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她和田父平常吃的藥。
    而且當初他們兩個搬到客廳裏睡時，這個床頭櫃都已經給田星兩口騰空了。
    田母腦海中閃過一絲疑慮把藥塞了回去，也沒多想。
    田星和紀文書這一走就是好幾天沒回家，田母麵對這樣的情況反而鬆了一口氣，每日晚上做好飯後，便出門騎上小電動車去接外孫女回來。
    田父早些年就退休了，她則是前幾年才退休，兩人都有各自的養老工資，生活還算滋潤，隻不過田父這個人閑不住，所以退休後又去找了份零工幹。
    家裏沒了一直吵架的人，多了一名活潑開朗的小孩子，田母每天被她逗的樂嗬嗬，就連吃飯也是說說笑笑的，不像以往緊皺著眉頭。
    “外婆這個蝦嫩嫩的，超級好吃，你也快吃！”
    葉笑笑小手拿著一隻蝦，吃的嘴角都染上了醬料，手上還不忘把裝蝦的盤子往田母那邊推。
    田母看到後笑得一臉慈祥，又夾起一隻蝦幫葉笑笑繼續剝著說：“外婆不愛吃蝦，這是專門買給你的，我們笑笑多吃點知不知道。”
    “蝦好，有營養。”
    “嗯嗯。”葉笑笑點著腦袋張開小嘴巴一口吞下手裏的大蝦，吃的心滿意足。
    屋內氛圍正其樂融融時，大門處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田母看到進來的人後笑容收斂了一點，習慣性問了一句：“吃飯了嗎？”
    “沒。”
    田星語氣散漫的回應著，身上穿著一件吊帶裙，光著腳，頭發淩亂披散在肩頭，臉上畫好的妝也已經開始脫落，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宿醉回家的樣子。
    她邊回答邊往臥室走著，餘光掃到客廳時，才看到餐桌旁還坐了一個小不點。
    “這誰啊。”
    過年壓根就沒回家的田星連自己外甥女都認不出來，站在那盯著葉笑笑看。
    “笑笑你都認不出來了？”田母接話，言語間帶了點不滿。
    她對於自己兩個孩子從小灌輸的理念就是互相幫助，互相依靠，可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使得她們越長大反而越不理會對方。
    “笑笑？”
    田星杵在那半天，才想起來葉笑笑是誰。
    隨後看向她的眼神就帶上了憐憫。
    “可憐的小不點。”
    留下一句對於小孩子來說完全聽不太懂的話後，田星走進了臥室。
    “哢嚓”一聲，門被反鎖。
    田母對她說的那句話很是不滿，臉色都跟著變了變。
    葉笑笑小朋友撲扇著大眼睛，咽下嘴裏的蝦後才昂著頭問田母：“外婆，姨姨剛才說的可憐的小不點是什麽意思啊？”
    “是在說我很可憐嗎？”
    別看孩子現在年齡還小，但是她們所處於的世界是現在最發達的時候，電視手機那是一個沒少接觸。
    甚至網上流行的一些段子，她們小孩子也會跟著學。
    而可憐這個詞，對於葉笑笑小朋友這個年齡來說，代表的意義就是在家裏被大人吵哭，在學校裏摔倒時的悲慘樣子。
    田母聽到小孩子童言稚語的提問，趕緊安慰道：“我們笑笑才不可憐，我們笑笑有媽媽疼，有外婆外公疼，所以一點都不可憐。”
    葉笑笑接話：“對，笑笑一點都不可憐，可是外婆，你剛才漏說了一個人！”
    田母：“外婆漏說誰了？”
    “漏說了爸爸呀！”葉笑笑手舞足蹈給田母比劃著：“爸爸也很疼笑笑，爸爸下班會給笑笑和媽媽帶雞腿吃，還會給媽媽買生日禮物和花花！”
    “可好看了，笑笑過生的時候也想要花花！”
    “嗯？”田母聞言連忙追問，一臉緊張：“你爸爸去上班了？”
    “對啊！”
    毫無自知爆出了一個令田母高興無比的消息後，葉笑笑拿起自己的小勺，接著一口一口嗷嗚往嘴裏塞著米飯。
    吃飽喝足的她開始在客廳裏玩耍，田甜為了能讓她在田母家聽話一些，特意把家裏的玩具分出一半送了過來。
    有玩具可以玩的葉笑笑還是比較省心的，再加上田母得到小女婿居然上班了這個消息後也有點心不在焉，所以沒有很注意她，自己去廚房洗碗筷去了。
    小孩子騎著搖搖車在屋內就這樣晃來晃去，晃到樓廊最深處轉身往回晃時，路過臥室一下子就撞到了剛出門的田星。
