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睡得正香，似是並沒有察覺到這出現在門口的人影，屋內沒有丁點動靜傳出。
    那人在門前站了許久，才扭頭離去。
    翌日清晨，宋元從睡夢中轉醒，伸了個懶腰，下意識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起身來到銅鏡前，看著鏡中陌生而又帶著幾分熟悉的麵容，宋元依舊忍不住感慨一句，這假麵端的是精妙。
    來到窗邊，推開窗戶向外張望而去，從此剛好能夠看到巷子的全貌，眼下並沒有一個人。
    看樣子乞義門的人並沒有察覺到什麽，既然如此，那他便能夠安然離去了！
    想著，宋元將墨鋒與烏雪背負在身，截然不同的兩把劍，便是宋元如今全部的身家了。
    其實按照他的想法，若是乞義門的人看到自己刻意留下的馬匹後安排人留下來蹲守的話，自己就能夠趁機出手斬除掉乞義門對自己的追蹤。
    隻可惜，乞義門並沒有按照自己的預料行事，隻留下了一個人，而且從昨夜的情形來看，此人的實力似乎並不弱，雖然宋元不清楚其具體的實力究竟達到了什麽地步，但直覺告訴他自己或許並不是對手。
    思來想去，宋元還是決定不冒險的好，反正自己眼下已經改頭換麵，犯不著冒著暴露的風險去強行行事，眼下還是盡快離開此處的好！
    這也是宋元這一夜幾經思索後做出的決定，下意識朝著隔壁屋子的方向看了眼，宋元微眯了眯眼。
    乞義門的家夥們，後會有期了，但願你們不要再尋我的麻煩！
    心中短暫思索後，宋元便大步流星走出了屋子，徑直朝樓下走去。
    可不知為何，他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昨夜見到的那個夥計，心中一陣疑惑。
    這大早上的，人跑哪兒去了？
    惦念著自己的銀子，宋元等了小半個時辰，可依舊不見那夥計的蹤影，眼看時間越來越晚，宋元也沒了耐心繼續等下去了。
    但想到自己那五兩銀子，宋元還是忍不住一陣心疼，本指望著乞義門的人能給他彌補上這筆損失，可看眼下的局麵，自己是沒什麽機會了。
    雖說宋元愛財，但也不是不清楚輕重緩急之人，當下便收斂起思緒，轉身走出了客棧。
    殊不知，此刻的客棧後院，一道早已冰冷的屍體正靜靜躺在地上，正是昨日招待他的那個夥計！
    來到客棧外，宋元左右張望了一眼，隨即朝著城門方向走去。
    原先的馬已經不能再騎了，他本是打算找那夥計給自己再尋一匹好馬，順帶著讓他幫自己照料好這匹老馬的，但現在人都不知道跑到了哪兒去，他也就隻好自己去尋了。
    沿街問了許久，宋元才終於找到了馬市，花了二兩銀子為自己選了一匹中規中矩的黃驃馬，隨即策馬向城外而去。
    眼下自己可以說是從裏到外都換了個遍，與先前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全新的身份，甚至連他自己都看不出有任何相像之處，倒不信乞義門的人能夠認得出來！
    出了城，宋元一路向東南而去，中原之地畢竟是人煙廣袤之處，就連這官道之上的人都不知比此前自己經過的那些地方多了多少，隔段時間宋元就能看到大批天南地北而來的商隊，抑或是趕路的行人。
    他混在人群中，更是沒了任何獨特之處。
    一路上，宋元還真看到了幾撥乞義門之人，一樣的裝容，一樣的飛揚跋扈姿態，或是守在岔路口掃視著過往之人，或是在官道之上來回巡視，甚至還設下了盤查點，盤查著過往的行人。
    他們這般霸道的行徑自是惹得不少人為之不滿，可當這些人看到他們手中的乞義門令牌之時，又隻能任由盤查，雖說這些例行盤查之人的實力並不算高，但畢竟他們身後站著的可是整個乞義門。
    放眼江湖，又有幾個勢力或個人敢不把乞義門放在眼裏，就算是有什麽不滿，他們也不敢在明麵上表現出來。
    宋元自也沒能逃過盤查，不過他卻怡然不懼，白憐交給自己的信件早已被他藏在了鞋幫之中，令牌同樣被他藏到了令人出乎意料的位置，自是不用擔心會被查到什麽。
    從安陽到陳州將近六百裏路，按照眼下的腳力至少需要一日半才能抵達，宋元盡可能減少著路上休整的時間，但這一路上三番四次的盤查卻也沒少耽誤功夫，入夜時分，整整趕了一日的路，他才隻是走了將近二百裏路。
    眼看天色漸漸黯淡了下來，宋元猶豫一番後，終究還是在一座山坳中停了下來。
    山坳中有著一片不大的林子，宋元將馬拴在樹上，從林子裏撿了些幹柴，取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點了堆篝火，蹲坐在火堆旁取起了暖。
