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出去後，蕭和平沉聲問道：“蘇廳長似乎對我有什麽誤會？”
    蘇鬱白神色平靜的反問道：“有嗎？”
    蕭和平沉默少許：“或許是我這個人不太討喜吧。”
    “蘇廳長，我父親蕭山和衛叔是過命的交情，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是好朋友，說話可能隨意了一些。”
    蘇鬱白眉梢微揚，身體微微後仰，雙腿交疊在一起：
    “蕭處長，既然明白我們有這層紐帶，那現在的你，不是應該和我保持距離嗎？”
    蕭和平麵色一僵：“看來蘇廳長比我想象的要消息靈通些。”
    蘇鬱白淡聲道：“你私設地下拍賣會，還窩藏漢奸賣國賊的事情鬧的這麽大，我不想知道也不行。”
    這些事其實是在他來的路上，從易通口中得知的。
    不過也足夠了。
    蕭和平臉一黑，連忙否認：“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和我沒關係，我不認識。”
    “是有人借我的名頭，弄了個地下拍賣會。”
    就是因為這個曾經的漢奸賣國賊，現在他已經被盯上了。
    因為這事，他老爹直接被氣的進了醫院，現在還沒有徹底脫離危險期。
    蘇鬱白搖了搖頭：“這話你不應該和我說，應該去和公安同誌解釋。”
    蕭和平咬了咬牙：“這是自然。”
    “不過我今天是有事相求，還請你給我一個機會。”
    “我父親出事了，現在在醫院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我聽說石髓酒有了新的研發成果？”
    蘇鬱白眉梢微揚，明白蕭和平找上他的原因了。
    不過也沒慣著他：“蕭和平，你不覺得自己的問題很冒昧？”
    蕭和平麵色僵硬了一下：“抱歉蘇廳長，但是我父親現在危在旦夕..”
    蘇鬱白搖了搖頭：“那你更不應該來找我了。”
    “應該不需要我跟你詳細解釋一下，酒和藥之間的區別吧？”
    “別說我沒有，就算是有，我也不會給你。”
    “一個健康的人飲酒，和一個危在旦夕的人飲酒，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我可以理解你病急亂投醫的心情。”
    “但我承擔不起這樣的後果。”
    “更何況，這件事你不應該是去求過衛老爺子嗎？”
    蕭和平張了張嘴，頹然的歎了口氣：“我去過，但是被拒絕了。”
    蘇鬱白搖了搖頭，端起茶抿了一口：“沒有其他事的話，請回吧！”
    他不還不至於為了一點茶葉就刻意針對蕭和平。
    隻是蕭和平組織的交流會，因為那個漢奸的原因，爆了很多雷。
    不僅僅是拍賣會，還涉及到了很多嚴令禁止的事情。
    比如幫資本家偷渡出鏡，倒賣國家物資..
    或許有些事情的確不是他做的，但是他是最大的利益獲得者，這一點毋容置疑。
    要不是他父親是蕭山，很多證據也在調查中，現在也不可能好生生的站在蘇鬱白麵前。
    .
    時間匆匆而過。
    蘇鬱白隨著接待人員走進會議室。
    在大多數中年麵孔中，蘇鬱白的到來，可以說是惹人眼球。
    麵對眾人探尋的目光，蘇鬱白也不露怯，姿態大方從容。
    一個個省領導也前後走進來。
    衛向東是倒數第二個進來的。
    剛進來沒一會，一個頭發花白，麵容堅毅的老者龍行虎步走了進來。
    眾人齊刷刷起身。
    蘇鬱白知道，這位應該就是黑省的一把手，陳書記了。
    隨著眾人落座，蘇鬱白看了眼坐在台上的衛向東。
    其實他心裏有些疑惑。
    一直到現在，他隻知道這是一次關於黑省內部工業體係的一個會議。
    但是會議的主題是什麽他不清楚，衛向東隻說這次他務必參加。
    可是在陳書記進來的時候，他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會議的主題很快被揭開。
    創匯！
    國內已經決定對亞菲等國開展試探性的貿易合作。
    以大豆，桐油，豬鬃，皮革，紡織品等物資，換購糧食，棉花，化肥這些緊缺物資。
    而北三省作為擁有黑土地和廣袤山林的地界，會是這次對外貿易的主力。
    蘇鬱白聽著台上陳書記侃侃而談，心裏也差不多有了點數。
    好家夥，這是衝我來的？
    想到這裏，目光幽幽的盯著衛向東。
    就這麽一直盯著，目不轉睛，
    衛向東原本還沒怎麽察覺，但或許是蘇鬱白的目光太過幽怨。
    然後就看到蘇鬱白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他，那目光幽怨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怎麽蘇鬱白了？
    哪怕衛向東的心態，也有些繃不住了。
    移開目光不去看他。
    但是他能清晰的察覺到，蘇鬱白的目光就沒移動過。
    會議進行了整整兩個小時。
    蘇鬱白就硬盯著他看了兩個鍾。
    會議結束。
    蘇鬱白緩緩收回目光，起身就走。
    “蘇副廳長請留步。”然而下一秒，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鬱白卻裝作沒聽到，腳步反而更加快了幾分。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就那麽水靈靈的走了。
    眾人看看手僵在半空的陳書記秘書，又看了眼空蕩蕩的門口。
    一個個眼觀鼻口觀心，低著頭匆匆離開。
    陳書記有些無語的看向衛向東：“這小子，故意的吧？”
