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羊混進獅群瑟瑟發抖是什麽感覺？當然是恨不得原地重開，希望下輩子再也不會遇見同樣的倒黴狀況。
    “師弟！那麽年輕中午怎麽睡得著的？！快穿好衣服趕去安鉑館！你成學生會扛把子啦！”
    暫且不提芬格爾突飛猛進的江湖黑話，睡眼惺忪的路明非被強製喚醒，等到腦子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穿好校服，被廢柴師兄拖行在安鉑館的路上。
    “不是？！芬格爾！這他媽在哪兒？！我不去！放開我！”
    安鉑館穹頂奢華的水晶吊燈有些晃眼，卻及不上大門前學生會成員的目光紮人，路明非夢回死在記憶裏的迎新晚宴，師兄弟胡吃海塞的名場麵，現在都還掛在守夜人論壇熱帖排行榜高居不下。
    “師弟別磨蹭，一堆人等著s級大佬開會呢，遲到留下壞印象，隊伍就不好帶了啊。”
    “靠！你什麽時候學會的這些東西？！”
    芬格爾親熱摟著師弟的肩，臂膀碾壓級的力量，讓小菜鳥的掙紮有些可笑，他半拖半提就像送快遞的專員，準備將不斷哀嚎、充滿抗拒的師弟扔進學生會會議室。
    “學習使人進步，師兄我是個愛衝浪的男人，與時俱進懂不懂？”
    “夥計們，正主送到！師弟加油，拜拜咯！”
    “凸(艸皿艸 )！芬狗，你是要送我去死嗎？！”
    一手推開會議室大門，芬格爾隨意提起輕飄飄的路明非，很不負責任地把人丟了進去，年輕人喜歡酷炫的登場方式，作為同寢的師兄必須安排到位，不要小瞧師兄と師弟の羈絆啊！
    “咳...，大家好啊，初次見麵....”
    重心穩不住一點，路明非剛噴完不著調的芬狗，餘光就瞥見滿屋子正襟危坐的俊男靚女，他默默咽下一口唾液，頂著各種目光不自覺退後兩步，幹巴巴地打招呼，隻覺壓力山大。
    “你好，路明非師弟，請坐下，事發突然，有些學生會的事情想跟你聊聊。”
    察覺出學生會幹部們的漠視與排斥，楚子航為了緩解師弟手足無措的尷尬率先出聲，殊不知他冷峻得像是在看死人的麵癱表情，給予路明非的壓力，比一桌子人加起來還恐怖。
    學生會的人不願意搭理路明非，楚子航出聲開啟話題正好，他是新王陛下最親近的朋友之一，具有明顯立場的言論，任何混血種都需要考慮到那位陛下的意誌。
    “啊？你好，楚師兄，有什麽事情需要吩..我做的嗎？”
    少年的臉紅除了羞澀還有尷尬，路明非艱難扯動嘴角尬聊，腳趾都快摳破地板了，芬狗說的不會是真的吧？我以為那個狗東西在開玩笑啊！學生會主席？他？別扯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噗，有意思，師兄，他比預想裏的...更衰誒。”
    無聊玩著掌機的夏彌抬眸，正好看見小路同學的窘態，她用手肘戳了戳身邊坐得筆直的楚子航，嘴裏小聲調侃的言辭，聽得學生會幹部們麵龐微抽，複雜的心情變得糟糕了。
    “師妹，不能這樣說，對路明非師弟不太禮貌。”
    楚子航無奈轉頭提醒一句，隨意施加責任給他人，本來就是不公平的行為，哪怕學生會主席是個風光的位置，哪怕被推選者有些不適合，他們也要給予當事人基本的尊重。
    “是是是，抱歉啦，師兄，趕緊處理好，掌機我得還給繪梨衣呢。”
    “好的。”
    哎呀，師兄真是個溫柔又貼心的人，夏彌好看的眸子愉悅微眯，雙手舉起掌機做投降狀，女孩乖乖的樣子，直接封住楚子航可能更進一步的說教。
    “路師弟，學生會收到昂熱校長和s級學員嬴淮塵聯名舉薦，認為你是繼愷撒·加圖索之後，最適合接任學生會主席的人選。”
    看出路明非臉上的茫然，楚子航貼心解釋著整個事件的起因，在措辭間也沒有忘記對屠龍老前輩的尊重，特意將嬴淮塵的頭銜換成學員。
    這所謂的聯名舉薦，其實就是下發一份任命通知書，學生會或許會抗議昂熱的幹涉，但加上淮塵的意思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們就算心底有所不滿，也隻能針對路明非發泄，議論新主席的能力不足，而不是指摘完美的新王陛下。
    “聯名舉薦？校長和淮塵師兄？學生會主席？！我不是才入學嗎？”
    最有發言權的路明非先生，內心瘋狂吐槽太他媽刺激了，周遭一道道審視與質疑的目光，像是要將s級新生解剖成屍塊，看看到底是什麽貨色，能被新王陛下和校長聯名推薦，繼承愷撒·加圖索主席的位置。
    “學生會前任主席愷撒·加圖索，入學第一年成為學生會主席，他的血統評級是a級，而你的血統評級是s級....”