    身上帶的幹糧並不多，隻有幾張幹餅，一壺水，餅倒是還能夠架在火堆上烤熱些吃，但這水卻沒有半點法子，在外涼了一整天，眼下喝在肚子裏隻覺得整個人都要凍上了一般，接連打了幾個冷顫才適應了這個溫度。
    今夜的風並不小，山坳之中不時回蕩著冷風的呼嘯聲，惹得宋元忍不住嘟囔一句這鬼天氣，裹緊了些身上的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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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微果了果腹，宋元這才在火堆旁躺了下來，枕著一塊石頭就準備睡去。
    可他剛躺下，就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夾雜著馬蹄聲傳來。
    宋元下意識驚起，握上了一旁的烏雪，警惕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天色暗淡的很，空中隻有一彎殘月，哪怕是相隔不遠，宋元也隻能看到那走來人影的大概輪廓，至於其樣貌，宋元卻壓根看不清。
    “什麽人？”
    宋元忍不住出聲詢問一句，可下一刻，那人的聲音傳來之際，宋元卻忍不住瞪大了眼。
    “少俠倒是尋了個好地界，可是讓我一頓好找啊！”
    聲音落下，那人也終於來到了近前，火光映照在那人的麵容之上，映襯出一張帶著幾分得意笑容的麵容。
    竟然是昨夜留在客棧的那個乞義門之人！
    迎著宋元明顯驚詫的目光，那中年卻依舊保持著先前的隨意神態，毫不見外地來到宋元對麵，蹲在了篝火旁伸出雙手，借著篝火的暖意驅著寒。
    宋元的目光不覺陰沉了下來，握著烏雪的手緊了緊，冷冷出聲道。
    “你跟蹤我？”
    中年不置可否，抬眼四下打量一番，帶著幾分滿意道。
    “這地界不錯，沒人打擾！”
    “你到底想幹什麽？”
    宋元盡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畢竟他自認自己沒有露出任何破綻，與這中年無冤無仇的，他總歸不能對自己如何吧？
    可他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中年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他徹底不淡定了。
    “我很好奇，你臉上這玩意兒是怎麽做到的，居然連我都看不出端倪，要不談筆買賣，你將這換臉的法子告訴我，我饒你一命如何？”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我說了，我對你們乞義門並不感興趣，你可以離開了！”
    宋元言語不善，雖說中年的話讓他心驚，但難保不是這中年存心詐自己，宋元也隻能裝作不知情的模樣。
    殊不知中年壓根就沒有要套他話的意思，聽他這般說，中年當即揚聲大笑起來。
    “好了，你不需要演戲了，若非有絕對的把握，我又豈能離開客棧尾隨你到此……”
    說著，中年的聲音沉了下來，隨即緩緩道一句。
    “替你辦事的那家夥已經被我殺了，命可遠比銀子要金貴的多，你想用銀子封他的口，未免有些太異想天開了吧？”
    聽著中年言語中赤裸裸的嘲諷之意，宋元徹底放棄了辯解的心思，神情不由得凝重了幾分。
    怪不得自己並沒有找到那夥計，原來這家夥早就猜到了一切，隻是……
    “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何不在客棧動手，而是跟著我走這麽久？”
    宋元耐著性子詢問一句，並沒有急著動手。
    “很簡單，若是在客棧動手，功勞便不是我一個人的了，但在這裏，沒有任何人監視，隻要你能告訴我想要的東西，我甚至可以放你離開，怎麽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然而，宋元聞聲卻是直接冷笑起來。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你既想獨攬功勞，又怎麽會放我離去，若是消息泄露，隻怕沒等你得到你想要的，就得先被你的同夥處置了吧？”