    葉笑笑力氣小，晃的也慢，撞到田星後她人倒是沒什麽事，隻是手裏拿著正在塗抹的口紅沒拿穩摔在了地上，直接摔成了兩半。
    “我———”
    一大段不能播放的詞匯瞬間冒出，田星看著地上自己才買沒多久的口紅就這樣報廢了，氣的抓著自己的頭發大吼大叫。
    葉笑笑看見她那副癲狂的模樣，害怕的往後退縮著身體，逐漸把自己縮到角落，眼睛裏也堆積起眼淚來。
    姨姨好可怕……
    她會不會馬上就要變成那個可憐的小家夥啊。
    “怎麽了怎麽了？”田母聽到田星的尖叫聲後連忙從廚房小跑出來，手上還沾染著泡沫，站在那迷茫的看向大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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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田星滿臉憤怒手指指向縮在角落裏的葉笑笑，怒火衝天朝著田母說：“立馬讓她媽把她帶走，以後都不要讓她進這個門。”
    “你在說什麽胡話呢！”田母眼神不好，沒有看到地上碎成兩半的口紅，隻以為是葉笑笑不小心用搖搖車撞了田星一下，疼的田星如此大發脾氣。
    可哪怕再疼，也不能當著小孩子的麵說出這麽絕情的話啊。
    田星看到田母還在維護著這個小煩人蟲，怒火更旺盛了，直接放下一句狠話：“以後這個家隻要有她和田甜任何一個人在那我就不回來了！”
    這指名道姓毫無掩飾的厭惡感，讓跟在田父身後剛一進門的田甜聽的清清楚楚。
    還不等田甜張口說些什麽，田父就黑著一張臉對田星說：“那你現在就可以收拾你的東西滾了，這個家我看也容不下你。”
    田父的嗓門一向較高，更別提這會因為生氣還提高了音調。
    聲音直接大到連隔壁兩戶鄰居都聽到了，紛紛打開門看看是怎麽回事。
    大家都是老鄰居了，誰家有個事基本上別家都會知道，就像老田家的兩個女兒一樣，大致情況他們都了解。
    “這是怎麽了老田。”有人率先出聲問道。
    另一戶也跟著接話：“有什麽話好好說嘛，都是自家人。”
    不過田父這會也顧不上回應他們，因為屋內的田星在聽到田父說讓她滾後，立馬轉身回屋拿了兩件衣服就出來了。
    摔成兩半的口紅被她一腳踩了上去，黏在鞋子底部，行走途中在地板上留下了鮮紅的印子。
    田甜站在門口，狹窄的通道如果想要過去，就必須有一個人側著身才可以，可田星對上她後不僅不側身，反而一把用肩膀撞了上去。
    毫無防備的田甜被她撞後疼的悶哼一聲，田星也沒好到哪裏去，但硬憋著沒吭聲大跨步出了門。
    田父臉色僵硬著跟鄰居說了幾句話，這才把門關上，田甜則在進屋後聽到田母說了事情的起因。
    葉笑笑看到媽媽來了姨姨走了，原本害怕情緒也消退了許多，小跑著跑到媽媽的懷裏，還知道在田母說完話後扣著手小聲認錯：“是笑笑先撞到姨姨了，還把姨姨的口紅給撞掉了。”
    “是嗎？”田母聞言一愣，又往地上仔細瞧了眼。
    果然，地上那一溜紅色的印記很打眼，隻是剛才田母根本沒有心思注意到。
    田甜安慰了一下葉笑笑，隨後把地上口紅外殼拿起來看了一下，上網搜索了一下價錢，最後湊個整把錢轉給了田母並說道：
    “媽，我把口紅錢轉給你了，你轉給她吧。”
    田母嘴唇蠕動兩下，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
    最後隻能歎口氣應了一句：“媽知道了，媽一會就轉給她。”
    兩個孩子關係僵成這樣，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調和了。
    田父從始至終就冷著臉，進來後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
    田甜：“那爸媽我先帶笑笑回去了，明天周六我休息就不把她送來了。”
    “行行，那你明天在家好好休息。”田母點點頭應道，田父聽到後眼神也朝這邊看了過來，視線很明顯是在看葉笑笑。
    這幾天這個小外孫女在家，他都特意提早下班趕回來就是為了能跟小外孫女多相處一會。
    田甜察覺到後，輕輕推了推葉笑笑說：“去跟外公外婆打聲招呼，我們要走了。”
