他的火器火藥去。
    至於稻穀增產，這事還沒完成，不提也罷。
    還有玻璃這些，沈舟能說，除非蕭正青拿出的東西比他這些好。
    否則，文采再好，皇上怕是也總覺得差點意思。
    知道了皇上冷落自己的原因，沈舟神情越發輕鬆。
    想了想，他道：“皇上多想也是正常，隻是，蕭修撰怎麽說也是三元狀元，雖然比臣差一點，但想來，某些方麵或許會比臣出色。”
    這點趙驁倒是不反對。
    “朕先前也是這樣想的，隻不過。”
    他頓了下，平靜冷淡的臉上跟往常沒什麽兩樣。
    可沈舟卻是瞧出了一絲不同。
    他琢磨了會，溫聲開口，“皇上，可是蕭修撰有什麽不對？”
    “他啊。”
    趙驁眼眸微眯，“心太大了。”
    能讓皇上說一句心大，可見蕭正青想要的，怕是真的太多了。
    沈舟點頭，“皇上放心，微臣心不大，有點賞賜，升點官，臣便滿足了。”
    天下太平，朝廷穩固，他再趁機發點小財，升點小官，沈舟也沒什麽追求了。
    他的心，真不大。
    趙驁原本還在想著蕭正青的事，聞言，輕笑出聲。
    “你心不大？你這官再往上升，是何位置，愛卿難道不知？”
    “回皇上，微臣知道，隻是，臣也不能往下走啊。”
    沈舟往上看了眼，對上皇上視線的那一瞬，他便垂下眼。
    “皇上，您不會這般狠心吧？”
    “愛卿多多磨煉，對你也好。”
    趙驁已經在想，當初讓沈舟一下子就坐到了侍郎的位置，或許是錯的。
    應該一步步上去才對。
    沈舟偷瞄著，見皇上正在沉思，心裏咯噔了下：“皇上，您難道真在考慮讓臣往下走的事？”
    趙驁回過神，抬眼看去。
    “你肯？”
    “臣不肯，臣死也不肯。”
    沈舟忙表明自己的態度，生怕皇上漏聽了哪句。
    “皇上，臣可以在侍郎位上磨煉三年五年啊，沒必要往下走去磨煉。”
    “往下走那不叫磨煉，那是白白吃苦，那是磋磨心誌，還請皇上三思。”
    趙驁聽著，心裏難得樂嗬。
    可他麵上不顯，語氣也淡，“愛卿心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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