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虛還在誇獎自己有先見之明，把稱心順意提神鈴給了褚照天，可哪知他突然扔出了稱心鈴。步虛瞧得真真切切的，沒等鈴鐺落地，就化成一股風追去。恰恰在這時候，全場就停電了，步虛又遭遇到突如其來的烏漆麻黑，當即失明。等他視覺再有感知時，所有人都消失了。
    褚照天在倉皇逃命中鬧出的動靜聲，也漸漸遠去。
    步虛開始了拚命的尋找。
    把鈴鐺給褚照天，並沒逼他硬著頭皮去找打的意思，真是想增加一點他的法力，一點信心。
    那隻鈴鐺從小掛在步虛脖子上，被他當成了寶貝，當成玩具。隨著主人望舒修煉的提升，步虛也養出了神氣，在玩耍中，鈴鐺不知不覺沾染上了靈氣。後來，步虛跟著望舒升天，鈴鐺也受瓊漿玉液月華的滋潤，靈性更足，能大能小能當兵器，真的稱心順意，真的提神。
    可是，這個伴隨著步虛，被視為珍寶的鈴鐺，在褚照天用完後，就扔了。
    天亮後，找到鈴鐺的希望徹底沒有了。沾滿了一身泥土雜草的步虛，嗚嗚哇哇哭起來，站著哭費勁，他又坐著哭。哭得十分傷心，十分懷念。
    柳豔秋聽到飯廳裏發出的響動，一下驚醒了，睜眼看見餐桌上已擺了油條豆漿茶葉蛋之類的早餐。米盈在放碗筷勺子時，不小心弄出了一點聲響。
    這套房子是簡裝，客廳和飯廳連在一起，沒有隔斷，房間裏隻開了餐桌燈。
    柳豔秋哎呀一聲坐起來：“真抱歉，睡晚了。你啥時候出去的，我都沒聽見。”說話間，她快速疊好薄被，把沙發捋好。米盈笑道：“沒事兒，我要上病區，起得早。你吃了別管，我回來收拾。出門幫我關上門兒就行。對了，你的毛巾牙刷牙膏口杯，放在盥洗台上。”
    米盈一邊往窗戶前，一邊說道：“昨天太晚，沒地兒買。”她打開窗簾。
    光線透入，天色還早。柳豔秋從包裏拿出手機，看時間，才六點多。她見米盈工作勤奮，照顧人也周到，好感更增。她客氣了兩句後，就往洗手間走，剛推門，才記起昨晚同來的人：“護士長，那小警察呢？”米盈趁她去衛生間，就走來，想給她指點其他用具的位置。
    忽然聽柳豔秋這一問，米盈猛然站住，臉騰地一下紅了，陡然掉過頭。
    “走了。”
    柳豔秋初時也沒注意她臉色，見她站住時舉止突兀，再仔細一看，才見她臉色通紅，頓時有所明白，憤然罵道：“這牲口養的……”
    “別，別罵他。他醉了，是我不好。”米盈奔向她，抓住她胳膊，搖著央求道：“我給你認錯，給你道歉，你回去千萬不要打架，嚷嚷出來事兒就大了，豔秋，求你了，是我賤，我是下流胚子……”
    她的舉動把柳豔秋給整懵了。
    “回去打架？”柳豔秋見米盈誤會了她和劉閃的關係，更為憤怒：“我出去就告他。這什麽玩意兒呀？”
    米盈怯怯問道：“他，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在昨晚的某個時間段，柳豔秋有過收編劉閃的想法，但那隻是一閃念，隻是要在王慈雪麵前賭一口氣。
    米盈囁嚅地求道：“是我願意的，不要傳出去，千萬不要……”她聲音越來越低。
    柳豔秋於男女之間的事特別敏感，女人如此的羞怯害怕，其中一定還有別的隱情。盡管她對跟米盈不熟悉，不了解，原本也該到此為止，不再追問了，問題是劉閃惹了事就躲，他在躲什麽？太不男人了。米盈此時的言行，分明流露出害怕這種桃色事件，她情願嗎？
    米盈求自己不要聲張，語氣和表情，是在忌憚此事帶來輿論效應和其他惡果。
    可劉閃卻慫了，溜了，想叫一個女人去扛嗎？
    哼，高福軒，你把徒弟交給我，你徒弟是踏馬啥貨色你不知道呀？是叫我入坑嗎？柳豔秋對高福軒十分的惱怒，便對米盈道：“米護士長，我受劉閃師傅的委托管管他，他弄出的事兒，我有責任。到底發生了什麽，請你告訴，該怎麽處理，我心裏才有數。”
    米盈顯得很為難，為難得流出淚，她連忙去衛生間擦了，又匆忙補上妝。
