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荒蕪白色冰原響起哀婉的鯨歌，汩汩鮮血流淌，於白茫茫間綻放淒豔的血之花。
    “嘩啦啦....”
    這是一隻成年的格陵蘭白鯨，體長近二十米，龐大軀體覆蓋著龍鱗，也纏滿了鎖鏈，鎖鏈盡頭深深釘入厚重冰層。
    “嘭、嘭.....”
    沉悶如雷的撞擊聲被吞入風雪，它正用龐大的頭顱和尾鰭瘋狂掙紮，不斷撞擊著冰麵，每一次撞擊都讓冰層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蛛網般的裂紋蔓延，冰屑混合著猩紅滾燙的血沫飛濺。
    “轟！”
    無形劍鋒從天而落，厚重的堅冰被擊穿，留下不算大的密集孔洞，鯨血順著冰層流入深海，被洋流裹挾著流向遠方。
    “嗚~！！”
    鯨歌變得愈發無力，白鯨的掙紮愈發虛弱，如果僅是鎖鏈束縛，它未必沒有掙紮的機會，比起器物的捆縛，更恐怖的是.....白鯨暗金色的瞳孔，望向數百米外的破冰船前端，滿是恐懼與絕望。
    “誘餌的血夠濃了。”
    破冰船甲板上，嬴淮塵提著黑白交織的長槍，太陽般的黃金瞳凝望瀕死之鯨，他遞出了誘餌，隻需等待獵物咬鉤，至於殘忍與否，沒有人敢對勝者指指點點。
    不緊不慢的航行抵達終點，古秦嬴氏兩艘破冰船，在利維坦出現過的區域匯合了，既然清楚利維坦因何出現，剩下的步驟就變得格外簡單了。
    超級混血種們客串了一把捕鯨人，這頭龍化程度不低的白鯨幸運中獎，成為引誘“鯨王”現身的誘餌，被言靈鎮壓在冰原邊緣放血。
    “塵君，它快不行了。”
    源稚生站在嬴淮塵身側，同樣點燃黃金瞳，凝視著遠處血腥的舞台，他手中握著蜘蛛切和童子切安綱，刀鋒上染上一層薄霜，鯨歌裏的絕望越來越濃了，祂是統禦鯨群的王，不會坐視族人死去，遲早會來的。
    “嗯，祂好像不在附近。”
    “日曜，通知捕鯨隊待命，準備下一次捕獵，同樣的步驟。”
    或許是鯨群遊弋得有些遠了，遲遲不見利維坦尋來的動靜，嬴淮塵對此並不意外，北冰洋有廣闊的海域供祂巡視，一頭引不來，那就十頭，百頭，用龍族亞種的血，灑滿整個冰原。
    “遵命。”
    侍奉在側的李日曜恭敬領命，臨時組建的捕鯨隊根本沒有專業性，但他們都是混血種巔峰的暴力者，一群超級混血種組成的狩獵小隊，龍化白鯨也不過是玩具一樣的東西。
    “這次你還是打算一個人上？”
    有能力驅策超級混血種，心甘情願去做後勤工作的，除了眼前的新王也沒有別人了，源稚生等人覺得風險極高的戰爭，或許在嬴淮塵眼裏就是一項比較耗時，但並不費勁的工作。
    “若利維坦是王座上的君主，北極就是祂的主場，你們沒有能力應付祂。”
    王與王之間的戰爭，賭上性命的死鬥，那也是生命層次對等的存在博弈，超級混血種再強，也不可能憑借混血種的血統，抵達初代種的層次，類似凡人仰望神話領域，可望不可即。
    “如果祂不是，你們去活動活動筋骨，倒也無妨。”
    “我明白了。”
    君主之下皆為螻蟻，王座之下皆為臣民，嬴淮塵如今完全有資格蔑視初代種以下的生命，不是海洋與水之王，敢出現就得死，並且必須死得有價值。
    相比甲板上持槍提刀的兩位年輕人，那股正經又嚴肅的氛圍，破冰船內艙的氣氛就要輕鬆歡樂多了。
    “父親，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淮塵會處理好，他長大了，不需要我們幹涉太多。”
    嬴善淶結束與嬴天樞的通訊，靜靜看著玩笑打鬧的年輕人們，
    “21點！芬裏厄！你輸了！我今天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夏彌拍著桌子叫囂芬·德州之王·裏厄，上次的十三連跪簡直讓她懷疑人生，感覺人生都蒙上了一層“你不如哥哥聰明”的陰翳，好在換了一個大家都不熟悉的玩法，終是撥開雲霧見月明了。
    “怎麽會？！姐姐你居然能贏我？！”
    芬·敗者食塵·裏厄表示難以置信，連跪二十六局到底是什麽情況？姐姐....一定是在出老千！他悄悄咪咪看了一眼對麵，夏彌的位置背後，左邊是楚子航，右邊是諾諾，一個腦子怎麽算得過三個腦子！
