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梵鍾蕩孽緣難斷 夜刃藏鋒禍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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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聲音引去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哪怕是謝漣也在此刻停了手。
宋元若有所感,猛地回頭看去,隻見一僧一驢不知何時走進了院子。
瘦削的驢子哼哧哼哧溜達到一邊,旁若無人地啃著地上的荒草。
苦行僧則是緩步朝宋元二人走去。
也不知他是如何做的,竟瞬間就來到了宋元身前,將後者護在了身後。
其餘人自是也看到了苦行僧。
謝漣麵色一喜,急忙掠身退回。
青雲一眾人的臉色卻是不大自然,甚至多了幾分凝重。
苦行僧的身份她們自然知曉,對於他的實力,她們也再清楚不過,哪怕己方人數占優,可麵對這樣的高手,依舊不敢大意。
“幾位施主,對小僧一個出家人謊言相加未免有失幻音坊的威望吧?”
見事情敗露,青雲自然也就沒什麽好藏著掖著的,索性坦蕩道。
“苦心禪師,我等無意與你為敵,不過是不想與閣下結怨才出此下策,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禪師還是莫要多管閑事的好。”
說著,青雲指了指宋元二人。
言語平靜,但不乏提醒之意,苦行僧若執意要插手,那可就是與她們幻音坊過不去了。
而今的江湖勢力中,居於頂峰的幾大勢力素有三宗四堂八門之稱,這十五個宗門幾乎是如今天下最為強大的存在,尋常人對其無不望而生畏,甚至一些人連名都不敢提及。
而由岐王一手建立的幻音坊便是這四堂之一,勢力之大僅次於上三宗,這是青雲最大的依仗,也是九音閣不將玉泉山莊放在眼裏的原因。
而幻音坊又分為內坊與外坊,百音閣便是外坊在江湖上的名號,而宋元接觸到的九音閣則是百音閣下屬的一大勢力,可以算作幻音坊的旁係分支,這其中的聯係頗深,所代表的不言而喻。
宋元入世未久,自不清楚其中的利害,但苦行僧何等人物,又豈會不清楚這裏麵的彎彎繞。
但出乎意料的是,麵對青雲隱晦的提醒,苦行僧依舊麵色不改,眼神平靜。
“小僧行走江湖為的是一個緣字,這二位少俠與小僧有緣,所以今日這閑事小僧怕是不得不管了!”
哪怕早已知曉苦行僧會站在宋元一邊,但真聽到苦行僧這般說,青雲的臉上還是不自覺帶上幾分不悅。
“苦心禪師,我勸你還是三思而後行,你本是出家之人,俗世之事與你無幹,佛家不正講究因果二字,既無因果,禪師何必平白自找麻煩。”
苦行僧聞聲輕笑,緩緩搖了搖頭。
“不沾因果,不入輪回,小僧雖身在佛門,卻也心係江湖,這紅塵俗世早已與小僧密不可分,又何談自尋麻煩,不過是為求心中無愧罷了!”
青雲眯了眯眼,言語徹底沉了下去。
“看來禪師是執意與我們作對了,禪師可要考慮清楚了!”
苦行僧不應,隻是扭頭看向宋元,雙手合十,微行一禮。
“讓小施主受驚了,餘下之事交給小僧就好,眼下既已出了城,二位施主可以自行離去了!”
宋元下意識搖頭,“可是法師你......”
苦行僧微微一笑,“小施主不必擔心,小僧自有把握安然離去,你們在反而會讓小僧有所限製,若有緣分,你我江湖再見!”
說著,苦行僧輕頌一聲佛號,便不再理會宋元二人。
“阿彌陀佛!小僧失禮了!”
輕喝一聲,苦行僧身形掠出,大周天的氣勢盡顯無疑,周身佛光縈繞,宛若佛陀降世。
“敬酒不吃吃罰酒!”
青雲也被苦行僧惹惱了,玉笛傳出一聲刺耳的嗡鳴,瞬間將整個院子包裹了起來。
幾乎是在她動手的瞬間,其餘女子也紛紛動了起來。
一時間,院內再度被此起彼伏的音浪所充斥。
哪怕是宋元二人也免不了收到音律的影響。
可就在這時,一陣梵音彌漫開來。
刹那間,音律潮水般湧回。
擺脫了音律的控製,宋元二人對視一眼。
“現在怎麽辦,要出手嗎?”