    中年挑了挑眉，並沒有承認，隻是依舊平靜地應答一句。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不是嗎，你若是配合，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不配合，我完全可以將你折磨的半死，再將你扔給他們，我相信乞義門審訊敵人的手段，你不會想體驗的，嘖嘖，那滋味兒可不好受！”
    中年說的雲淡風輕，言語中卻滿是威脅意味。
    隻可惜，他麵對的是宋元，倘若宋元真是個貪生怕死之人的話，或許也就活不到現在了！
    緩緩起身，宋元靜靜看著中年，緩緩吐出一句話。
    “如果我說你最好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的好，我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的話，你又能將我怎麽樣？”
    中年眯了眯眼，似乎早已料到宋元會這麽應答，但還是忍不住疑惑道。
    “我很好奇，你和錢雍到底是什麽關係，隻是主仆？不應當吧，主仆關係又何必替他趟這趟渾水，為了一個並無太大關係之人丟了性命，不值當吧！”
    宋元撇了撇嘴，不屑道。
    “對於你們這種利欲熏心之人，我沒什麽好解釋的，就算說了你們也不會明白的，廢話少說，想得到你想要的東西，那就先殺了我再說吧！”
    說罷，宋元緩緩抽出了烏雪，刹那間，一股鋒銳之意彌漫在宋元周身。
    “咦？”
    中年眨了眨眼，明顯有些意外，沒想到宋元這麽個看上去毫無境界之人，竟然能夠釋放出如此強大的劍意，這家夥身上還真是有太多出人意料的地方了！
    不過……
    這劍意的威力還不夠！
    見宋元一副要動手的架勢，中年不緊不慢起身拍了拍手，依舊無謂道。
    “小子，你可想好了，與我們乞義門作對可沒什麽好果子吃！”
    宋元沒說話，回應中年的是幹脆利落的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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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二式！
    一劍刺出，一道鋒銳劍氣朝著中年直刺而去。
    中年眼中一閃而過驚色，隨之而來的則是喜悅之意，一邊不緊不慢地向後退去，一邊抽出了自己的劍。
    “好劍！看來今天還有意外之喜！”
    輕喝一聲，中年抬劍擋了上去，隨著“當”的一聲脆響，劍氣應聲破碎，反觀中年卻並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這一劍都沒對他產生任何影響。
    宋元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這中年一出手，他也判斷出了對方的實力。
    雖未達到大周天境界，但絕對是自己遇到過實力最強的小周天高手了！
    或許，離大周天隻差一步之遙！
    事實也的確如此，中年的實力正是在小周天九重，乃是真正的小周天巔峰之人。
    這讓宋元的心沉到了穀底，若對方隻是小周天五重，他還有信心能過上幾招，哪怕是六重，他也可以嚐試一番，興許還有機會從對方手裏逃脫，但這九重小周天，那差距可就不止是一星半點了，局勢有些不容樂觀啊！
    正如宋元感受到中年的實力一般，後者同樣經過這一番碰撞對宋元的實力有了初步的認知，嘴角的笑意越發濃了些。
    “小子，不得不說，你身上的秘密似乎很多，你這劍術也不俗，居然能巧借天地之力幻化劍招，不錯不錯，我改主意了，隻要你把這劍招和這把劍給我，我可以不問你有關於那姓錢的事，也可以放你離去，如何？”
    中年眼中帶著明顯的心動之意，他是習劍之人，比誰都清楚這樣的劍術有多麽玄妙，甚至可以說是天下最為玄妙的劍術也不為過。
    畢竟能引動天地氣力為自己所用，這可不單單是劍術的範疇了，甚至極有可能助他觸碰到全新的境界，突破大周天不在話下。
    但宋元聞聲卻依舊隻是冷笑一聲，同樣的話語再度出口。
    “殺了我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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