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山坳惡鬥險象生 明教援手落星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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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坳的寒風裹挾著砂礫與碎冰,如同千萬根鋼針,狠狠地紮在宋元的臉上、手上。
他握緊雙劍,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暴起的青筋在皮膚下清晰可見。
墨峰劍柄處的鏽屑簌簌掉落,在掌心劃出細微血痕,與烏雪劍身上映襯出的月光相映,倒像是某種宿命的呼應。
粗糲的劍柄將手掌磨得生疼,每一次發力都仿佛要將血肉嵌入紋路之中。
中年甩了甩發麻的手腕,嘴角掛著輕蔑的冷笑,長劍挑起宋元散落的發絲:“垂死掙紮。”
話音未落,他周身突然迸發出強烈的氣勢,小周天九重的威壓化作實質,將方圓十丈內的積雪盡數震成齏粉。
宋元隻覺五髒六腑仿佛被無形大手攥緊,喉間腥甜翻湧,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劇痛。
抬起頭,宋元深吸一口氣,雙劍緩緩平舉。
他閉上眼,感受著山風掠過耳畔,記憶卻不由自主地回到當年在落馬鎮時,師父教導自己練劍的日子,老態龍鍾的樣貌在眼前浮現,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元子,劍五式不同於任何劍法,它是為師融合了奇門之術,將天地之氣的感悟融合於劍招之中,以獨特的法門調用天地之氣形成劍氣的攻擊之法,其威力不取決於任何外在,哪怕是你的境界,隻取決於你對於劍,對於天地大道的感悟,感悟越深,則威力越強!”
“小元子,劍是天地間鋒銳之意的彰顯,劍越銳,則其威力越強,每一次出劍,你都需要仔細去感悟你手中的劍,讓它與你自身融為一體,你與劍之間越親如一體,你的劍五式便能夠發揮出遠超尋常的威力!”
這些畫麵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宋元的心神漸漸平靜下來,隨即被劍意填滿。
宋元緩緩閉上了眼,雙手輕輕抬起雙劍,口中呢喃一聲。
“隱其鋒,去其華,浮世三千一劍中!”
隨著一聲暴喝,宋元雙劍同時揮出。
劍四式!
沒有耀眼的光芒,沒有震耳欲聾的聲響,隻有兩道看似平淡無奇的劍氣,如兩條遊魚般悄無聲息地滑出。
這兩道劍氣看似輕柔,卻蘊含著恐怖的劍意,所過之處,空氣竟都似乎要被這鋒銳劍氣徹底斬開一般。
劍氣所到之處,地麵被刮出深深的溝壑,樹木也在劇烈搖晃。
樹皮被劍氣削落,露出慘白的樹幹。
中年瞳孔驟縮,他感受到這兩道劍氣中蘊含的力量,看似內斂,實則暗藏殺招。
他不敢大意,手中劍舞成密不透風的劍幕,周身氣勢再次暴漲,試圖抵禦這看似平淡卻致命的攻擊。
“喝!”
中年怒喝一聲,一劍橫掃而出,內力瘋狂灌注其中,整個劍身都附著上一層淡淡的青光。
第一道劍氣轉瞬即至,與中年手中的劍碰撞在了一起。
僅僅隻是短暫的停頓,中年的劍便如豆腐般被輕易斬作兩截,而那道劍氣餘勢不減,直取他的咽喉。
中年顧不得心驚,倉促間側身躲避,劍氣擦著脖頸劃過,留下一道血痕,鮮血順著脖子流下,染紅了衣領。
這小子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強!
還未等他喘口氣,第二道劍氣已然攻至。
這道劍氣更加鋒銳,速度雖不及此前一劍,但威力卻明顯更勝。
先前一劍乃是烏雪斬出,而這一劍卻是墨峰斬出,雖同為劍,且烏雪看上去遠比墨峰品階更高,但正如師父曾對他所言,劍五式的威力並不取決於任何外力,隻取決於感悟!
相對於隻拿到手短短幾日的烏雪,墨峰陪伴他可整整四年有餘了,其中感悟又豈是烏雪能比!