    吃飯、睡覺、上課、抄作業、打遊戲，完美符合擺爛大學生的作息，楚子航翻動下任學生會主席的資料，眸子微垂違心地講出誇讚的話，淮塵說了，要讓路明非接任愷撒，那他想盡辦法，也得把路師弟按在預定好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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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
    真正的如坐針氈，完全無法反駁，血統等級決定一切的混血種世界，s級就代表著絕對優秀，校長和師兄的判斷很合理，可隻有路明非才知道，自己就是個半路出家都不算的混子。
    沒有小魔鬼的存在，他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網癮大學生，哪裏管得住一群桀驁不馴的獅子，憑借他滿口爛話和吐槽征服學生會嗎？
    “如果路師弟覺得沒有問題，簽完任職書就可以舉行接任儀式了。”
    楚子航將文件輕推至桌對麵，沒有給路明非繼續糾結的機會，再多說幾句，他都擔心滿臉猶豫的師弟拔腿跑路，到時候學生會和舉薦人同時被打臉怎麽辦，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又怎麽能在學院裏待到畢業。
    “師兄稍等，我看一下文件內容。”
    深吸一口氣，路明非拿起文件仔細閱覽，任職條件不出所料十分優厚，甚至像是校長給私生子開小灶，他內心湧起莫名的衝動，誰沒幻想過風光的日子。
    “........”
    輕輕放下文件，路明非抬起頭，環視四周圍坐的混血種精英，那股視若無物的冷漠有些刺人，沒錯，他們根本就不認可空降的主席，卻無法忤逆君王，索性不多說一句，就當家裏多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手辦，偶爾需要花費時間維護一下而已。
    哪怕是心底厭惡、不滿、質疑、嘲笑，在場也沒有任何人流露出負麵情緒，他們尊重、敬畏做決定的人，而不是坐在對麵做決定的人，沒有任何成績的s級，不會被驕傲的獅群認可。
    “咚咚咚...”
    “請進。”
    有節奏的敲門聲闖入會議室，門外人得到楚子航回複推開大門，身姿嬌小的女孩緩步走入室內，以冷淡視線環視四周，仿佛她才是安鉑館的主人。
    “你們好，一年級新生，零，受昂熱校長舉薦，擔任學生會新任主席的秘書。”
    零走到路明非座椅旁邊停下，平靜陳述進入會議室的行為意義，她不知道老板想做什麽，反正輔佐好平平無奇的s級，坐穩主席寶座就行了。
    “啥？”
    不僅是學生會主席寶座從天而降，還配好超級美少女秘書？路明非腦瓜子嗡嗡的，從卡塞爾學院選中他到血統評級s，又到現在發生的一切，他的好運似乎有些過了頭。
    “簽署文件。”
    女孩幹脆利落的行事風格值得欣賞，楚子航拿出另一份準備好的文件推過去，沒想到連救場的人都安排好了，他不著痕跡打量著陷入不明狀況的人，有些利益在當事人接受的瞬間，就注定會付出名為未來的代價。
    “謝謝。”
    零抽出文件夾裏的鋼筆，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不短，她寫下一列完整的姓氏，遠比考試和交作業時交上去的單字要繁複得多。
    “原來零的名字很長啊...”