    “嗯？！你什麽意思？”
    “姐姐您真厲害！”
    爽贏到哥哥懷疑人生，夏彌心情愉悅至極，凶巴巴瞪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芬裏厄之後，她轉頭對兩位“軍師”報以燦爛的笑容，一個算無遺策，一個心理分析，以後畢業沒正經活兒，直接去拉斯維加斯大殺四方。
    “嘖，楚子航，你不得了嘛，現在還幫著喜歡的女孩出老千欺負大舅哥？”
    冷麵殺胚看起來還挺壞的，夏彌師妹原來喜歡這一卦的，諾諾眼神流轉在幾人之間，變成混血種的龍王，愛上龍王的混血種，太有趣了，嬴淮塵身邊的人，越來越好玩了。
    “她很想贏芬裏厄，你也算是幫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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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子航守在夏彌背後正襟危坐，以冷峻神色坦然麵對芬裏厄充滿質疑的目光，主打一個死不承認就沒有問題。
    “欺負前·大地與山之王多有意思啊？千載難逢的機會，遇見了就得狠狠把握！”
    欺負什麽的，不過是嘴上口嗨，龍王也好，混血種也罷，渾身透露出憨憨氣息的芬裏厄，看起來就是不諳世事的單純大男孩，但諾諾不會忘記芬裏厄參與捕鯨之時，熔炎般刺目的黃金瞳，像極了多年前的嬴淮塵。
    “怪不得...你和淮塵是朋友。”
    相似的惡劣性格，一者是少有的展露本性，一者是肆無忌憚展露天性，楚子航大師銳評在線，很容易就能聯想到熟悉朋友的共同點，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沒有相似之處的共鳴，他們也不可能成為朋友。
    “喂喂喂！不禮貌了啊！”
    諾諾隨便控訴完就慵懶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這艘船上，根本沒有麵對利維坦的危機感，很舒服很合理的狀態，甲板上那位是來狩獵的，又不是來血戰的。
    “稚女哥哥，我畫的淮塵怎麽樣？”
    舷窗邊，繪梨衣停下畫筆筆觸，絢麗彩繪呈現在畫板上，極度龍化的少年展開漆黑龍翼，持劍靜立於城市廢墟中央，四色虹環拱衛著王的誕生。
    “很厲害，繪梨衣是個畫畫天才呢。”
    看著妹妹專業度極高的畫作，源稚女滿眼都是寵溺，言語間自是情緒價值拉滿的誇讚，他早就發現妹妹畫裏永遠隻有一個人，純粹寄托著愛意。
    “沒有啦~，我還有進步的空間，畫裏的淮塵沒有現實裏好看~。”
    繪梨衣小心翼翼地收好畫卷，放進早就準備好的畫筒裏，除了永恒定格的照片存入相冊，親手完成的畫作，也能記錄下她想要的畫麵。
    “真好啊，媽媽，孩子們過得很好，我也....很好。”
    年輕人們和諧相處的場景，全部落入上杉越眼裏，晚年時光能看見孩子們獲得幸福，已經是上天對他的垂憐，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他們不同於戰力爆表的新王勢力，來不及避開利維坦的代價就是死亡，誰也不會把命賭在別人會不會救自己的概率問題上麵。
    “為什麽，聽見鯨歌...我會感覺到悲傷，龍族亞種的死亡，與我並沒有關係。”
    戰爭不需要卡塞爾學院插手，阿巴斯等人都待在艙室處於待命狀態，血統優秀的混血種，可以突破人類聽覺的最低閾值，他聽著哀婉的鯨歌愈發絕望，心緒亂成一團，怎麽努力也無法進入冥想的狀態。
    一趟北極之行，沒有任何沉浸感，反而讓阿巴斯越發找不到焦躁的源頭，接連出現的龍族亞種，或是憤怒，或是悲傷，他開始看不清楚自己了，混血種都是怪物，那比混血種還奇怪的.....他不願意相信，也不想再往那個方向去思考。
    “利維坦，我的答案在你身上嗎？”
    海蛇，白鯨，它們與利維坦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阿巴斯焦躁的來源與之糾纏不清，答案就快要揭曉了，他內心除了惶恐還有不安，世上真的存在....能坦然推翻現有一切的生物麽。