刹那間,中年臉色大變,根本來不及躲避,出於本能將丹田內的內力盡數壓榨而出,隨著雙掌推出,隱隱在身前凝結出一層氣幕。
劍氣碰撞在氣幕之上,竟沒有在第一時間破開這層看似薄弱的氣幕,整個氣幕仿佛有彈性一般,被劍氣頂出了巨大的弧度。
中年緊咬牙關,雙手死死抵著劍氣,試圖直接將劍氣擋下。
可就是短暫片刻,氣幕終究還是碎裂開來。
情急之下,中年急忙側身,可鋒銳的劍氣還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刹那間,中年發出一聲慘叫,隨之,一條手臂拋飛而出,鮮血濺落,撒了一地。
中年連退數步,腳下一個不穩,重重摔在地上,蓬頭垢發,嘴角帶著血跡,難以置信地看著宋元,眼中滿是驚恐:“這...這怎麽可能...”
話未說完,一口鮮血噴出,許是被宋元斬斷一臂氣憤不已。
踉蹌起身後,中年明顯虛弱了起來,身子搖搖晃晃的,空了的半邊身子還在不斷向外滲著鮮血。
抬起眼,中年死死盯著宋元。
宋元此刻也不好受,使出這兩招劍四式,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的身子顫抖著,腦袋傳來陣陣刺痛,眼前不免有些發黑,卻依舊強撐著力氣,死死支撐著,提防著中年。
可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狀態,僅僅隻是片刻,宋元就兩眼一翻,直接栽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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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中年眸光中閃過一抹陰狠,殺心濃鬱,此刻他已沒了朝宋元逼問什麽的心思,隻想將這個小子碎屍萬段,方才能消他的心頭之恨!
顫抖著身子朝宋元走去,隨手抄起自己的斷劍,緩緩來到宋元身前。
“小子,你自己找死,可就怪不得我了!”
眸光深沉一閃,中年當下就要刺出手中劍。
千鈞一發之際,破空聲驟響。
三支淬毒箭矢擦著中年耳畔飛過,釘入身後樹幹,箭尾紅羽在風中獵獵作響。
遠處山路上,十餘匹駿馬踏碎晨霧疾馳而來,馬蹄聲如戰鼓般震撼人心。
此外,還有幾道身形迅速閃掠而來,厲聲高喝。
“住手!”
隨著聲響,幾道飛鏢於黑暗中激射而來,不斷將中年從宋元身前逼退。
中年眉頭一擰,目光猶豫著在宋元身上看了兩眼,終究還是咬咬牙轉身離去。
來人很快來到近前,望了眼中年離去的方向,並沒有追趕,而是趕忙來到宋元身前,查看著他的傷勢。
當指尖觸到他頸側尚有微弱脈搏,為首之人這才長舒一口氣:“還好來的不遲,不然就沒法兒跟副旗主交代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慶幸,也有一絲疲憊。
“帶他回去!”
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從中倒出一粒藥給宋元服下後,中年便招呼著身後之人將宋元帶走。
片刻後,一行十幾騎披著夜色直奔東南方向而去,卻並非朝來時方向重返。
三日後,陳州城某處隱蔽院落,熏香混著藥味在空氣中彌漫。
雕花木床上,宋元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垂落的茜紗帳和古樸的紅木家具。
房梁上懸著的銅風鈴隨著穿堂風輕輕搖晃,發出細碎的聲響。
他下意識想要起身,卻扯動肩窩傷口,痛得悶哼出聲,聲音在寂靜的屋內回蕩。
傷口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仿佛有人用燒紅的鐵鉗在撕扯著皮肉。
“別動。”
一個低沉的男聲從陰影處傳來。
一名十分麵生的黑衣男子現身,手中端著冒著熱氣的藥碗。
他走路時左腿微跛,腿上裹著紗布,有著血跡滲透而出,似乎是受了傷。
黑衣男子不緊不慢來到宋元身前,將手中的藥碗遞了過去。
宋元沒有接,而是警惕地握住枕邊的烏雪,卻發現墨峰也被擦拭幹淨,靜靜放在案幾上,劍身上斑駁的鏽跡似乎比之前淡了些。
劍鞘旁還放著一塊嶄新的粗布巾,上麵疊著幾件幹淨的衣物。
“我這是在哪兒?”
他聲音沙啞,語氣中帶著戒備與疑惑之意。
“陳州!”
“陳州?”
宋元驚訝地瞪大了眼,沒想到自己居然陰差陽錯地到了陳州了!
“你是誰?是你們救得我?”
黑衣男子沒有正麵回應,而是淡淡說了句。
“是副旗主讓我們暗中跟著保護你的,不過你改換了麵貌,我們並沒有認出你,虧得那乞義門的家夥露出了馬腳,我們這才隨著趕來!”
“副旗主?”
