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李小虎躺在慢悠悠前行的牛車上，腿被墊高，底下墊著柔軟的幹草，整個人隨著牛車的顛簸輕輕晃動。
    醫生說腿墊高有利於促進血液回流，減輕局部腫脹，緩解疼痛，同時也有助於防止下肢深靜脈血栓的形成。
    大爺爺跟在牛車旁，沉默許久，終是開口打破寂靜：“小虎，這五個崗位你想怎麽分配？”
    “就給族裏分吧~！”李小虎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他心裏門兒清，自家大伯家雖說有三個孩子符合條件，可哪能一股腦全給了，一碗水總得端平不是。
    “那你姑父那邊？”大爺爺微微皺眉，又拋出一個問題。
    “既然大爺爺您出麵了，姑父那邊，人家自然會有表示，這就不用我們操心了。”
    “嗯，你這倒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大爺爺輕歎一聲，雙手背在身後，陷入了沉思。
    眼看就要到屯子了，大爺爺才像是下定了決心，緩緩開口：“這次畢竟都是你的功勞，你占兩份，三份就分給對李家有貢獻且生活困難的人家。”
    李小虎抿著嘴唇，認真想了想，說道：“大爺爺，那我給一個名額給你家吧，你自己看著給，我的那一個名額我就給我三姐了。”
    大爺爺剛想開口拒絕，可話到嘴邊又咽下，誰不想自家子孫有個好前程，能走出這村子，去城裏闖蕩一番呢？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滿是感慨地說道：“這次大爺爺就占你一個便宜，以後讓你幾個叔叔伯伯還你。”
    “大爺爺，咱都是一家人，說這些不就見外了麽？”李小虎咧嘴一笑。
    “哈哈哈，你太爺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是個好樣的~！”大爺爺爽朗的笑聲在夜色中回蕩。
    .......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紙，輕柔地灑在李小虎的臉上，喚醒了他。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瞧見爺奶正坐在床頭，兩張滿是皺紋的臉寫滿了關切，眼神裏的擔憂仿佛要溢出來。
    “你小子也太莽撞了，出了這麽大事都不告訴你爺奶，早上知道消息，差點沒嚇死奶奶。”李老太眉頭緊皺，嘴巴像連珠炮似的抱怨開了。
    “奶，事發突然，也沒來得及跟你們說，我這不沒事麽？”李小虎試圖撐起身子，卻不小心扯到傷腿，疼得他“嘶”了一聲。
    “你個小兔崽子腿都這樣了，還說沒事，那什麽才是有事？”李老太又急又氣，伸手揪起李小虎的耳朵，眼眶泛紅。
    李小虎趕忙好一陣安慰，又是撒嬌又是保證，這才哄好二老。
    接著，他把工作名額的事情跟爺爺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你要把工作名額給小涵？”李老頭微微驚訝，聲音低沉卻透著幾分欣慰。
    “嗯，三姐是咱們家唯一的女娃，給她最合適，去了城裏也好找婆家，不然給大哥或者二哥誰都不合適。”李小虎耐心解釋道。
    李老頭欣慰地點點頭，說道：“你考慮得不錯，老三家孩子還小，他自己也是村裏的財務，拿了也沒用。”
    “那這事爺爺您來解決吧，我現在可下不了地，一日三餐都要靠心哥給我帶飯了。”李小虎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腿。
    “好，讓你奶回去給你燉雞湯。”李老頭拍了拍孫子的肩膀，轉身和李老太一起出了門。
    下午，陽光懶洋洋地灑在院子裏，李小虎正半靠在床上，對著窗外發呆。
    突然，房門“砰”的一聲被撞開，李孝涵哭哭啼啼地衝了進來，那模樣像是天塌下來了一般，把李小虎嚇了一跳。
    “三姐，你這是怎麽了？”李小虎瞪大了眼睛，滿臉疑惑。
    李孝涵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雙手捂著臉，隻管哭，就是不說話，肩膀一聳一聳的，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三姐，你這是鬧哪出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死了，你在這哭喪呢~！”李小虎哭笑不得，故意逗她。
    李孝涵被這一句逗得，“噗呲”一聲，鼻子噴出一個大鼻涕泡，頓時尷尬得滿臉通紅，手忙腳亂地拿紙擦幹淨。
    這才抽抽搭搭地幽幽說道：“小虎，爺爺說你給我弄了個工作崗位？”
    “嗯，你去了以後就是工人了，以後可以找個城裏人家。”李小虎笑著點頭，眼中滿是期許。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大家。”李孝涵說著，眼眶裏又蓄滿了淚水，眼看又要哭起來。
    李小虎趕緊製止，說道：“你去了又不是就不回來了，你都 20 歲了，難道你想大伯母給你介紹個別的村的，給你嫁過去跟著種一輩子地。”
    “我才不要~”李孝涵頭搖得像撥浪鼓。
    “那不就完了，到時候我讓姑父帶你去報到，他認識裏麵的的領導，給你分個輕鬆的崗位，再讓姑姑給你介紹個城裏對象，以後你就可以脫離農村，不用種地了。”李小虎眉飛色舞地描述著，仿佛已經看到了三姐美好的未來。
    李孝涵沉浸在李小虎勾勒的美好藍圖中，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一抬眼，瞧見李小虎那玩味的神情，頓時羞紅了臉。
    “你要死啊，敢調笑你三姐。”氣急敗壞的李孝涵揚起手，就打了過去。
    “哎哎哎，腿腿腿~”李小虎佯裝驚恐，往床裏縮了縮。
    “哎呀，我忘了你腿受傷了~”李孝涵懊惱地拍了下腦袋。
    “三姐，你就是故意的。”李小虎笑嘻嘻地打趣。
    “哈哈，誰讓你惹我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房間裏充滿了歡聲笑語，驅散了之前的悲傷氣氛。
    打鬧一番後，李孝涵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問道：“你腿受傷了，那學校怎麽辦？”
    “這不是村裏來了幾個知青麽，大爺爺這幾天去鎮上申請成立小學了，等申請通過，就讓兩個女知青來教。”李小虎耐心解釋。
    “哦，那真是太好了。”李孝涵眼睛一亮，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要說誰對這個學校最有歸屬感，那肯定就是她了。
    這兩年，為了不上工，她死皮賴臉地賴在學校，最大的快樂就是看著別的孩子學習，那股子認真勁兒，村裏誰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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