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鬱！林鬱！”奈麗痛苦地抬手抱住腦袋，緊緊抓著自己的頭發，“你憑什麽！你憑什麽擋在我身前！那時候，就讓我去死好了！現在，你毀了我的一生，也毀了你自己的一生！”
    “奈麗！不要這樣！冷靜一下，沒什麽值得你這樣自責的呀。”林鬱立刻掀開薄被，翻身下床，撐著一副虛弱的病體走近少女，想要撫慰她。
    “林鬱！你到底是在糊弄我，還是在自欺欺人騙你自己！”奈麗退開幾步勉強站定，但整個身子都在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顫抖著，氣憤地高聲說出口，“我也是貝瑞和奧爾斯頓兩個家族從小養大的，我也曾經和你一樣是作為一個家族繼承人被教大的，你覺得你這樣的說辭能說服我嗎！”
    “從你的情況自醫生口中說出來後，到現在，除了格林先生再也沒有人來看望你！你的家人一通通訊也沒有發過來！甚至還不顧你的身體情況讓你奔波勞碌返回聯邦！這分明——”奈麗說到最後，激動到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急促地換了一口氣，才把那個讓她原本不忍道出，卻更不願看到林鬱自欺欺人而不得不說出口的事實點明，“這分明是已經放棄你了！”
    因為不能戰鬥，無法為家族帶來榮光，又隻剩十幾年生命，於是被放棄，從風光無限的家族繼承人淪為家族的一顆沒有價值的棄子……哪怕他也曾被父母親切地稱為“我們的驕傲”，哪怕他也曾被父親看重而帶在身邊親自教養，被寄予過無限厚望。
    房間裏一時陷入了寂靜，很長時間裏，隻有奈麗壓抑憤怒的急促的呼吸聲。
    他們隔了兩米多的距離，林鬱低著頭，垂著手臂，靜默地站在原地半晌。少年原本挺直的脊梁仿佛背負了什麽無形的重物而微微佝僂著。
    “林鬱……”良久，看見林鬱不聲不響的樣子，奈麗心中的不忍、擔心和痛惜，壓過了為他感到憤怒不甘的情緒以及對自己的自責。
    太陽光線在無人察覺的時間中悄悄移動了一個角度，少年已經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了。
    林鬱慢慢抬起臉。
    奈麗看到的仍是林鬱帶笑的臉，可這笑容已和之前那麵具一樣藏起少年的真實情緒的笑容不一樣了。
    沒有浮誇和故作輕鬆，他的唇角隻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似乎隨時都可能消失。這笑容看起來蒼白、虛弱，但它是真實的。
    “奈麗，你說得對。我不能再駕駛機甲去戰鬥了，我沒辦法給我的家族從戰鬥中爭取榮耀，而且我還隻能活十幾年……一個隻能活十幾年的繼承人是不值得他們再上心的，隨便從林家再挑選一個優秀的孩子重新培養，都比繼續在我身上浪費資源更好。所以，我不怪他們。”林鬱向她伸出手，“奈麗，我不怪他們，也不怪你。”
    “不，你責怪我吧，林鬱，”奈麗搖著頭，眼淚又止不住流出來，神情悲哀痛苦，“你怪我吧！你怪我，我心裏還能好受些，你不怪我，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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