    柳豔秋跟著她進的衛生間：“你別急，我陪你一塊兒走走。”她怕耽誤米盈提前進病區，自己不用仔細洗漱、去琢磨臉了，晚點兒再吃飯，這事兒必須問清楚。別人好心好意收留住了一宿，結果引狼入室，算什麽事兒呀！太不仗義了。
    她越想越窩火，捧著水龍頭的水在臉上澆了澆。
    米盈見她不依不饒，便吞吞吐吐說了事情的經過。出乎柳豔秋意外，事情不是她猜想的那樣，她才鬆了一口氣。
    米盈進浴室洗澡，她不知道沒過多久劉閃就鑽了進來，更不知道他稀裏糊塗脫了衣服。
    當時淋浴噴頭在放水，水聲大，米盈聽不見浴室外的動靜。一雙又強壯有力的手，突然從背後抱來，嚇了她一跳，差點兒喊出了聲。抱她的人隨即又叫了一聲秋姐，噴出酒味兒，米盈聽出是認錯了人的劉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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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對方鬆開手後，米盈轉過身，見劉閃脫得光溜溜的，盯著自己看，他神情躁動，急色。
    “柳豔秋，他還是醉著的，還不那麽清醒。真的真的是我沒把持住，竟在那麽短的時間，受誘惑了，是我動了心。”
    米盈說她在那瞬息之間，抵禦不了年輕、健康、強有力的誘惑。
    柳豔秋認為劉閃絕對是故意的，是裝迷糊的。她和米盈的個頭，就算看不出來，那一抱，還抱不出來嗎？喊秋姐，更是故意的，就是要讓米盈以為他是認錯了人，以防米盈再加大力度抗拒，把柳豔秋吵醒了闖進來，他也有托辭。如此的預謀，陰險，其心可誅！
    在米盈的講述中，柳豔秋已簡單地把自己整理完畢，要陪她一塊兒出去，經過餐桌時順手拿了一個茶葉蛋，一路聽著她繼續講著。
    這是一個苦難、傷心的故事。
    米盈家在小鎮，是城鎮戶口，家境不好，父母都是做計件活的零工。她懂事早，初中還沒畢業，就知道家裏拿不出供她上大學的費用，既想繼續讀書，又體諒到父母的艱難，就偷偷考了個職業學校，讀護理專業，又哭著跪著，跟親戚們籌借了第一年的學費。
    貧窮使米盈在專業學習上，比其他人更用功、刻苦，那時她立誌要改變自己的生活。
    她在學校很活躍，喜歡參加義務性的社會活動，愛幫助人，接觸人，在幫助他人時，總能收集到一些有用信息，比如某某醫院的招聘條件和渠道，或是哪裏有掙點兒小錢的門路。家裏給的錢少，她入校就在打工，上街頭發傳單，貼小廣告，去當家庭護理誌願者。
    第二學期她又主動爭取到學校安排的兼職，一直到畢業前的實業打工。
    雖然勞務費大多被學校領取，給孩子們隻放發生活費，多數學生都不願幹，學校就以扣發畢業證加以要挾。但米盈很樂意幹，不挑打工環境和工種，隻要能吃飽飯，掙夠下學期的學費就滿足，到了第二年她就不讓父母再給寄生活費了。
    米盈的想法是，不管在哪裏，不管幹什麽，都能讓她打開眼界，獲得信息。
    有一次車間一個老師傅犯了心髒病，米盈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她沒時間考慮後果，給人做了急救。當醫生在救護車上給患者做檢查時，發現要不是急救，沒送到醫院，這人就完蛋了。醫生後來和同事聊天，說起這事，護理部主任也在場，立即要了那家工廠的電話。
    四醫院並不缺護士，而是缺少膽大施救，敢於負責的護士，這是所有醫院的普遍現象。
    這位護理部主任又從工廠找到了學校，他提到米盈的名字，表示願意接受護理專業的學生到四醫院實習，讓學生做上專業對口的工作。職業學校為了擴大生源作宣傳，自然樂意跟醫院有對口的協作，於是雙方簽訂了用工協議。
    米盈在醫院打工，幹的都是夜間給患者塞便盆、早上給患者換尿不濕之類的雜活。
    可她給便秘病患摳大便的工作態度，大膽為癲癇患者做人工呼吸的工作熱情，亮瞎了四醫院護理部的眼，主任決定隻等米盈畢業，就簽聘用合同。