熟悉的稱謂讓宋元晃了晃神,這才明白眼前這人敢情是明教之人,是明教的人救了自己。
難道說羅瀚也知道自己和白憐之間的事?
宋元下意識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青瓦白牆間飄來隱約的叫賣聲。
陳州的一切都透著陌生,街邊攤販的口音與涿州截然不同。
“敢問我昏迷多久了?”
“三日!”
宋元猛地瞪大眼,眼中不由閃過一抹慌亂,思緒飄回涿州,自己竟然離開了這麽久,也不知離開這些時日,乞義門的人有沒有找到掌櫃的他們的蹤跡,不知道有沒有出事!
黑衣男子像是並沒有注意到宋元的神情變化一般,見宋元沒有接自己手裏的碗,便直接將藥放在了桌上,淡淡說了句。
“副旗主說讓我們助你到陳州,倒是並沒有說具體要將你護送到什麽地方,我隻好將你安置到了此處!”
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藥,黑衣男子繼續道。
“郎中來瞧過了,你的傷勢並不重,傷口休養十天半個月就能愈合,但想要徹底恢複怕是得要個把月了,另外你的精氣虧損的太多,這碗是補精氣的,你還是趁熱喝了吧。”
宋元回過神,點了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麽,開口問了句。
“這裏是什麽地方,是明教總教所在嗎?”
黑衣男子搖了搖頭,“明教總教在城外的落星莊,此處隻是城內的一個接應點。”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裏麵是幾塊已經冷掉的炊餅,“你先吃點東西吧,廚房今日燉了肉粥,稍後給你送來。”
黑衣男子的動作有些笨拙,將油紙包放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打開,生怕弄碎了炊餅。
“此處離落星莊遠嗎?”
宋元並沒有去看桌上的餅,而是繼續詢問。
黑衣男人有些詫異於宋元的問題,但還是搖搖頭,“不遠,城東十五裏便是,你是要去總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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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點點頭,“我有事要去見你們總教的護法教主,方便帶我去嗎?”
黑衣男子眉頭皺了皺,顯然不明白宋元為何要去見總教之人,難道是副旗主安排的?
可若是這樣,又為何不讓他們直接去,而是找宋元前去,著實有些怪異!
雖心中疑惑,但黑衣男子頓過片刻後還是開口道。
“這怕是有些難辦了!少俠有所不知,落星莊從來隻允許本間弟子進入,而且必須得是入教滿兩年,通過了各旗主們認可的弟子才能進去,外人是根本進不去的!”
宋元愣了愣,並沒想到明教居然還有這個規矩,但眼下局勢緊迫,他也顧不得多想,隻能去試試了!
“無妨,帶我去就是,我自有辦法進去。”
他掀開被子,扯過一旁染血的外袍就要往身上套,許是動作太急,牽動了肩窩的傷口,鮮血瞬間滲出布料,在衣襟上暈開。
黑衣男子連忙伸手阻攔:“可是你的傷……郎中說至少要靜養三日,傷口才能結痂,從此前往落星莊皆是山路,馬車根本無法走,隻能騎馬而行,這傷口怕是要崩裂的啊!。”
黑衣男子的語氣中充滿了擔憂,眼神中也透露出一絲無奈,萬一宋元真出了什麽岔子,他可如何向羅瀚交代!
黑衣男人伸手拍了拍宋元的肩膀,他能感覺到後者身體的滾燙,明顯還發著燒,繼續勸解一句。
“少俠,身體要緊,還是晚些時候再去吧!
然而,宋元卻執拗地搖著頭,並沒有過多解釋,隻是歎息道。
“來不及了,現在就去,晚了怕是會出事。”
宋元抓住對方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
見他這般堅持,黑衣男子隻好點點頭,無奈推開門招呼著手下人前來。
“來人,備馬!”
片刻後,一行四五騎從院子中疾馳而出,宋元依舊是那身帶著血的衣衫,背負雙劍,臉上還是那張假麵。
騎乘在馬背上的身影明顯有些晃動,像是在竭力支撐著一般,肩窩的傷口不時滲透出血跡,明顯是已經崩裂了。
黑衣男人不時回頭看向宋元,忍不住詢問著宋元的情況。
但宋元卻始終沉默不語,微微搖著頭以示自己並無大礙,隻是從緊皺的眉頭,和不斷從額角滾落的汗珠就能看得出,他的狀態遠沒有他表現的這般輕鬆。
見此,黑衣男子輕歎一口氣,卻也沒說什麽,一行人就這麽直奔城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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