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是一聲簡單的稱呼，可這裏麵學問那可就深了。
    沈書記對梁寧直呼其名，那代表的是我們一切公事公辦，我對你不會有任何傾向性。
    而安賀對梁寧的稱呼呢，卻正好是截然相反，他給了梁寧足夠的尊重。
    沈波略覺有些奇怪地看了安賀一眼，但安賀卻是直接忽略掉了他的這個眼神。
    他們兩個之前就認識？按理來說不會啊，據說梁寧來市裏報到的時候，連田書記和厲市長都沒有見他，安副市長那就更不可能見過他了。
    “好的安市長。”
    梁寧很有禮貌地回應了一句，等待著安賀接下來要問的話。
    可是令人奇怪的一幕卻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安賀坐在那裏看著梁寧一句話也沒有說。
    “安市長。”
    沈波不知道安賀這是在做什麽，在等待了半天以後還是小聲提醒了對方一聲。
    安賀看了沈波一眼，臉上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複雜。
    沈波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他小聲問了一聲：“安市長是不是身體不適？”
    安賀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沈波覺得有些不對卻說不清楚是哪裏不太對。
    “你覺得隴元的環境是不是真的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
    安賀終於開口，但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卻看了沈波一眼，沈波的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
    “隴元最大的特色是貧困，最有名的地方還是貧困。好不容易有了想法，也付諸實施以後得到的結果依然還是貧困。”
    “你指的想法和付諸實施是什麽？”
    “季書記提出的想法和這幾年縣裏的指導思想是正確的，把山裏貧困地區的人群遷出來，用土地去入股招商，隻要加以數年一定能夠改變縣裏的經濟環境。”
    安賀看了坐在自己身邊的沈波一眼，兩人都點了點頭。
    “既然有好的想法和政策，那你覺得還有什麽問題呢？”
    “查一查唐家山的哪些企業，和這些企業背後的人，一切就能明白了。”
    “這個不用你說，我們已經接到了梅婷的舉報，關於那些企業和鄢道然之間的問題市裏很重視，我這一次過來為的也就是這件事情。”
    沈波的語氣非常冷漠，眼神也變得越發淩厲，接下來房內又一次陷入沉默。
    沈波用冰冷的眼神一直盯著梁寧，梁寧卻用一種非常淡漠的眼神回應著他，但是卻至始至終都沒有挪開自己的視線。
    沈波被梁寧這副眼神看得有些惱怒，自從他擔任市裏的紀委書記以來，還沒有誰敢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
    “你看著我幹什麽？”
    “我看沈書記會怎麽處理這件事情。”
    梁寧的語氣非常堅定，而且同樣也是冷若冰霜。
    “我剛才已經說了，我們接到了舉報正在調查，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沈波的話裏已經充滿對梁寧的不滿，但梁寧卻是絲毫不在乎。
    “有結果了嗎？”
    “你……”
    “梁副書記，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不能因為組織找你談話或者配合調查你就有情緒，沈書記找你來談話，也是為了早點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安賀這時候出聲替兩人打了一個圓場，不過對梁寧敢這麽當麵頂著沈波，他卻是感覺到有點兒意外。
    “你對梅婷這個人怎麽看？”
    “安市長，我隻想知道這個梅婷是怎麽從一個臨時工，搖身一變成了鄉政府黨政辦主任。還想知道為什麽這個梅婷早不舉報晚不舉報，偏偏鄢道然跳樓了他就舉報。”
    “這樣啊。”
    安賀一邊撓著頭一邊裝作不經意地看了沈波一眼。
    沈波卻當作完全沒聽見兩人說話，根本就不給任何的回應。
    “這個問題暫時我真回答不了，不過我倒是有幾個問題要接著問你。”
    “安市長請說。”
    安賀清了清嗓子，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可他的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任何的聲音。
    見半天安賀又沒了動靜，沈波有些不耐煩地提醒道：“安市長，我們要抓緊時間。”
    “梁副書記，現在這間辦公室裏麵隻有我們三個人，我們一不錄音，二不做任何的記錄，完全就是隨意地聊一聊。我希望你能夠信得過我，如果，我是說如果的話，如果出現了什麽特殊的情況，事後你可以不承認你曾經說過的話，這樣你看可以嗎？”
    說完安賀看著沈波問道：“沈書記，您看我這樣不違反紀律吧？”
    沈波的眉頭緊鎖，心裏飛快地思考著安賀的用意，這和他平時做事的風格可是有著天壤之別。
    難道說他是想借著這件事情做點什麽？或者說得更直白一點，他想幫著梁寧做一點什麽？
    沈波也不是一個傻子，其實這裏麵的問題他也早就已經看出了一個大概。
    沈波看著安賀，安賀此時也正看著他，兩人的眼神在這短短的十幾秒的時間裏，已經做了無數次的博弈。
    “如果隻是聊一聊，並不算違反紀律。”
    終於沈波還是退了半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謝謝沈書記。”
    “梁副書記，在和你聊之前我已經和你的秘書冉曉天談過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安賀看了梁寧一眼，他的眉毛似乎稍稍地向上挑了一下。
    “去唐家山的這次督查是你策劃的嗎？”
    梁寧看著安賀揣摩著他心裏的想法，安賀好像並不著急，他點燃了一根煙吸了一口，靜靜地等待著梁寧的回答。
    一根煙已經燃了快有一半，可是梁寧依然沒有說話。
    沈波的身子這時候動了動，他用手肘碰了碰安賀：“給我也來一根。”
    安賀稍微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他從口袋裏麵拿出了煙盒遞給沈波笑道：“沈書記不是戒了嗎？”
    沈波笑著搖了搖頭從煙盒裏麵抽出一支，安賀拿出打火機點燃遞了過去。
    沈波將煙含在嘴裏湊近安賀遞過來的打火機，深深吸了一口臉上露出一副愜意的表情，緊接著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好久沒抽，這猛地一下還有些不適應了。”
    安賀沒有說話隻是麵帶微笑看著沈波，將煙放在嘴裏深吸一口沈波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那股濃濃煙草味道帶給自己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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