麵對謝漣的詢問,江牧瞥了眼苦行僧那邊的情況,當機立斷。
“走!”
說罷,也不等謝漣繼續發問,轉身朝院外跑去。
苦行僧若想逃,僅憑青雲幾人自然留不住,他們在這裏待的時間越久,反倒是會更加讓苦行僧陷入為難之境。
宋元都這般說了,謝漣自然也不含糊,急忙扛著刀追了上去。
...
夏州。
此為平夏部轄地,已然出了岐地轄境。
逃亡半月的宋元二人狼狽行走在頗有幾分異域風情的城街之中,望著街道兩側花花綠綠的攤位,二人的眼中皆有好奇閃爍。
六月近末,正是炎炎夏日,毒辣的日頭晃得人睜不開眼。
宋元二人穿著單衣,卻與當地的服飾頗有不同,一路走來自是引得不少人圍觀。
縱觀長街,也少見穿著異樣的外鄉人,更何況他們二人灰頭土臉的狼狽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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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麵有個茶攤,我們歇會兒吧!”
宋元沒理會周圍人好奇的目光,視線落在不遠處的一個小攤子前,拉著謝漣走了過去。
“老板,一壺茶!”
宋元的聲音引來其餘幾桌客人的注意,皆低聲議論著。
宋元毫不理會,自顧坐在一張桌前,好奇打量著周遭情形。
不多時,一個中年打扮的壯漢聞聲小跑而來,提著一壺茶。
中年輕車熟路抽下肩膀上的搭布,撣淨桌上殘留的水漬,為二人倒了一杯茶,隨即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正音搭著茬。
“兩位客官,聽口音是從外鄉來的吧?”
宋元點點頭,遲疑片刻後出聲詢問道。
“這位大叔,敢問去幽州從哪個方向走?”
“幽州?”
中年愣了下,好奇地打量了宋元幾眼,這才緩緩道。
“幽州從東城門出去後,沿著大路一直走,看到岔路後向東北方向的那條小路一直走就是幽州方向,不過......”
“大叔,是有什麽問題嗎?”
中年笑著擺了擺手,“那倒是沒有,隻是看二位客官年紀不大,此去幽州足有幾千裏路程,怎麽也沒個大人陪同啊?”
宋元笑著搖了搖頭,便沒再繼續搭話,雖說中年看著像是好心,但見多了這江湖上的險惡,宋元也不像初入江湖時那般藏不住話了。
見宋元這般,那中年也識趣地沒再詢問,轉過身招呼起了別桌客人。
謝漣這時才湊近了宋元,低聲詢問一句。
“喂,你有沒有發現這裏的人好像有點怪,怎麽看咱們兩個就像是看賊一樣?”
謝漣這麽一提醒,宋元才注意到這點,也沒太過在意。
“不必管他們,快些喝,喝完了我們繼續趕路吧。”
“啊!還趕路?小爺我可是跟著你連著跑了十多天了,要不還是先找個地兒歇一晚吧?”
宋元輕輕搖了搖頭,“你不也說了此處的人看我們的眼神有些奇怪,留下來難免不會發生什麽意外,再者幻音坊那些人也不知道有沒有追上來,我們還是找個安穩些的地界再作休整吧。”
聞聲,謝漣那張臉上寫滿了不情願。
但不得不說,宋元的疑慮確無問題,此處外來人極少,似他們這般有特點的,很容易被人記住。
萬一幻音坊的那些人真追了過來,怕是隨便一打聽就能找到他們。
為了安全起見,也隻好先趕路了!
“好了,你快些喝,我去找老板買些幹糧。”
宋元將杯裏的茶一飲而盡,便起身朝櫃台走了去。
一炷香後,二人走出茶攤,牽著馬一路朝東城門方向走去。
按照那茶攤老板的指引,二人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了通向東北方向的岔路,未作猶豫沿著岔路繼續前行。
午時來臨,毒辣的日頭越發晃眼,二人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時已被汗水打濕,額頭滾落的汗珠一滴滴打在馬背上。
隨著遠離城池,周遭的景象也變得荒涼了起來,像是來到了一處戈壁般,四下荒蕪,隻有些叫不上名字的雜草散落分布。
宋元眯眼遠望,在視線盡頭,大片紅色的景致闖入眼底,似乎還有人影攢動。
“嗯?飛魚,你看那些是什麽?”