    “芬狗，那什麽利維坦都要來了，你怎麽還能吃得下？”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同，路明非坐在床上整理著壓滿煉金子彈的彈夾，一想到可能來臨的危險就有些緊張，他對麵的家夥與他形成鮮明對比，後廚掃蕩過來的食物正被暴風吸入。
    “師弟，你在擔心什麽？新王陛下就在三百米外的地方，真是倒黴遇見利維坦從背後來，我們慷慨赴死就好了。”
    啃著火腿的芬格爾背對路明非，含含糊糊地說著十分光棍的話，他盯著金屬艙壁的眼神冷得嚇人，無數個噩夢侵擾的日日夜夜，終於迎來了結束的日子。
    “呸呸呸！你能不能盼我們點兒好？”
    “等淮塵師兄大殺四方，解決掉北極的東西，我們回學院領完績點等待畢業包分配不好嗎？”
    “這他媽才是正常的展開和ending！”
    不是，這貨什麽時候能講出慷慨赴死了？！路明非對此大為震驚，他覺得芬格爾的背影孤獨又陌生，北極任務有一段日子了，這個過分活潑、沒心沒肺的家夥不會抑鬱了吧？
    “師弟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有些事情，必須自己親手去做，一直依靠別人活著，那個人要是不在了...你又該怎麽辦？”
    對著艙壁啃火腿的芬格爾站起身，背影前所未有的挺拔，他緩緩轉過身，正對著朝夕相處的小老弟，眼底是路明非看不懂的悲傷與憤怒，像是忠告，又像是自嘲。
    “喂，芬格爾，你怎麽了，心情不好嗎？”
    路明非仰頭看著高大的男人，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芬格爾，一種從未見過的淩厲與幹練，對方現在的姿態，跟頹廢混日子的廢柴根本不沾邊，反而跟那些混血種精英準備戰鬥的樣子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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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弟，人生是自己的，選擇也是自己的，你是s級混血種，不是隻能聽老師話的乖寶寶。”
    隨意在作戰服上抹了抹火腿的油漬，芬格爾拿起那把造型猙獰誇張的煉金左輪，說了一堆讓路明非發懵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扯什麽淡，或許想...路明非過得更像真實的自己？
    自卑懦弱的孩子得到力量，初次品嚐到權與力的滋味，甚至享受著前所未有的榮耀與光環，即便路明非是個本性善良的人，也會在潛移默化間被影響。
    吹捧、輿論、關注、讚揚、期望，有些東西早就壓在衰小孩的肩膀上，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如果沒有能力扛住責任，你就會成為淒慘的罪人。
    “砰！”
    金屬艙門被推開又關閉，芬格爾留下一堆心靈雞湯瀟灑地走了，曾經耀眼的天才限時回歸，他之前說過，就算沒有正麵交鋒的力量，也要衝上去劃拉利維坦幾道口子。
    “靠！芬狗，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依賴？路明非不知道芬格爾在發什麽瘋，但內心的觸動做不得假，他短短時間內，依賴過路鳴澤多少次？
    “我...真的在依賴小魔鬼？！”
    從第一次交易救下老唐，路明非內心就一直存在僥幸，他有通天代站在身後，下意識覺得就算遇到致命危險，大不了氪命，肯定不會死。
    “如果路鳴澤不在....”
    會死，至少死了三次，甚至第一次卷入青銅城事件就會死，路明非感覺後背在溢出黏膩的冷汗，芬格爾真是個敏銳的家夥，他早看出了自己的心態問題，沒有人兜底的情況下，不保持謹慎到處浪，管你是混血種還是什麽，早該死掉八百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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