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營飯店離開，蘇鬱白又去了趟招待所，見了高勝一麵。
    等他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大姑小姑也都在。
    他進門的時候，小姑蘇翠芳正在抹眼淚。
    顯然已經知道了剛才看的那套小院是給誰買的。
    也知道了蘇鬱白的打算。
    不過蘇建國自己站出來扛下了所有。
    他相信蘇翠芳不是那種人，但假如以後真有什麽怨言，也衝著他來。
    蘇翠芳哽咽道：“哥，嫂子，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你們幫了我們這麽多，我們怎麽可能是那種狼心狗肺，不識好歹的人？”
    如果可以的話，誰又真的願意離開家鄉？
    她的親人，朋友全在這裏。
    其實這幾天，隨著去蒙省的倒計時漸漸結束，她有一些迷茫。
    不知道這次去蒙省是對還是錯？
    她想過，猶豫過，要不要找大哥聊聊。
    但最後還是沒那個臉皮。
    卻沒想到，蘇建國已經不吭不響地辦好了一切。
    隻要吳小峰參加工作，工資和級別立馬提一級。
    孩子上學的事情也都解決了。
    甚至都考慮到，等小花稍微大一點，給她安排工作的事情了。
    光明前路都給她家鋪好了，她能有什麽怨言？
    當然，蘇建國也闡述了利弊。
    可她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嗎？
    至於吳小峰。
    她知道吳小峰是有骨氣的，但是她相信，吳小峰知道怎麽選才是最正確的。
    鳳凰男？
    沒能力，在家裏不受待見，遭人白眼的那才叫鳳凰男。
    吳小峰或許比不上蘇鬱白那麽優秀，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她很清楚蘇建國和她說這些的原因。
    抹了把眼淚說道：“哥，嫂子，大姐，你們放心吧。”
    “其實我明白你們的意思。”
    “你們也知道，我脾氣其實不太好，和吳小峰一起走到現在，從來都是他包容我，雖然也不是沒有紅過臉，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我的錯。”
    “可是先低頭的永遠是他。”
    “他也從來沒嫌棄過我沒給他生個兒子。”
    “這麽多年下來，我們早就分不開了，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了。”
    “其實我不是一次想求你們幫幫你，可，我實在沒這個臉。”
    “我又怎麽會仗著自己娘家這邊有能力了，就欺負他？給他擺臉色。”
    “哥，嫂子，謝謝你們。”
    蘇翠芳說著，站起來要給兩人跪下。
    蘇建國和秦素蘭手忙腳亂地伸手，好歹沒讓蘇翠芳真的跪下。
    不過蘇翠芳身後的三個小丫頭眼睛也都紅紅的。
    撲通就跪下了。
    最大的吳珊珊過完年13歲了。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她們多少也明白點發生了什麽事。
    尤其是吳珊珊，她娘前兩天還試探地問過她，想不想留下來。
    她答應了。
    因為她知道，隨著小妹出生，以自己家裏的情況，養活不了這麽多孩子。
    她奶奶當時就是這麽說的，要把她送人..
    一個是完全陌生，讓她忍不住恐懼的家庭。
    一個是舅舅舅媽家，她當然知道自己該怎麽選。
    秦素蘭安慰了會眼睛紅腫的蘇翠芳，拍了拍她的手：“好了，都是一家人，什麽話都不說了。”
    “其他的，你心裏有數就好。”
    “倒是我跟你哥想的有點偏激了，回頭我們親自給小峰道了歉。”
    蘇鬱白在一旁愣了一下，我直接一個好家夥。
    這進了學校就是不一樣。
    老娘現在說話都一套一套的。
    連偏激這個詞都整出來了。
    蘇翠芳搖頭苦笑：“嫂子你千萬別這麽說，我明白你們的心思，是為了我們一家好。”
    “我們謝謝你還來不及呢。”
    大姐蘇翠環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別說秦素蘭了，如果她的幾個閨女遇到類似的事情，她的話能說得比秦素蘭還難聽。
    蘇鬱白見事情解決，拍了拍手：“好了，正事談完了，這事以後不提了。”
    “今天中午吃涮羊肉，下午給小姑家裏打掃衛生，置辦家具。”
    “珊珊彤彤婷婷，快起來，交給你們一個任務。”
    三個小丫頭抬起頭，眼眶都還紅紅的。
    “去百貨商店把你們來娣姐叫回來吃飯。”
    “能不能完成任務？”蘇鬱白開口問道。
    “能。”吳珊珊三人擦了擦眼淚，脆生生倒。
    蘇鬱白大手一揮：“好，回來一人獎勵5塊大白兔奶糖。”
    .
    秦素蘭她們的情緒平複下來後，讓江清婉回屋歇著，不讓她幫忙幹活。
    蘇建國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坐在院子裏，手裏捧著收音機，聽起了戲劇。
    江清婉把蘇鬱白拉到屋裏，遞給她一張紙。
    “啥呀？”
    接過來看了一眼，是一張化驗單。
    上麵的字跟鬼畫符似的，看不懂。
    蘇鬱白抬頭看去。
    江清婉眉眼彎彎，眸子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閃了腰了，今天起來有點酸。”
    “咱娘看出來了，買完房子後非要帶我去醫院檢查一下。”
    “醫院有個儀器能檢查出來，我真的有了。”
    之前雖然找老中醫看過，但大家其實都還是有點七上八下的。
    畢竟也不能百分百確定。
    現在連西醫都檢查出來了，基本上就穩了。
    她的心也終於落了下來。
    蘇鬱白啞然失笑：“就算不用這個，我也能感覺到。”
    江清婉白了他一眼：“看給你能的。”
    蘇鬱白眉梢微揚，說實話咋還沒人信了呢？
    他現在的感官，如果集中一點的話。
    不說比較精密的儀器，但是絕對比聽診器要強一些。
    能夠聽到一點微弱的胎心。
    就是稍微有點模糊。
    之前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試了幾次才確認。
    .
    大年初十。
    年味雖然還沒有徹底散去，但已經消停了許多。
    最起碼的，不用晚上被突然響起來的鞭炮聲給吵醒，能睡個好覺。
    這幾天小姑父那邊每天都有拍電報，今天約好了，特意打了個長途電話回來。
    據他所說，出了點狀況，吳小峰姐姐帶著母親好像是把吳小峰給告了，不過已經請出同族的長輩出麵協調了。
    可能還要耽擱兩天才能回來。
    雖然知道那邊不會輕易放手，可也沒想到差點對簿公堂。
    但吳小峰也沒有辦法。
    說起來巧得很，他回去的時候，他姐姐和姐夫，正在他家裏攛掇著過完初六就拖家帶口地上蒙省找吳小峰去。
    吳小峰忍無可忍，踹門進去，和家裏大吵了一架。
    最後還和他姐夫大打出手。
    現在對方已經是圖窮匕見了。
    就倆字，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