    衛向東：“你繞這麽大的彎子給他設套，他又不是傻子。”
    陳書記搖了搖頭，看向一旁的秘書：“別愣著了，你去請一下蘇副廳，就說我想請他喝杯茶。”
    秘書連忙點頭，大步追了出去。
    十分鍾後。
    一間會客室中，蘇鬱白跟著秘書走進來。
    裏麵坐著的，正是剛才在台上主持會議的四個領導。
    他倒是不想來，但是第一次他可以當做人多沒聽到，但是人都找到跟前了，他要是再無視。
    那意義就不同了。
    蘇鬱白臉上掛著職業假笑：“幾位領導好。”
    “讓領導們久等了。”
    陳書記親切的招了招手：“鬱白同誌，快過來坐。”
    “我一直想要見見你這樣的少年英才，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現在一看，果然是豐神俊朗啊！”
    伸手不打笑臉人，蘇鬱白也巧妙的回了幾句，硬著頭皮走過去坐下。
    然後目光幽幽的看向坐在他旁邊的衛向東。
    衛向東察覺到了那熟悉的視線，嘴裏的茶頓時不香了。
    放下茶杯沒好氣道：“你眼睛不累嗎？”
    蘇鬱白老老實實道：“不累，看不夠。”
    心裏暗暗吐槽，看你這個糟老頭臉皮有多厚。
    陳書記見狀，笑著衝一旁的秘書點了點頭，示意他先出去。
    這才說道：“小白，我這樣叫你可以嗎？”
    蘇鬱白咧嘴一笑：“當然。”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會客室一瞬間有些安靜。
    幾個領導忍不住相互對視一眼。
    這真不個愣頭青？
    陳書記好歹也是一把手，這時候換成任何人，多少都得寒暄一下吧，或者順竿爬..
    可蘇鬱白簡單的兩個字，就終結了話題。
    哪怕陳書記的思維，都有些被打亂了。
    衛向東見蘇鬱白裝傻充愣，也怕氣氛冷了場：
    “你小子，正常點。”
    蘇鬱白衝衛向東笑了笑，繼續保持沉默。
    陳書記啞然失笑：“看來小白對我們有些誤解啊。”
    蘇鬱白搖了搖頭：“沒有，就是第一次見這麽多大領導，有點緊張。”
    “要是有什麽失禮的地方，領導們見諒。”
    陳書記也不拆穿，輕聲道：“小白，不用對我們有這麽深的防備，我這次請你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出口的那批物資。”
    蘇鬱白鬆了口氣：“不是就好，嚇我一跳。”
    陳書記話鋒一轉：“不過這次會議的主題你也清楚，不知道小白你有沒有什麽想法和建議？”
    蘇鬱白神色不變，誠實的搖了搖頭：“沒有，領導們在會議上的話發人深省，我一定會繼續努力，在自己的崗位上發光發熱，不辜負領導們的期盼。”
    表情堅定的仿佛在宣誓。
    陳書記眼皮跳了跳，也有點破防了。
    衛向東清咳了一聲，知道這時候該他出馬了。
    不然的話，蘇鬱白這小子滑溜起來，就跟個泥鰍一樣。
    “小白，是這樣的，根據國內的氣象學專家預測，今年或許不太平，”
    “我們想采購一批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蘇鬱白‘恍然’，不過很快又搖頭歎了口氣：“我明白了，可是現在我也沒辦法了。”
    衛向東：“這話怎麽說？”
    蘇鬱白不假思索道：“好像是因為錢給的太晚了，那邊爆發了內亂，換老大了..”
    “還說讓我以後出門小心點。”
    “而且之前的那些糧食，也是他們的全部了。”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
    這麽說起來，還是他們的原因..
    之前黃金的事情，他們已經盡力了，畢竟紅線還是不能踩的。
    陳書記沉聲問道：“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蘇鬱白：“有，但是數量杯水車薪，我還有其他用處。”
    衛向東接過話茬：“你們也不要把所有壓力都給一個年輕人。”
    “辦法總會想到的。”
    陳書記聞言，目光幽深了一些，衛向東麵不改色，依舊笑嗬嗬的。
    其他兩人也是眼中閃過一絲沉思。
    衛向東的性格，他們都是了解的。
    剛才分明是故意止住了話題。
    再加上蘇鬱白那句有其他用途。
    什麽樣的用途，連他們這樣的身份都接觸不到？
    想到這裏，幾人眼神也多了一絲變化。
    .
    從會客室出來。
    衛向東瞥了眼沉默不語的蘇鬱白：“還生氣呢？”
    蘇鬱白搖了搖頭：“沒有。”
    衛向東停下腳步，輕聲道：“這件事是我沒提前和你溝通，但是有些話，不能在電話裏說。”
    “這次的問題很嚴重，會波及全國。”
    “我們也隻能盡己所能。”
    蘇鬱白輕輕頷首：“我明白，就是感覺讓你們失望了。”
    他並沒有怪衛向東，也沒有怪陳書記他們。
    因為他們是為了黑省所有人的生計，是值得尊敬的。
    衛向東搖頭失笑：“為什麽要這麽想？”
    “就算你的渠道還在，你救得了一縣百姓，可是你能救得了全國嗎？”
    “就算你真的有本事弄來，先不說我們能不能買得起，列強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小小年紀不要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你已經做的夠好了。”
    蘇鬱白語氣幽幽：“難道不是您老人家給我強行上壓力？”
    “我都說我不來了..”
    衛向東無語：“行了，跟我回家。”
    “我讓人準備了飯菜，正好也嚐嚐你帶來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