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申初散值，沈舟一向是踩著點下班的人。
    他出來得早，但往外走時，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人。
    基本都是其他部門的人。
    走著走著，就聽到了好些人在談論蕭正青今日成婚的事。
    都說現在這個時辰剛好，大家可以一道過去湊個熱鬧，到時再暢飲幾杯，快活快活。
    沈舟目不斜視，先回了宅院那，跟蘇婉清交代了一聲，就帶著呂長青和薄禮去了賀家。
    賀辰飛雙腿走不了，隻能臥床養病。
    這才兩日，就躺得他渾身難受。
    最痛苦的，還是劉禦醫的囑咐。
    每次上藥，都是他痛不欲生的時候。
    這會上完藥，賀辰飛剛擦了身子，換好衣服，就有奴仆過來，說沈侍郎過來了。
    賀辰飛眼睛瞬間一亮，“快，讓人把沈侍郎帶到我房裏來。”
    “是。”
    仆人小跑著出去，不過一會，就把在前廳裏坐著的沈舟引到了賀辰飛的小院裏。
    賀辰飛見著沈舟的那一刻，病容上身。
    “唉，還是你義氣，這才多久，你就來看我，我太感動了。”
    說著，抹了抹眼淚，一副淒然模樣。
    沈舟瞥了眼賀辰飛那矯揉做作的樣子，沒理會。
    走到他床邊放著的椅子前坐下，看向他的雙膝。
    “如何，上藥沒？”
    “剛上，才緩過來，疼死了。”
    賀辰飛有人說話打發時間，頓時精神煥發。
    “你昨日怎沒來？”
    “昨日蕭正青去我府上了。”
    沈舟端起仆人剛放下的茶碗，跟賀辰飛說起昨日的事。
    賀辰飛眉頭微皺，“他這是在向你示好呢？”
    沈舟搖頭，喝了口茶潤喉，“不知他，就算示好，我也不會接受，他站邊了。”
    賀辰飛皺眉，出聲叫仆人把墊腳的放他膝蓋下，等仆人弄好後，便讓房裏伺候的人都出去。
    等房門關上，賀辰飛才開口。
    “你知道了？”
    “嗯，之前就知道了。”
    沈舟頓了頓，又道：“皇上也知道。”
    賀辰飛一愣，“哦，你給皇上說的？”
    沈舟點頭，“不能說？”
    賀辰飛看沈舟這單純樣，沉默了下，道：“也不是不能說，隻是皇上到底還沒立太子，以後如何還不知道呢。”
    “賀兄的意思，是說楚家說不準，到時候是太子一派的人？”
    沈舟被這麽一點，也若有所思起來。
    “是不是我不知道。”
    賀辰飛調整了一下坐姿，“但你能確定誰是嗎？”
    沈舟當然不能確定。
    這便也就是說，淑妃要是真生了皇子，楚家是有可能成為太子一黨的。
    他這時候跟楚家的人結仇，不是個好事。
    畢竟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賀辰飛見沈舟在沉思，想了想，安慰他。
    “你其實也沒說什麽，不用擔心太多。”
    沈舟笑了下，“賀兄放心，我其實沒想太多。”
    “是麽？”
    賀辰飛剛剛還看他一臉沉思，這會說沒想什麽，賀辰飛能信他？
    “嗯，我不擔心這個。”
    賀辰飛好奇，“你怎麽不擔心，難不成你心裏有了什麽法子？”
    沈舟笑了笑，摸了摸肚子。
    “賀兄，你吃了沒？”
    賀辰飛一聽，知道沈舟不想說，便順著他的話開口。
    “沒呢，我讓人去跟夥房那邊說一聲，你可有愛吃的菜？”
    沈舟不挑食，“隨意就好，你怎麽吃的，我跟著就行。”
    賀辰飛也爽快，“那我讓夥房那邊弄豐盛些，若不是我這腿，我就陪你喝兩杯了。”
    “不喝也罷，我一會還得走回去呢。”
    沈舟並不愛喝酒，場合上沒辦法，才會跟著喝兩杯。
    其餘時候，能少喝便少喝。
    賀辰飛明白，讓沈舟幫他去外麵喊一聲。
    仆人聽到聲音過來，賀辰飛點了幾道菜，要了個清湯，便讓人吩咐夥房那邊，讓手腳快些。
    沈舟全程在旁邊看著。
    看似聽得專心，實際上，心裏想著的，是賀辰飛先前的那個問題。
    他若是真得罪了楚家，就算淑妃生了十個八個皇子，為了自個的小命著想，他也不可能讓淑妃的孩子當太子。
    反正皇上的皇子總也不可能全是淑妃生的，他從中挑選幾個慢慢觀察。
    若有看中的，他直接跟皇上說就是。
    皇上若問原因，他就如實稟告。
    皇上要的，不就是一個實話。
    若是他說實話，皇上都不喜，那這朝廷，他也沒必要再待下去了。
    賀辰飛連喊兩聲，見沈舟都沒有反應，就知道這人定然在想些什麽。
    索性也就沒開口。
    等沈舟回過神時，賀辰飛手裏那本用來消遣的話本都翻了幾頁了。
    賀辰飛慢悠悠翻了一頁，抬頭瞥了眼過去，“喲，沈侍郎終於是醒了。”
    沈舟頓了頓，難得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剛剛想了些事情，賀兄可是喊我了？”
    賀辰飛其實沒喊太大聲，心知沈舟聽不到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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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事情想入神時，連別人走到他麵前，他都不知道。
    但難得能捉弄一下沈舟，賀辰飛當然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喊了啊，都湊到你耳邊喊了，你也沒反應，在想什麽呢，這麽專心？”
    沈舟一聽，瞬間放下心，瞥了眼賀辰飛的膝蓋。
    “賀兄，我坐這呢，你這腿能起來走到我耳邊說話？”
    賀辰飛一愣，看看沈舟坐著的位置，又看了看床鋪的位置。
    頓時有了主意。
    “我這樣雙手撐著，使勁往前湊，然後喊的。”
    沈舟看他邊說還要邊示範，連忙起身把他壓下去。
    “賀兄行了，我信你，你別折騰你的腿，我還指望你趕緊回去幫我忙事呢。”
    賀辰飛心都涼了，“我就知道你今日過來居心不良。”
    沈舟確實居心不良。
    他過來，就是純粹找個理由，到時候蕭正青問起，他就說他那日確實是有事。
    因為心虛，沈舟默認了，沒有說話。
    賀辰飛這一看，心思一轉，“你是不想去蕭正青那？”
    “嗯。”
    沈舟笑得溫和，摸了把賀辰飛的膝蓋，“也是想來看看你好了沒。”
    賀辰飛眼睛一眯，疼得咬牙切齒。
    “沈兄，你可真好，這才想起來看我，我太感動了。”
    沈舟笑得更溫柔了，“感動就好，賀兄要好好養傷，早日回來，我在戶部等你呢。”
    第一回，賀辰飛突然不想讓自己的腿傷好得那麽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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