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蘇鬱白並沒有說什麽。
    更沒有拒絕的必要。
    雖然他不需要用職位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但那樣的話，未免太假了。
    還不如坦然接受。
    衛向東一家想要報恩，如果不讓他們做些什麽，怕是也沒辦法心安理得。
    衛向東雖然在和孫家棟說話，但是眼角的餘光一直有關注蘇鬱白。
    見他神色平靜，並沒有想象中的激動或者驚喜。
    心中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
    總感覺眼前這個年輕人沉穩得有點過分了。
    衛向東做完這一切，也沒有急著離開。
    跟蘇鬱白還有蘇建國聊起了家常。
    不過這不聊不知道，衛向東眼中的驚訝之色越發濃鬱。
    有點驚歎蘇鬱白的博學。
    無論他提出什麽話題，蘇鬱白都能接住，甚至還能提出一些自己的見解。
    聊著聊著，原本隻是普通的家長裏短，也變成了國家建設，未來規劃什麽的。
    衛家明，也就是團團的爸爸，見自家老爺子和蘇鬱白談天說地，心中有些驚訝。
    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衛向東平日裏都是不苟言笑的。
    他很少見老爺子有這麽濃鬱的談性。
    而衛向東此刻眼中的欣賞已經完全無法掩飾。
    可惜，他臨時接到通知，要趕回省裏開會。
    不然的話，他一定要和蘇鬱白來個促膝長談。
    這樣的年輕人，還有那麽鮮明的功績，隻要不出什麽意外，遲早一飛衝天。
    前途一片光明。
    衛向東突然有些遺憾，他能看得出來，蘇鬱白是真的不想去省城工作。
    不然的話，讓他帶在身邊磨礪幾年，將來的成就絕對不會比他低。
    .
    衛向東一家人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了。
    團團哭唧唧的，抱著蘇鬱白的大腿，說什麽也不放開。
    眾人輪番上陣，好說歹說，在父母保證會經常帶她來看蘇鬱白，這才鬆開蘇鬱白的腿。
    衛家明有些歉意道：“小白，真的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自從團團回來後，吃的也少了，也變得沉默寡言起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她笑了..”
    蘇鬱白知道那是被綁架的後遺症，沉聲說道：
    “我沒覺得麻煩，相反我也很喜歡團團這個丫頭。”
    “以後你們工作空閑之餘，可以帶她過來我這裏住幾天。”
    衛家明點了點頭，臉上升起一抹笑容，他能看出老爺子對蘇鬱白的欣賞，這樣優秀又有能力的人，他自然也是要交好的。
    衛向東要來紙筆：“小白，這是我辦公室和家裏的電話，有什麽事情隨時給我打電話。”
    蘇鬱白接過笑道：“謝謝衛老！”
    讓衛老他們稍等，蘇鬱白走到櫃子前，從裏麵取出一小壇虎骨酒和一包野生枸杞。
    “衛老，那些禮物我就收下了。”
    “這些東西都是我自己弄的，不花錢。”
    “您也別跟我客氣，帶回去嚐嚐。”
    衛向東啞然失笑，擺了擺手打斷想要說什麽衛家明夫婦：
    “行，那老頭子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
    他明白，蘇鬱白這是不想用救命的恩情綁住他們。
    如果蘇鬱白是個狹恩圖報，貪得無厭的人，那麽今天之後，他會用其他方式感謝，也不會再登蘇家的門。
    可他沒有，溫文爾雅，進退有度。
    哪怕是那些老朋友家精心培養出來的子弟，都沒有蘇鬱白在麵對他時的從容。
    目送一輛車接走衛向東一家人。
    孫家棟等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這麽大的領導，他們這些人是真的壓力大啊。
    然後轉頭看向蘇鬱白。
    這年輕人，以後可不得了啊！
    不僅僅是救了衛向東的孫女，還被他這麽看重。
    前途不可限量啊。
    孫家棟走過來，笑著說道：“蘇同誌，一直想要找個機會見你一麵，沒想到會是在這個場合上。”
    蘇鬱白輕笑一聲：“姐夫見外了不是？”
    聽到蘇鬱白的稱呼，林鳳霞和孫家棟眼中滿是笑意：
    “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一旁的趙正安眼眸閃爍了一下，主動走過來：“孫副縣長和蘇老弟認識？”
    孫家棟明知故問道：“趙副主任，你也認識？”
    趙正安笑著說道：“我跟蘇老弟可是忘年交。”
    “倒是沒想到孫副縣長也和蘇老弟這麽熟。”
    孫家棟笑了笑，你不知道？
    這縣裏的大事小事，有多少能難得過你這個辦公室副主任的？
    別的不說，就蘇鬱白上次辦喬遷的那次，林鳳霞也在。
    不過他也沒有拆穿，以前他和趙正安的交際並不多。
    這次市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一把手被查，二把手抱病在家，三把手也處於半退的狀態。
    他之前也不是沒想過拉攏這個最有希望接替辦公室主任的趙正安。
    可趙正安一直沒有回應。
    現在主動過來攀談，也是對他釋放一個信號。
    他也沒想到，他們兩個人會因為蘇鬱白的原因相互靠攏。
    蘇鬱白見兩人心照不宣的‘曖昧’，心中暗樂，開口邀請道：“去家裏坐坐？”
    孫家棟搖了搖頭：“今天就算了，已經打擾你們很久了。”
    “縣裏還有一堆爛攤子等著回去收拾呢。”
    除了縣裏的爛攤子，還要開會討論給蘇鬱白定級的事情。
    省組織部副部長親自開口，對於縣裏來說，就相當於蓋棺定論了。
    趙正安也點了點頭：“沒錯，我也有些工作要和孫副縣長匯報。”
    蘇鬱白輕輕頷首：“那我就不跟你們客氣了，改天有空再聚。”
    等送走眾人後。
    見秦素蘭有些發呆，江清婉走過去喊了一聲：“娘，你怎麽了？”
    秦素蘭回過神來，看向蘇鬱白：“老兒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小姑家的小花，好像也是那時候找到的..”
