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算什麽苦難。”
    說實話，他倒是覺得挺有意思的。
    賀辰飛一臉不以為然，轉了轉酒杯，一個念頭驟然升起。
    他屁股一挪，往沈舟身旁坐近了些，“沈兄啊，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心裏特別的愧疚？”
    沈舟盯著賀辰飛看了又看，想了想，打算順著賀辰飛的話往下說。
    “是有點愧疚，怎麽了？”
    賀辰飛嘿嘿一笑，小聲道“我這一趟吧，確實不容易，皇上那邊，你可得替我多說幾句好話，怎麽說，我這官位也得動一動吧，你說是不是？”
    沈舟眼神變了變，往賀辰飛臉上多看了眼。
    “這不用我去說，皇上肯定是有所打算了。”
    沈舟嫌賀辰飛看不清目前的局勢，“賀兄，放心吧，這一趟，鐵定是穩了。”
    賀辰飛笑了笑，神色間快速劃過一絲沈舟看不清的情緒。
    他晃了晃酒杯裏的酒水，在酒杯貼近唇邊時，似歎似笑。
    “如果是我，當然會，可惜，我是賀家的人。”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沈兄可得多替我美言幾句呀。”
    賀辰飛含笑看了眼沈舟，端起酒壺，給自己又添了一杯酒水。
    沈舟看著他一杯接著一杯地倒，沉默片刻，才道“皇上在壓著你？”
    賀辰飛搖頭，“看吧。”
    沈舟垂下眼，看著淡黃色的酒水緩緩落入杯中，在賀辰飛將要放下酒壺時，伸手拿起自己的空酒杯放到了賀辰飛的酒杯旁邊。
    賀辰飛一頓，順手給沈舟倒了一杯。
    兩人沒有再說話，一杯接著一杯地碰著杯。
    劉詹側耳聽著劉順帶回來的消息，讓劉順在這裏等著後，推門走了進去。
    他悄悄看了眼正認真看著賀辰飛帶回來的那些種子的皇上，緩步上前。
    “皇上，沈尚書和賀郎中一直在悶聲互相敬酒，這會好像有些醉了。”
    “醉了？”
    趙驁放下手裏捏著的玉米粒，抬頭看向劉詹。
    “怎麽喝這麽多？”
    劉詹沒敢隱瞞。
    “您走後，沈尚書和賀郎中兩人好像聊了些什麽，途中貌似有爭吵，兩人後麵又和好，之後就一直在喝酒了。”
    趙驁眉頭微微一皺，“讓人給那邊都端碗醒酒湯，再派人把喝醉的都送回府裏去。”
    “是。”
    劉詹退下去。
    殿門開了又合，劉順瞧著劉詹出來，忙從避風處走出。
    “劉爺。”
    “嗯。”
    劉詹看了眼不知何時飄起來的小雪，將皇上吩咐的事安排給劉順。
    “讓人煮些醒酒湯，然後派人送到那邊去，若是有人喝醉了，就派人送回府裏。”
    劉順並未榆木腦袋，聞言，輕聲詢問，“劉爺，沈尚書和賀郎中那邊要不要多派兩人？”
    劉詹側目看向劉順，“這種事，還用我特地吩咐？”
    “劉爺放心，我這就下去安排。”
    劉順明白了，告退後，忙下去安排事情。
    劉詹看著劉順奔跑的身影，靜靜站了一會後，才轉身進殿。
    沈舟沒想到，跟賀辰飛喝著喝著，最後竟然真給喝醉了。
    他這二十多年裏，喝醉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出來。
    怎麽回到府裏的，沈舟有些記不清了。
    不過他這一覺，睡得倒是好。
    就是醒了之後，頭有些脹痛，蘇婉清給他按了好一會頭，才好受了些。
    眼看時辰也差不多了，沈舟在蘇婉清的叮囑中喝了碗薑湯才出門。
    今日飄著小雪，早朝過後還在下。
    沈舟想著賀辰飛的事，往前走了一段路後，想了想，轉身往宮裏走去。
    沒走一會，便見劉順風風火火地往他這邊跑來。
    沈舟看著，都怕他腳下一滑摔個跟頭。
    好在，劉順跑得很穩，並未腳滑。
    “沈尚書，皇上讓你過去一趟。”
    “好，我正要過去呢。”
    沈舟笑了笑，跟著劉順緩步往前走。
    劉順慢慢跟在沈舟身旁，心裏雖然著急沈舟這個緩慢步速，但他根本不敢催促一句。
    昨日下了一夜的小雪，到這會還沒停歇，道路有些滑，沈舟寧願走慢些小心點，也不想為了趕這個路摔個跟頭。
    所以到乾清宮時，比往日要晚上兩刻鍾。
    劉詹還以為兩人路上出了什麽事，差點就派人過去看看是什麽情況了。
    看到沈舟的身影後，猛地鬆了口氣，忙迎上前。
    “沈尚書可算來了，再晚點，我都要派人過去看看情況了。”劉詹含笑說著。
    沈舟走到簷下，拍了拍落在身上的雪花，一邊笑道“讓劉公公擔心了，隻是今兒路有些滑，便走得慢了些。”
    “慢點好啊，慢點才安全。”
    劉詹從旁邊的太監手裏接過一個小巧暖爐，等沈舟整理好衣冠，才往沈舟手裏塞。
    “沈尚書快進去吧。”
    沈舟沒有拒絕，他手確實冷。
    接過暖爐，跟劉詹道謝後，沈舟便獨自走了進去。
    劉詹看著殿門關閉，想了想，讓劉順再去準備個暖爐，晚點送過來。
    殿內實在暖和，沈舟進門之後，有些僵硬的身子也慢慢放鬆下來。
    “皇上，您在做什麽？”
    沈舟走過去，一眼便瞧見皇上麵前擺了很多零碎的東西。
    他不由往前多走了一步，看清案上的那些東西後，有些話，就這般自然而然的問了出來。
    趙驁看了眼就快要走到案前的沈舟，心知沈舟將案上的這些東西看得一清二楚的，卻還是應了一句。
    “賀卿他們帶回來的東西。”
    “噢。”
    沈舟見皇上不說自己違反規矩的事，便又往前走近了些。
    他探頭看著案上那些玉米，土豆，辣椒什麽的，心裏頭癢得很。
    “皇上，微臣可能上手看看？”
    趙驁“嗯”了聲，“看吧。”
    話音剛落，沈舟的手就伸向了那半個玉米。
    玉米已經被曬幹了，看著有些幹癟。
    但不影響做種。
    沈舟看著看著，瞥了眼皇上，趁皇上不在意，摳下一顆往嘴裏扔。
    這一切本應該神不知鬼不覺。
    奈何他一咬，曬幹的玉米粒便發出了清脆的哢嚓一聲。
    沈舟抬眼，被抓了個正著。
    趙驁沉默地與沈舟對視了會，然後垂下眼，看向被沈舟拿在手裏的東西。
    他像是花了點時間反應一樣，淡淡道“沒洗過，你也往嘴裏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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