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信托商店出來，已經是下午了。
    蘇鬱白輕舒一口氣，他自己給二驢錢，他肯定是不會收的。
    說不定又要打欠條什麽的。
    暫時隻能用這種方式了。
    回到家，江清婉也已經回來了。
    還帶著小姑家的四個表妹。
    江清婉抱著小花，正在看吳珊珊她們三個寫字。
    這幾天三個小丫頭都玩瘋了。
    讓小姑不得不給她們豐富了一下童年回憶。
    “回來了，吃飯沒？”
    江清婉見蘇鬱白回來，柔聲問道。
    蘇鬱白從江清婉手裏接過正在玩唾沫泡的小花：“沒，不過也不太餓。”
    江清婉：“那我給你煮幾個雞蛋墊墊。”
    三個小表妹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嫂子..”
    江清婉笑著說道：“放心，有你們的。”
    都說半大孩子，吃窮老子。
    三個小丫頭雖然是女孩子，但飯量也不小。
    再加上性格比較‘活潑’，經常早早就餓了。
    蘇鬱白抱著小花走過去，伸頭看去：“你們在寫什麽呢？”
    吳珊珊：“練字。”
    吳彤彤：“默詩。”
    吳婷婷：“寫作文。”
    蘇鬱白看著吳珊珊那狗爬一樣的字，嘴角扯了扯：
    “你這字是該練練了，哪裏像女孩子寫的字？”
    吳珊珊衝著蘇鬱白做了個鬼臉：“舅媽說我寫得比你好看。”
    蘇鬱白翻了個白眼：“今時不同往日，你是不知道你哥我批條子的時候那一個瀟灑。”
    吳珊珊：“我才不信，我舅媽說了，咱家就我嫂子寫字寫得好看，說我嫂子用腳寫得都比你好看。”
    蘇鬱白臉一黑：“吳珊珊，你雞蛋沒了。”
    同時心裏也忍不住吐槽老媽，又這麽說自己兒子的嗎？
    不過心裏也警醒了一些。
    按道理來說，家人對他的印象的確還停留在之前，這個時候，他的字的確不咋的。
    蘇鬱白突然有些慶幸，幸好在家也沒有什麽用筆寫字的機會。
    不然還真不好解釋。
    吳珊珊果斷認慫，可憐兮兮的說道：“哥，我錯了，你寫的字最好看了。”
    蘇鬱白無語：“你說這話，良心不痛嗎？”
    吳珊珊繃著小臉認真的說道：“為了雞蛋，我可以不要。”
    蘇鬱白差點沒笑出聲來，你這底線還挺靈活的？
    也不再逗她：“行了，好好練字，把字練好了，你一年的雞蛋，哥都給你包了。”
    吳珊珊眼中一亮：“真的？”
    吳婷婷：“哥，我呢？”
    吳彤彤：“哥，還有我。”
    蘇鬱白眉梢微揚：“想要雞蛋，那就看你們的表現了，這幾天我都會檢查你們的功課，表現好了才有份。”
    可不能讓她們覺得東西來得太輕易，會影響她們的價值觀。
    三人異口同聲道：“哥，我一定好好表現。”
    “拉勾..”
    蘇鬱白啞然失笑：“好，拉勾..”
    就在這時，懷裏的小花吐了一個大大的唾沫泡，崩了蘇鬱白一臉。
    蘇鬱白哭笑不得：“放心，忘不了你。”
    .
    江清婉煮了一碗雞蛋端過來，給了三個表妹一人一個。
    自己給蘇鬱白剝了一個他送到嘴邊：“小姑父那邊來信了。”
    蘇鬱白有些驚訝：“小姑父已經到了？”
    今天是初八，綠皮火車可沒這麽快。
    江清婉解釋道：“聽小姑說有一輛運煤車直達，小姑父多花了點錢才坐上，昨天晚上就到了。”
    “如果順利的話，還能再坐運煤車回來。”
    蘇鬱白點了點頭：“回頭你和小姑說，讓小姑父那邊不用太急。”
    “我托人幫忙打招呼了，報道的時間可以延期半個月。”
    鄭紅梅男人是農學院副校長，雖然不說桃李滿天下，但是也有不少學生在全國各地任職。
    打個招呼還是沒問題的。
    江清婉輕輕頷首：“還有一件事，我估計今晚上爹娘會找你聊聊。”
    “啥事？”蘇鬱白把雞蛋咽下去問道。
    “咱娘在學校打聽了一下，聽說那邊學校不多。”江清婉說著，看了眼在一旁美滋滋吃著雞蛋的三個小丫頭。
    “小姑父單位那邊，倒是有配套的育紅小學。”
    “主要是珊珊，她該讀中學了。”
    蘇鬱白了然：“小姑那邊啥意思？”
    江清婉小聲說道：“就是小姑說，不行就不念書了..”