    尾頁上是路明非看不懂的俄文，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女孩完整的名字，之前抄作業的時候，作業署名處一直都隻有一個幹淨利落的“零”。
    “路明非，你在等什麽？簽字。”
    撩起幾率散落的白金發絲，零冷冰冰的目光，轉向一旁走神的二貨，學生會幹部全都在看著，還表現得如此不成熟，看來以後新任主席建立威信的難度又上升了。
    “真要簽嗎？”
    路明非用手捂著側臉做出口型，說起來抄作業建立的友情...真的牢固嗎？他還沒自戀到...認為零是專程來救他於水火之間。
    “你想被遣送回國，還是想繼續過被人看不起的生活？”
    零同樣的姿勢回以口型，並不擔心語句過長對方不能解讀，小測試裏兩人不止一次，通過相同的方式傳遞答案，她對老板吩咐的事情盡職盡責，任務目標撂挑子不幹，導致任務無法開展之類的情況不能出現。
    “........”
    不堪的回憶像是紮根心底的刺，偶爾被撥弄就會傳來陣痛，路明非啞口無言，回國就是麵對包括但不限於親人的群嘲，拒絕就等於得罪學生會，順帶坐實s級虛有其名的傳聞。
    “嘩啦...”
    別在文件上的鋼筆被抽出，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路明非翻到尾頁簽下不算好看的名字，內心翻湧的鬱氣，激起內心深藏的狠勁，他豁出去幹了，韁繩被人遞到手裏了，要是還牽不住獅子，摔死了也是自己活該。
    “恭喜，路師弟，零師妹，再見。”
    “good uck~！拜拜~！”
    楚子航和夏彌同時站起，任務完成，文件不需外人來收納，學生會幹部會自己接待新任主席，他們今晚就要坐飛機趕回境內，處理更複雜繁瑣的事情。
    “啊，好的，再見。”
    路明非下意識起身相送，本能不想待在氣氛冷颼颼的會議室，卻又感覺不太好離開，學生會就像前任皇帝留給太子的班底，愷撒的烙印還在，他們想念著曾經的領袖，對走後門的家夥充滿排斥。
    “路師弟，零師妹，十五分鍾後，學生會主席接任儀式在禮堂舉行，在讀學生會成員會提前十分鍾到達，請你們做好接任演講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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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生會幹部團體總算是有人打破沉默，現任學生會舞蹈團團長，一位毫無爭議的西歐大美人，之前兼任愷撒·加圖索的秘書，後麵由曇花一現的帕西·加圖索取代。
    “學生會的徽章，請您隨身攜帶，如果需要演講稿，我們有現成的文稿提供.....”
    圓形徽章入手分量頗沉，中央刻著十字聖徽，兩條收攏龍翼的巨龍盤繞，邊沿刻著不同文字書寫的“卡塞爾學院學生會”。
    “這位...師姐，如果有文稿就太好了，感激不盡！”
    沉穩可靠，有條不紊，簡直就是天降救星，路明非就差給救場的師姐磕一個了，他是被芬狗一路拖來的“快遞”，哪裏有時間準備演講稿，他又不是和愷撒一樣天生的演講家。
    “謝謝師姐，我們有準備好的接任演講稿。”
    “hat？”
    您認真的嗎？演講稿可來不及對嘴型！路明非很想問問演講稿在哪，但看著零的側顏愣是說不出口。
    他好像太依賴別人了，遇到事情下意識就想依靠幫助，不管是小魔鬼，還是芬格爾、零...，還有許久沒再見過的酒德麻衣，或許..應該自己做點事情，稿子沒有就沒有吧。
    “是麽，那樣最好，我們可以出發了。”
    “路明非，走了。”
    “噢。”
    人群簇擁在後，路明非跟著零的步子前往禮堂，曾經夢寐以求的場麵來得如此突然，他內心湧起的不是喜悅而是惶恐，就像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夢，指不定哪天就把他踹倒在地。
    室內的百葉窗縫隙吹進微風，拂動桌麵上簽署完畢的文件，好似翻動的命運篇章，攜著茫然的少年，悄然進入下一個階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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