    就在這時，糟糕的事情也來了。
    衛生廳的老大也就是後來被米盈戲稱強奸犯的老公），在回新康老家看望父母時，生了急病，住進四醫院的幹部病房。有一天護士帶米盈去病房換輸液瓶，順便教她熟悉急性病的護理程序。強奸犯找了個借口，對護士道：“小周，叫你們郭院長來一趟，我有事跟他說。”
    小周頓時感到受寵若驚。
    她自然唯命是從，根本沒去想，大領導通知院長，為什麽不打手機，不讓護士上護士站打電話通知。一個平常連院長麵也見不上的護士，被大領導派去傳口信，多榮幸啊。
    小周榮幸得屁顛屁顛的走了。
    誰知道這大領導是個戀童癖呢？那年米盈十六歲，小巧玲瓏的身材和精致的五官，使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小。強奸犯竟然奮不顧身，帶病堅持工作，上了米盈。
    被強暴後的米盈，沒哭沒鬧沒抱怨，仿佛這一切是她應該承受的。
    她在清理床上的汙穢時，隻向強奸犯提出了一個卑微的請求：今後幫她安排一個工作。
    這時郭院長帶著科主任鄒練來了。強奸犯真有工作要談，新康有幾家醫院在化學品毒性鑒定工作上出現問題，包括四醫院。另外，還要談談離退休省級保健對象在外地的特殊保健服務工作。強奸犯說：“趁我在新康，你把衛生局長找來，咱們在病房開個現場工作會。”
    郭院長躬著腰，俯首帖耳地聽完強奸犯的指示，立即給局長打了電話。
    衛生局長來得像從天而降那麽快，聽強奸犯為他們工作上的疏漏發脾氣，他表現出來的態度是打算隨時為強奸犯的指示鞠躬盡瘁。郭院長出言讓護士回避。
    可強奸犯偏要留下她們聽：“接受群眾監督，你們是怎麽接受的？第三機構毒性鑒定不準確、沒鑒定的疫苗，也敢收。出了庇漏，是要造成國際影響的。你們不怕惡劣的國際輿論，卻怕在群眾麵前丟臉嗎？群眾可怕嗎？群眾真敢監督嗎？你們這當官的邏輯，是二貨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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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盈不懂接受群眾監督和群眾不敢監督的邏輯關聯，但這場麵帶給了她巨大震撼。
    一個實習小女孩，對院長局長廳長這些概念的認識，跟認識電視裏的皇阿瑪差不多，她第一次感受到權力的威風。那時她還不知道，強奸犯隻有在親近的下屬麵前才發發脾氣，罵罵人，泄一泄對他發脾氣的人，給他心裏添的肝火。
    從此，米盈更加努力，勤奮了。
    強奸犯促使她拚命追求進步，追求上進。不想任人淩辱，任人指使，就算明知頭上壓著層層厚重的蓋子，她也要拚，衝破一層，就是一次進步。米盈覺得，生活是熬，工作是拚。她主動承擔起照顧強奸者父母的義務，從實習到正式工作，她當了兩年無償的兼職保姆。
    在米盈眼裏，強奸犯太強大了，強大到她沒有產生一絲抗拒和違背的想法。她覺得隻要擁有實力的強奸愛好者存在，不可避免地就有遭受強奸的人。那麽，她是幸運的，隻被一個人強奸過。當這一個人強奸了她後，就沒人再敢對她不客氣，不禮貌了。
    這種力量甚至強大到使她對強奸犯產生了依賴感，讓她生活安定。
    強奸犯也看中米盈的善良，工作積極，生活樂觀，恪守本分。他當了多年領導，知道每個踏實的人，本質上是骨子裏的懦弱造就的。他兩句威脅的話，就嚇得米盈連男朋友也不敢談，自覺地溫順地淪為他的禁臠。
    可這孫子越老越摳門兒，雖有千萬身家，卻從來不舍得在米盈這侍妾身上花錢。
    從這時起，米盈追求進步的內容又充值了新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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