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酒香的大殿內，賀辰飛高聲介紹著漂洋過海帶回來的貨物。
    眾官員聽得入神，看得也入神，連皇上一雙眼睛也緊緊盯在賀辰飛身上。
    沈舟端著酒杯，有一口沒一口地慢慢喝著，視線在殿中擺著的那張桌上一一掃過。
    辣椒，番茄，玉米，甘薯，土豆
    當然還有各種香料，寶石珊瑚等。
    隻是沈舟對這些不感興趣，目光大多數隻停留在他感興趣的東西上麵。
    這一趟遠洋航行，帶回來的東西遠超沈舟的預料。
    他沒想到，賀辰飛他們第一次出海，還能去到那邊。
    沈舟的目光從桌上，移到了賀辰飛身上。
    賀辰飛的膚色變得黝黑，完全看不出以前那個翩翩少年，玉樹臨風的樣子。
    倒是添了些豪放和豁達，眉眼堅毅，身板瞧著，也壯實了很多。
    說話中氣十足，一點不見趕路的疲憊。
    賀辰飛說起這些經曆，難免有些亢奮。
    “若不是我們那會急中生智，拿大炮開路，再雇人清理碎石，怕是也過不去那邊。”
    說起這段經曆，蕭正青心中一陣感慨。
    也是在那裏，他們差點遭了埋伏。
    好在他們也沒有全信對麵的人，留了人在後方守著，不然，現在屍骨怕都找不到了。
    賀辰飛先前說過這事，這會直接就略過去了。
    他的重點，放到了後麵。
    那段航海經曆，是最為驚險的。
    一望無際的海麵，抬頭是偌大的一片天，低頭是廣闊的海水。
    他們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一陣風吹來，一陣海浪湧動，他們都有可能迷失方向。
    好在賀辰飛手裏有個簡略地圖，算是有個方向。
    還有欽天監的人在，他們才算度過了這段艱難的日子。
    賀辰飛開始說起到岸上之後的事。
    說他們是如何上岸的，又是如何跟那些人溝通，然後交換貨物的。
    說到最後，賀辰飛悄悄往沈舟那瞥了眼，然後趁著沈舟還沒回過神時，對著上麵拱手。
    “皇上，微臣用一些財物，沿路都換取了一箱書籍，微臣回來時與蕭修撰一起看過，完全看不懂。”
    賀辰飛十分誠實，當眾就把自己和蕭正青都看不懂這些書籍的事說了出來。
    沈舟挑眉，剛想明白賀辰飛那一眼的意味，賀辰飛便開了口。
    “微臣想著，我大乾還有一位六元狀元，經過大家努力，怎麽著也能把這些書給看完了。”
    “回來時，趁著補充糧食那會，又在當地換了一些書，順道，也帶了些人回來，有他們幫忙，微臣相信肯定會有人看懂這些書的。”
    沈舟似笑非笑，看看賀辰飛，又看了看皇上。
    他不信皇上聽不出來賀辰飛這些話的意思。
    賀辰飛挺好，回來還給他帶了這麽大的禮物。
    好好好。
    趙驁看了眼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沈舟，想了想，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樣移開視線。
    “愛卿說得不錯，我大乾人才輩出，人才濟濟，總會有人將這些書看懂的。”
    皇上這些話一說完，沈舟明顯能感覺到大家的目光齊刷刷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些視線裏，有些是光明正大地盯著他看，有些，則是悄咪咪地看上一眼，然後移開，見他沒看到，又瞧上一眼。
    沈舟扯著嘴角，笑眯眯地掃了眼周圍，然後盯著賀辰飛，嘴角的弧度都大了。
    賀辰飛打了個寒顫，有所感覺地看向沈舟。
    緊接著，速度很快地把頭扭了回去。
    他一定是趕路太辛苦，剛剛看眼花了。
    錯覺，都是錯覺。
    像是要忘掉剛剛跟沈舟對視上的那一眼，賀辰飛抓起桌上的甘薯，便道“皇上，這個能飽腹，味道還不錯，還有這個，這個。”
    賀辰飛指了指玉米和土豆，聲音都變大了起來。
    “這幾個都能飽腹，若是我們大乾能將他們種上，想來百姓們也不用餓肚子了。”
    趙驁若有所思地盯著賀辰飛指的那幾樣東西來回看了看，隨即點頭。
    “此事就交由愛卿負責，有什麽需要，直接說。”
    “是。”
    賀辰飛滿心歡喜地坐了下來。
    殿中間的桌子被太監們搬了下去。
    歡快奏樂緊隨著響了起來。
    眾位官員隻得遺憾地收回放在桌上的視線。
    高致和段智淵幾人互相對視了眼。
    幾人心裏皆有打算。
    賀辰飛他們帶回來的東西可都是好東西。
    也不知道能不能從皇上那邊討要一點這些東西好好看一看。
    高致端著酒杯，往沈舟那邊看了眼。
    如果他們去求皇上，皇上不給，那這人去求，皇上總會給一點吧？
    這並不單單隻是高致的想法。
    段智淵幾人也是這樣想的。
    沈舟感覺到有好幾道複雜的視線正在看著自己，他頭都沒敢抬一下，端著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
    皇上走後，賀辰飛端著酒杯起身，直接就到沈舟身旁坐下。
    他笑眯眯地跟沈舟碰了個杯，“沈兄，這麽久沒見，你怎麽都不與我說話呢？”
    沈舟斜眼瞥了下賀辰飛，無語了。
    “賀兄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哪有那個機會跟你說話呢？”
    說著，沈舟仰頭一飲而盡。
    賀辰飛看著，笑了笑，也仰頭將酒水喝完。
    他放下酒杯，聲音因為含著笑，有些沙啞。
    “沈兄啊，剛剛你可是瞪了我一眼？”
    沈舟一笑，“賀兄多慮了，沒有的事，可能是我眼睛有點問題，讓你誤會了。”
    說著，他垂下眼眸，端起酒壺，給自己和賀辰飛將酒水添上。
    賀辰飛能信才有鬼。
    他從旁邊伺候的太監手裏拿過一雙筷子，夾了塊肉幹入嘴。
    嚼著嚼著，咽了下去，不時看一眼沈舟，似乎在打量什麽。
    沈舟神態自若，也拿著筷子，慢慢吃起了下酒菜。
    良久，賀辰飛忽而道“沈兄，你怎麽就成了尚書了？”
    天知道他在路上聽到沈舟成了戶部尚書時遭受到的打擊有多大。
    他走時，沈舟是侍郎，他不過是出去了三年，再回來，沈舟就成了尚書了？
    這立的啥功勞呢，這麽快就上升了？
    他這漂洋過海的，都沒升官呢，沈舟這安安穩穩地待在京城，竟是比他升的都要快。
    賊打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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