    蘇建國聽到，也轉頭看了過來，眼中帶著一絲探尋。
    蘇鬱白苦笑著點頭：“沒錯，也是我救的，不過那時候我真的不知道那就是小姑的女兒。”
    秦素蘭：“我就說總是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但當時也沒想起來。”
    “看到那個小姑娘抱著你的腿不撒手，我才想起來。”
    “你小姑帶小花走的時候，她當時也是抓著你不放手。”
    蘇建國苦笑道：“我也早該想到的。”
    秦素蘭白了他一眼：“你光顧著高興喝酒了，能想到什麽？”
    蘇鬱白摸了摸鼻子：“娘，我帶清婉去報道了。”
    “那邊還等著呢，自行車我先騎走了。”
    “晌午就別做我倆的飯了，我們回村裏。”
    說著，也不等秦素蘭說話，跑回去推上新買的自行車，載著江清婉就一溜煙的跑了。
    .
    馱著江清婉來到二街道供銷社的時候。
    遠遠地就看到供銷社外麵圍了不少人。
    不時有人從裏麵走出來，手裏拎著一塊魚肉，滿臉的笑容。
    停下自行車，蘇鬱白這才注意到，供銷社已經改名了。
    改成了百貨商店，門口還有一個小黑板。
    上麵寫著，今天供應班鱖魚，每人限購半斤，憑票購買。
    正打算帶江清婉進去，旁邊一個正在排隊的大嬸有些不滿的開口說道：
    “小夥子，你怎麽不排隊啊？”
    蘇鬱白回頭看了一眼，見大家的神色都是有些不滿。
    畢竟這冰天雪地的，大家都在排隊。
    蘇鬱白隨口說道：“我們是工作人員，不是來買東西的。”
    聽到這話，周圍眾人眼中的不滿消退了不少。
    大嬸沒好氣道：“你少唬我，我在這裏住了十幾年了，這裏的工作人員我都認識。”
    “大家快看啊，這裏有人插隊，真不知道家裏是怎麽教的？有夠不要臉的。”
    見大嬸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蘇鬱白笑了：
    “我看你張嘴就來，一定是早上沒刷牙吧？”
    “要不是也不可能嘴巴這麽臭。”
    “眾目睽睽之下，我是來工作還是來買東西的，一目了然，你至於這麽上趕著找茬嗎？”
    “這裏這麽多人都沒說話，就顯著你了？”
    “把這裏當你家了，愛怎麽撒潑就怎麽撒？誰慣的你這臭毛病？”
    大嬸被蘇鬱白懟得滿臉漲紅，氣急敗壞道：
    “你，你個小王八犢..”
    最後一個字還沒拿出來，突然哎呦一聲。
    一團雪花在她臉上炸開。
    一道氣衝衝的聲音響起：“老王八犢子，你給我嘴巴放幹淨點！”
    蘇鬱白看到氣衝衝走過來的蘇來娣，頓時樂了，小丫頭氣勢還挺足的。
    “你，你敢砸我？”臭嘴大嬸看清楚砸她的人，一時間有些羞惱。
    蘇來娣叉著腰，凶巴巴地說道：“砸你怎麽了？我還要罵你呢，你咋這麽不要臉？”
    “別人一天就隻排隊買一次，就你一家五口人輪換著排隊，真當我們眼瞎啊？”
    “我們是看你家不容易，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你倒是還硬氣上了？連我們副主任都敢攔著，你這麽能耐，你咋不上天啊？”
    江清婉原本也挺生氣的，但是看到這一幕，沒忍住差點笑出聲來。
    排隊的人齊刷刷看了過去，眼中都帶著一絲怒火。
    剛才他們還覺得這個人說話雖然衝了點，但說得也在理，還覺得這個女售貨員有點過分了。
    沒想到這個老娘們竟然才是最不守規矩的那個？
    大嬸聽到蘇來娣的話，臉色頓時變了，有些慌張。
    她也沒想到，自己就是閑著無聊，找點樂子。
    主要是看蘇鬱白年輕，沒想到他們其中一個竟然是副主任。
    一時間感覺天都塌了。
    不過這時候，她打死也不能承認啊：
    “你，你血口噴人。”
    蘇來娣冷笑一聲，一指人群中間一個幹瘦的瘸腿男子：“這是不是你兒子？”
    又接連指了幾個人，有男有女，有大有小。
    “你們包裏裝的都是什麽？今天早上開門到現在，我已經見你們三遍了。”
    被她點名的幾人，都是有些心虛。
    蘇來娣冷哼一聲：“現在，立刻，馬上給我走，不然以後你們都別再想從我們這裏買一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