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陳太醫也擔心國庫頂不住。
    可這會，看皇上和沈舟這般淡定，他的心不知不覺也放了下來。
    他能感覺得出，皇上和沈侍郎現在談的，肯定是什麽大事。
    就是不知道，這事他聽了之後，還能不能活到明日。
    陳太醫是想聽又不敢聽的。
    內心糾結，好在，皇上沒再往下說了。
    趙驁站起身，垂眸看著沈舟，“此事晚點再議，愛卿好了過來。”
    沈舟腦子發懵，應了聲後，眼睜睜看著皇上離開。
    沒想明白，皇上過來這一趟是為了什麽。
    不過，皇上走了也好。
    沈舟看向陳太醫，眉眼一彎，笑了笑，“陳太醫，先前的力度剛好。”
    陳太醫又熱出汗來了。
    他“哎”了聲，先前因為注意力渙散，不知不覺放輕的力度又重新回來了。
    沈舟噙著抹淡笑收回視線，看了眼那處錦繡屏風後，慢慢閉上眼。
    陳太醫再不敢分心，專心地給沈舟按摩。
    他先前還以為沈舟這腰傷嚴重要針灸。
    現在看來，倒是藥補加上手法按摩便可。
    陳太醫暗自琢磨，看皇上這樣，這補藥方子，他得好好寫了。
    什麽名貴藥材，能用好的，就用好的，絕不用差的。
    陳太醫思忖一通，等回過神，才發現沈舟的呼吸很有節奏，帶著微微的鼾意。
    他輕輕喊了聲，見沈舟沒反應，才意識到沈舟真的是睡著了。
    一時間，陳太醫頭都大了。
    這再按一會，就完事了，皇上那邊可還在等著沈侍郎過去呢。
    陳太醫看了眼沈舟睡得紅潤的神色，便知這一時半會，這人怕是醒不來了。
    他到時候，是喊，還是不喊呢......
    陳太醫陷入了為難，但手上的勁卻是沒敢放鬆。
    沈舟睡得倒是香，劉詹卻是跟在皇上身後吹了好一會的涼風。
    他望著站在高處，往下看去的皇上，又等了會，才上前開口。
    “皇上，外邊風大，小心龍體。”
    也不知皇上這是怎了。
    從偏殿出來後，便往高處走，在這樓上也站了好一會了。
    一句話不說，就是往遠處看。
    若是氣溫暖和，劉詹倒也陪著皇上在這站著吹風了。
    可現在，寒風簌簌，哪有縫隙就往哪鑽，寒氣刺骨，可不能久吹。
    再吹下去，若是風寒入了體，那可就麻煩了。
    眼看皇上沒反應，劉詹瞥了眼偏殿的位置，想了想，又道：“皇上，沈侍郎快要好了，一會該來求見您了。”
    趙驁淡淡回頭，看了眼劉詹，“多嘴。”
    劉詹一聽，忙輕打了下自己的嘴，笑道：“皇上，奴婢不說了。”
    趙驁睨了眼，收回視線，垂眸想著什麽。
    就在劉詹忍不住再次開口時，皇上終於有了反應。
    他掀起眼皮，眸色清冷地望著眼前這一小片天地，神色平靜得讓人難以捉摸。
    劉詹在身旁看著，不由地一愣。
    他覺得，皇上看的，並不隻是眼前這一角天地。
    還有更加廣袤的天地。
    那兒，有撒潑奔跑嘶吼的馬群，有四處亂吹不受拘束的野風，還有廣闊無垠的夜空。
    劉詹心下一沉，忽而意識到。
    皇上雖然出身富貴皇家，不愁吃喝，飯來伸口，衣來伸手，看著幸福。
    實際上，皇上自小便被禁錮在了這片小天地之中。
    看到的天，是日複一日的天。
    而這皇宮，大是大，但住久了，也就那麽一回事。
    說句不好聽的，皇上閉眼，怕都能在皇宮裏轉悠一圈。
    劉詹已經想不起來，皇上出宮是什麽時候了。
    他每日往返幾個地方，落腳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要走幾步到達地方。
    這樣的日子，不細想，還能過下去。
    可一細想，便覺得沒意思。
    皇上在這生活了三十多年，日子這樣一日一日過著，過得再好，心裏怕是也有些想法。
    劉詹胡思亂想著，突然間，寒風吹來了一句輕語。
    “太傻了......”
    劉詹怔愣，“皇上？”
    趙驁神色一凜，先前的恍惚像是一陣風一樣很快消失。
    他看也沒看劉詹，袖子往後一甩，沉聲道：“回殿。”
    沈舟一覺睡得好，被陳太醫喊醒時，腦子迷糊了下，就清醒了過來。
    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陳太醫，“我這是睡了多久？”
    陳太醫心裏五味雜陳，“沈侍郎睡了半個多時辰了。”
    沈舟係帶子的手一頓，眼睛都張大了，“半個多時辰？”
    他往門口處瞥了眼，剛剛還加快生怕晚了的動作，這會變得慢悠悠的。
    陳太醫看得心急，恨不得上手幫忙。
    “沈侍郎，你不快些麽？”
    他提醒一句，“皇上還在等著你呢？”
    沈舟打了個哈欠，把外衣穿上，整個人懶洋洋的。
    “不急這麽一會，陳太醫別擔心。”
    沈舟說著，掃了眼殿裏。
    “皇上沒派人過來，那便是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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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太醫搖頭，“沈侍郎可是不知，劉公公來過一遍了。”
    沈舟一頓，認真地點了點頭。
    陳太醫還以為他是懂了，知道要加快動作了。
    卻見沈舟動作還是那般慢悠悠的。
    沈舟看出了陳太醫的焦急，笑著安撫道：“陳太醫不知，劉公公知道了，那皇上肯定就是知道了，皇上沒有派人過來，便不會有事。”
    陳太醫聞言，心卻是又提了起來。
    “如此，老夫不該把你喊起來的。”
    沈舟已經把衣服穿好了，他理了理衣擺，輕笑起來。
    “不，陳太醫喊得正好，再晚點，皇上怕是要讓劉公公過來把我喊醒了。”
    陳太醫有點不信，覺得沈舟就是在安慰自己。
    他正想說什麽。
    便聽見一道推門聲響起。
    緊接著，劉詹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劉詹看著衣冠齊楚的沈舟，愣了下後，臉上頓時有了笑意。
    “哎，沈侍郎可是醒了，皇上剛命我過來把你喊醒呢，說再睡，今兒就得睡過去了。”
    沈舟失笑，“哪有這般誇張呢。”
    劉詹含笑不語。
    三人往外走。
    沈舟忽然想起一個事。
    “陳太醫，我可要喝藥補補身子？”
    陳太醫點頭，“我開了方子，已經交由劉公公去安排了。”
    劉詹聽著，接過話頭，笑道：“沈侍郎放心，藥都已經準備好了。”
    聞言，沈舟道了謝，這才放下心。
    陳太醫看了眼什麽都不知道的沈舟。
    暗歎，他給開的，可都是好藥，這任何一道藥材拿出去，都是能賣高價的。
    也就沈侍郎，什麽都不知道。
    劉公公竟也不提一句，甚至，在拿到藥方時，看完之後，也沒說一句。
    可見，這都是皇上默許的。
    陳太醫心裏有些難受。
    沈侍郎命可是真好啊，好得讓人眼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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