    “好~”
    小姑娘用甜甜的小奶音回答著，隨後“噠噠噠”的聲音響起。
    葉笑笑先是跑到田母身邊拉著她，讓她彎下腰在她蒼白的發絲下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又跑到田父身邊，踮起腳尖撅著嘴巴也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都親完之後，她轉身跑回媽媽身邊，拉住她的手，笑眯眯的衝田父田母揮著手，還禮貌的打著招呼：“外公外婆拜拜，笑笑要回爸爸媽媽家了，等過完明天笑笑再來哦！”
    “走吧走吧，小鬼精靈。”田母被她一本正經的打招呼逗得合不攏嘴，寵溺的刮了下她的小鼻子。3
    這一瞬間，所有人好像都被她可愛搞笑的樣子忘卻了剛才的爭吵，可人真的一走，門一關，幾個大人心裏就變得複雜起來。
    田母沉默著去衛生間拿拖把把地上的口紅印拖幹淨，等到她收拾好也坐在沙發上時，田父才沉聲說了一句：“把田星和紀文書的東西都給他們清出去，以後不要再讓他們進這個家門了。”
    “這個女兒，心思真是越來越大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田母麵露不解。
    田父深呼吸一口氣，臉上麵無表情的說道：“我前幾天不是去親家了嗎，我去那是想要問問他們家文書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天天這樣跟田星吵架，結果你知道人家親家說什麽嗎？”
    田母：“說了什麽？”
    “他們說，田星流產是因為她自己主動去流的，不是人家文書不要，是田星發現懷孕後連跟人家商量都沒商量就去醫院拿藥流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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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還說，之前他們兩口總吵架的原因就是因為田星非得讓文書利用職務給她安排個活，可文書在單位裏就是個普通公務員，連個組長科長都不是，再加上田星光第一關學曆就不行，她讓人家怎麽給她安排啊。”
    說到這，田父的臉整個已經黑的不行，最後一句話更是在他嘴裏來回拐了好幾個圈，才難以啟齒說了出來：“紀家嘲諷我說，我們家真是教養出來了一個好閨女，心比天高，也不怕哪一天掉下來摔著了。”
    這句話就顯得太明擺了，話裏話外的意思不就是肯定田星最後一定是不幸的結果嗎。
    可偏偏田父還沒辦法還嘴。
    自家女兒是什麽模樣，他這個當爹的更清楚。
    田母順著他的話回想到了之前從床頭櫃裏掉出來的藥。
    所有事情和東西都一一對應上了，疲憊感逐漸從心底蔓延開來，總是掛念著女兒們生活狀況的田母頭一次感到無力。
    “這可怎麽辦啊。”田母嘴裏念叨著。
    田父表現的就很決絕了：“所以，該放手就得放手，你沒看你哪怕現在再為她著想，她不一樣都不念你個好嗎。”
    “她性子現在已經是這樣了，改不了的，與其讓她恨你，還不如你就不管她，她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說不定到那時候她還能想起來點你的好。”
    田父說的話不無道理，但真的實際行動起來，田母還是舍不得的。
    可她不決絕，田星那邊幹出的事情更絕，趁著某一天周末白天田母帶著葉笑笑下樓遛彎時，她直接入門翻箱倒櫃把家裏所有的現金拿走了，總共有兩萬多塊錢。
    田母帶著葉笑笑回家看到滿屋子的淩亂後，整個人都傻了，定到那裏，隔壁鄰居恰好開門也看到了屋內的場景，趕緊把這一大一小拉回自己屋裏，幫她們打電話報警。
    “你們家...”鄰居都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最近怎麽這麽多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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