    “咱爹的意思是，以前是沒條件上不了學。”
    “現在有條件了，反而不上學。”
    “不管以後有沒有兒子，總得培養一下，現在各地的招工條件都那麽高，上學才是出路。”
    “好不容易走出來了，難道還要走回去？”
    “自身條件好了，以後招個上門女婿也行。”
    蘇鬱白點了點頭：“咱爹這話說得在理。”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好不容易跨越階層了，再下去，那不是腦子有坑嗎？
    現在的人怎麽說呢？
    是真的沒條件讓孩子去讀書嗎？
    並不是。
    現在的政策很好，全國掃盲，上學都是免費的。
    可為什麽還有那麽多農民家的孩子輟學？
    說到底還是眼界太低，隻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農村的一個半大孩子，已經能夠頂半個勞動力了，能掙工分了。
    現在沒有機械輔助，農活本來就忙。
    哪有時間上學？
    最重要的是，他們不覺得自家孩子有上學的天賦，估計也上不出什麽名堂。
    還不如早點下地幫家裏掙工分。
    尤其是女孩子，都是早早的就開始幫家裏幹活了，反正也要嫁人，認倆字就算了。
    江清婉湊過來，小聲說道：“咱娘想把珊珊留下來，要是咱們忙的話，珊珊也可以幫咱們帶一下孩子。”
    蘇鬱白搖頭失笑：“既然要留的話，不如都留下來。”
    江清婉有些錯愕：“全留下來？”
    “咱家是能住下，可小姑能答應嗎？”
    蘇鬱白笑了笑：“把小姑他們也留下不就行了？”
    江清婉眨了眨眼：“可是你不是說不插手嗎？”
    蘇鬱白輕輕頷首：“之前咱爹找我聊小姑父的事。”
    “當時我覺得小姑父有自己的目標，也有自己的尊嚴，咱們不能太插手人家家裏的事。”
    “不過現在想想，還是算了。”
    蘇鬱白輕聲說道：“咱爹這些天情緒一直不高，應該是不想讓小姑去那麽遠的地方。”
    “現在交通不發達，去了那邊，兩三年能見上一次都是好的。”
    江清婉點了點頭，蘇建國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什麽，一如往常，但是話少了一些。
    別人可能察覺不出什麽來，但一家人天天在一塊，又怎麽可能發現不了？
    最重要的是，蘇鬱白很清楚一件事。
    有些時候，選擇比合適更重要！
    學的什麽，懂什麽，隻能算是一個發光點。
    你學政治的，就能保證當官？
    好比如，鉗工，哪怕幹得再好，成了八級鉗工，依舊也是一個工人。
    完全契合的工作，隻能說上你在這份工作上如魚得水，可以僅此而已。
    現在或許還好，工人的社會地位高。
    可十幾年後呢？
    吳小峰是技術員，說好聽的，是知識分子、技術骨幹。
    說難聽點的，也就是個畫圖紙的。
    吳小峰的性格也不是那種特別有野心的，有點主見，但不多。
    從他這次處理家裏的事情就能看出來一點。
    這樣的人，如果沒有特別的機遇，以後的成就幾乎可以一眼看到頭。
    上限太低。
    小姑母女五個，估計也享不了什麽福。
    可如果留下來，有他的幫助，那就不一樣了。
    他的上限，能夠決定吳小峰將來能走多遠。
    現在高了他不敢說，但一個副科級，蘇鬱白還是能做到的。
    而這個位置，蘇鬱白動動嘴皮子的事，卻是吳小峰至少要需要努力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努力才能坐到的位置。
    所以說，選擇和合適，哪個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