順著宋元手指的方向,謝漣投去目光,片刻後想起了什麽,回答道。
“應該是鹽池,你不知道,這個時節正是曬鹽的時候,這裏鹽池分布密集,黨項族的人每逢夏日都會在鹽池曬鹽,不過這都是官家總管的。”
宋元露出恍然之色,在吐蕃還真是從未見過這般陣仗,望著遠處大片的赤紅色土地,眼中不免閃過好奇之色。
還真是有些意思!
談論間,二人不知不覺離得近了,自也看清了鹽池方向的景致。
大片赤鹽池泛著鐵鏽色反光,周遭的鹽工們用駱駝皮縫製的鬥篷裹住全身,僅露雙眼。
一杆高懸的黑鷹旗在烈日暴曬下褪了色,倒是那另一邊懸掛著的白羊旗看上去新一些,隻是掛著些許鹽漬。
宋元的視線不禁被這鹽池景象吸引了去,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響起,由遠及近。
二人透過視線,順著來的方向,很快就看到了一行人策馬而來,形色匆匆。
一行十幾人,皆著黑鷹紋皮甲,與鹽池一側懸掛的黑鷹旗大有幾分相像。
頭裏一騎上坐一中年,眉宇間帶著煞氣,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從他左耳後延申到脖頸處的紋身,像是一個狼首。
一行人很快來到行至宋元二人所在位置,但卻直接略過了他們二人,徑直奔向鹽池方向,去勢洶洶。
“小元子,好像有事!”
謝漣湊近了嘀咕一聲,宋元卻搖了搖頭。
“事不關己,還是別理會了,省的惹上麻煩。”
這種事在他們身上可是不少見了,謝漣聞聲也認同地點了下頭,雖說他很好奇。
可前段時日的傷剛養好,他可不想再被這些無關緊要的事牽扯進去。
二人正要策馬繼續趕路,一陣吵鬧聲卻不合時宜地傳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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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帝要鹽換契丹戰馬,你們這些窮鬼敢抗稅?”
“去年雪災說好免三成,拓跋家的狼崽子難不成要食言?”
...
二人好奇地投去目光,爭吵的雙方赫然正是剛才那隊人馬為首的那名中年,與他相對的是個鹽工。
隻可惜雙方皆是用黨項語在溝通,宋元壓根聽不懂,不過看兩邊人的架勢顯然是無法輕易罷休了。
“還是快些走吧,看這架勢怕是免不了一場廝鬥,可別把我們牽扯進去!”
謝漣見狀提醒一聲,宋元點點頭,目光被雙方身後的一個蘆葦棚吸引了去。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人影。
但胯下馬已在他的揚鞭之下踏著碎步向前行進起來,宋元自也沒有再去關注,收回目光,一心趕起了路。
奔襲近十個時辰,終於趕在子時來到了一座城池前。
抬起頭,看著城門口“銀州城”三個大字,宋元二人皆鬆了口氣,看來是不需要在野外過夜了。
不過城門已閉,二人與守城軍士好生求了一番情,一番賄賂之下方才入得城內。
長街上已無行人行走,畢竟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誰會無事半夜出來呢,當然那鶯聲燕語之地自是燈火通明,好不熱鬧。
牽著馬一路尋找著客棧,足足費了半個時辰,才在個偏僻的巷子裏找到一家算不得大的客棧。
小二帶著二人來到客房,簡單吃過一口後,扛不住疲憊的二人倒頭就睡了起來。
倒是不曾發現,此刻,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來到門口,四下觀望一番後,小心翼撬開了房門。
來人一身夜行衣,躡手躡腳朝著床邊靠近,握在手裏的刀在月光照耀下泛著銀光。
在床邊觀察片刻,見宋元二人睡得沉,那人才暗自鬆了口氣,像是擔心著什麽,不自覺朝屋外望了一眼。
短暫猶豫後,那人將手探入懷中,摸摸索索取出一物,小心翼翼塞到了宋元的枕頭底下,而後躡手躡腳就要離開。
可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聲厲喝。
“人跑哪兒去了!”
宋元被這一聲厲喝驚醒,猛地從床上坐起。
可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屋內的身影。
“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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