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不知的是，他在乾清宮那邊忙著畫圖時，朝上發生的事已經在各部傳遍。
    尤其是他與李玉山的言論，以及皇上對其的偏袒，已經朝中人人議論紛紛。
    這次的偏袒，並不隻是給升官，給權利這麽簡單。
    不少人能從中看出背後皇上的意思。
    這是一種維護。
    也就是說，隻要沈舟不做些觸及皇上底線的事，這人的所言所為，隻要皇上不反對，他們根本無法去說一句不對。
    這人要走歪，條條都是道。
    沈舟要是有一點不對，皇上的袒護，日後出來的，可就有可能是個大奸臣。
    齊弘厚心裏有所打算，在書房裏走了幾圈後，喊人過來，附耳吩咐了幾句，便讓人離去。
    蘇榆被邀到了一處酒樓裏。
    他按著時辰過來，隨著小二的帶領，來到了東廂房。
    門前有身形高大的仆人守著，瞧見蘇榆的那一刻，這人便伸手敲門，輕聲告知裏麵的人，有人來了。
    蘇榆剛站定，房門便被人打開。
    入目的是雕花擋風屏，牢牢地遮擋住了裏麵的景象。
    蘇榆直覺裏麵人不少。
    可他既然來了，怎麽也得進去看看是怎麽一回事。
    蘇榆剛走進去，房門便被直接關上。
    繞過屏風，裏麵的情況清楚地映入眼簾。
    蘇榆是怎麽也沒想到，六部尚書，竟然都在這裏。
    他連忙拱手行禮，“見過幾位尚書，下官來晚，還請恕罪。”
    齊弘厚看了眼楚秋實，見其不說話，便看向蘇榆。
    “不晚，坐下說吧。”
    今日這宴席，是他組織的。
    楚秋實不打算出頭，隻能由他來。
    蘇榆找了個空位坐下。
    這一趟，他不得不來。
    也深知這一趟對方的目的不純，但這也是他會過來的原因。
    他是可以拒絕。
    可這就意味著他會錯過知道對方目的的機會。
    所以蘇榆再三考量之後，還是過來赴宴了。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齊弘厚還邀了這麽多人過來。
    齊弘厚打量著蘇榆，等小二端來茶水，才緩緩開口。
    “今早上發生的事，不知蘇侍郎是怎麽想的？”
    怎麽想的？
    他用腦袋想。
    他還能怎麽想。
    蘇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齊尚書是說的哪個事？”
    “當然是沈侍郎那事。”
    齊弘厚似笑非笑地盯著蘇榆，心裏根本不信蘇榆聽不懂自己的話。
    隻不過是在裝傻罷了。
    “原來是這事。”
    蘇榆恍然大悟，接著態度恭敬道：“下官對此並沒有什麽想法。”
    沈舟是誰。
    那是他女婿。
    不管是做錯了什麽，對外他肯定是支持態度。
    至於對內如何，那就是他們自己家的事了。
    更何況，這次的事，他也沒覺得沈舟有做錯什麽。
    皇上都沒說什麽，他就更加不可能有什麽想法了。
    齊弘厚的好臉色保持不住了。
    他沉聲道：“蘇侍郎難道不知，再這樣下去，朝堂豈不就是他說了算了？”
    一人獨大，到了後麵，皇上肯定不會任憑繼續下去。
    到時候，與沈舟有關的，肯定都會遭殃。
    齊弘厚簡單提了幾句後果，讓蘇榆知道，沈舟再這樣下去，不僅朝堂會陷入混亂之中。
    皇上也將不會繼續寵信，到了那時，猜疑是必然的結果。
    蘇榆輕輕歎氣，麵露難色，“齊尚書說得是，隻是，下官也管不住呀。”
    齊弘厚臉色一黑，想到蘇榆確實好像沒管過這人，心也直往下沉。
    他不由看向旁邊幾人，想看看幾人能給出什麽說法。
    可見幾人不是端著茶碗喝茶，便是一臉平靜地聽著他們談話。
    看這模樣，便是不想摻和的意思。
    可這事，也不單單隻是他齊弘厚的事。
    與在座的幾位，都有關係。
    齊弘厚看向楚秋實，“楚尚書，你怎麽說？”
    楚秋實放下茶碗，抬眼看向齊弘厚，神色淡然，“齊尚書，你怕是問錯人了，這人，本官也管不住。”
    聞言，齊弘厚眉頭一皺，但很快，又鬆開。
    “楚尚書，今日我們過來，便是來商量事情的，大家一言不發，是不是有些不妥？”
    齊弘厚的目光掃向另外幾人。
    話裏話外，都是要幾人幫著說幾句的意思。
    楚秋實看了眼齊弘厚，眼神淡得像是在看什麽不存在的東西一樣，隨即視線，落在蘇榆身上。
    根本不管齊弘厚的臉色難看還是不難看。
    他淡聲道：“蘇侍郎。”
    蘇榆的背脊瞬間挺直，“下官在，楚尚書有何吩咐？”
    齊弘厚能感覺到蘇榆語氣裏的恭敬之意，這一下，心裏更是不舒服。
    但他也不是年輕魯莽的時候了，這點情緒，倒不至於壓不住。
    他沉著氣，看著蘇榆，倒想看看一會蘇榆要怎麽回答問題。
    楚秋實似在沉思，想著什麽，過了會，才開口。
    “你是沈侍郎的嶽父，要想管，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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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榆一頓，倒沒有不好意思。
    “楚尚書也知道，有些事皇上都不管，下官如何能管得了呢？”
    楚秋實微微笑了下，眉眼溫潤地看著蘇榆，並沒有生氣的跡象。
    “蘇侍郎也是聰明人，想必知道本官說的是沈侍郎，並不是說沈侍郎做的事。”
    蘇榆點頭，“下官明白，隻是楚尚書不知，下官此前便與其說過，不會管束他太多，現在要管，不是要下官言而無信嗎？”
    “這有甚？”
    齊弘厚皺眉，“你管他，那是為他好，他若是明理的，便不會在意你是不是言而無信，反而還會感激於你。”
    蘇榆抬眼看了下齊弘厚，神色愁苦。
    “齊尚書，您也知道下官這女婿有多少人看著，下官現在睡都睡不踏實，就怕哪日下官這女婿應下了誰家的姑娘。”
    說著，蘇榆重重地歎了口氣，“下官要以身作則，可不能言而無信啊。”
    齊弘厚臉色青了又白。
    沈舟搶手這事，他如何不知。
    他當初也是動了心思的，不然這會哪能壓不住情緒變了臉色。
    楚秋實瞥了眼齊弘厚，雖然什麽都沒說，但齊弘厚看出了一絲警告之意。
    這是嫌他剛剛多嘴了。
    被楚秋實壓在下頭，齊弘厚低著頭，眉眼裏滿是沉鬱。
    蘇榆不動聲色地看著楚秋實瞥過去的眼神，以及齊弘厚吃癟的微表情，心道這一趟，也不是沒有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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