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光在泥丸宮裏對肝葉上的爽靈和幽精發出旨意：“快叫紫光女子解了封閉術，我們出去看看。”它沉吟道：“怎麽會是黑殺元帥呢？他不是紫微宮的嗎？”
    褚照天心弦大動，肺葉亂搖，腦中鐵蹄號角戰鼓轟響，目光直勾勾紮在十一宮主雕琢的股溝裏。
    “啪！”圓溜溜的蜜臀突然消失，火辣辣的耳光聲在他臉上響起。
    “還說不是色忒兮兮！還說不是流氓！”李涵豎眉立眼，明眸慍怒流轉。
    褚照天像被捉奸在床，尷尬、羞惱，臉還疼：“你害羞，你怕人看，怎麽不隱身呢？”
    李涵閃電般伸出兩手，掐著他臉頰的肉，左右開弓地扯起肉皮：“我觀察外物，要調動眼耳口鼻舌身意，隱了身感受不全，觀察不全。你懂不懂啊？我轉身過去，是為了潛心貫注去感受西天門內外的情形，不是害羞，不怕人看。凡人皇後怕凡人太監看嗎？現在黑殺元帥真的衝我殺來了，我要布陣，可你的狗眼睛和埋汰心思卻幹擾到了我的神誌和思緒。”
    褚照天暗怪誇克誤導他了。
    誇克辯駁道：“我尋找客觀線索，推測主觀意圖，又不是百發百中。我隻是根據普通姑娘的心理做出的直覺判斷。可是，不管別人是不是害羞，你也不應該失禮亂看！”
    褚照天用心傳遞道：我看得目光清澈，神怡情爽，是當著了意念丹鼎在煉丹。
    “少找不要臉的借口！”
    剛才李涵一直注視著五間三啟的西天大門。
    “啟門升月！”保安頭兒一聲高喝響起，手撥琵琶，三道金壁門扇同時大開。
    她雖然沒來過天庭，卻裝了一肚子典故傳聞及八卦。她感到奇怪，望舒車駕套的是五色鳳凰，不可能五隻鳳凰分別從三道門裏奔出來吧？就在她不解時，又見西天門內的遠處有浮雲升騰，望舒已駕著車從中門駛出。
    保安頭兒持國天王提頭賴吒領著一大隊門丁站在階下老遠的地方對她點頭哈腰道：
    “姑娘走好！您又送給人間一個花好月圓天！”
    望舒揮出打龍笞鳳鞭，甩出一聲響鞭，算是回應，隨即躬身進了車廂，帷幕閉合。
    李涵甚是疑惑，望舒從中門出來，為什麽提頭賴吒要三門齊開呢？你說你這持國天王，不在須彌山好好彈你的琵琶，卻跑來天庭當門童，還對一個司機脅肩諂笑的，有意思嗎？
    不妙！肯定有別的意思，他站位站那麽老遠幹嘛？
    她正想著，眼前又一黑，滾滾的黑煙黑氣黑雲黑風從三道門內噴湧而出。
    那成團成團的黑色煙氣雲霧裏，閃爍著金屬光芒，顯然是兵刃法寶甲胄發出的，人馬大概也藏在裏麵。出門後，黑煙、黑雲、黑氣、黑風分列在廣場上，一動不動。
    李涵暗想：要設壇作法吧？壇呢？神位呢？
    最後出來的是護衛馬隊和執舉金瓜、寶頂、旗旛的鹵薄儀仗。他們簇擁著一個手執帝鍾的長發瘋子老頭兒，該老頭兒上身披掛鎖子甲、下身露出五顏六色亂七八糟的衣帶袍擺，他緊緊趴在半空中一條模樣猙獰猥瑣的怪蛇身上，那些衣物布帶紛紛擾擾地懸空飄拂。
    北極四聖位居其三的翊聖君！李涵看到怪蛇就認出他了。
    這頭來自於渾夕山的怪蛇叫肥遺，雙身四翼六足獨尾巴。它是翊聖君的第一標誌。
    肥遺的長尾巴在後麵不由自主地上下左右不停甩動，那些顯示官威氣派的儀仗，以及隨行官員、將領，為避免被蛇尾掃到，隻能跨著坐騎在翊聖君的兩旁簇擁。然而，大家又怕被被肥遺那鋒利的翅膀把腦袋割了，臉劃了，簇擁也保持距離，弄得跟翊聖君離心離德似的。
    兩麵大纛是瘋老頭兒的另一標誌：一麵寫翊聖，一麵寫元帥。
    李涵不知道他要作什麽法，抓什麽妖，等著最後一個標誌出來。
    以凡塵通用的度量標準算，她所在的雲層，是望舒的必經之路，距離西天門約有五十公裏。她向上看了一眼，見五彩鳳凰拉著車慢悠悠走著，照這速度，估計還有十來分鍾才能磨蹭到這裏。此刻西天門擺了依仗，耳目眾多，她不方便帶老油條去攔截望舒。
    隻有等！李涵再朝西天門看去。
    肥遺飛已到門外廣場中央，身子降下，尾巴著地，昂起頭。長發瘋老頭兒坐在盤蜷著的蛇尾上，直起了身體。西天門內的天兵推出一輛火石炮車，剛一架好，粗糙厚實的大炮銅子就冒出了一團黑煙。接著，轟然大響。
    黑煙在西天門上空炸開，由黑色煙花組成了三個字：黑！殺！大！
    上方的煙花大字和下方的兩麵大纛配合，正好組成翊聖黑殺大元帥七個字，把長發瘋老兒的句號官銜配齊，加上坐騎肥遺怪蛇，便是他的三個標誌。
    當震天而響的黑色禮花放出時，李涵所在的雲層也震動了。
    當時，褚照天驚懼地問道：”什麽聲音？”
    李涵那時候還很淡定，以為翊聖君是來設壇作法，因此，她回答褚照天的聲音也很淡定，還想嚇唬一下盯著她背後看的下流東西，“來抓我們的，千軍萬馬，哼！黑殺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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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一個標誌就能證明瘋子老頭的身份，他非要耍猴似地把場麵搞得附贅懸疣的。
    突然間，翊聖君拿著帝鍾朝她指來，高聲喝道：“兩個妖魔化成人形躲在那兒！除惡務盡！殺了！”肥遺衝天而起，四條翅膀撲騰，六根爪子舞動，血盆大嘴露出獠牙朝李涵撲來。
    沒有幾個姑娘家不怕蛇的。
    李涵沒嚇跑褚照天的眼睛，自己卻被渾夕山這條恐怖的怪蛇嚇著了。
    刹時間，四團列隊的黑色，也從上下左右四麵朝李涵這邊奔襲而來，沒錯，是奔襲！
    如果加上先行一步的望舒，那就是五路兵馬，五色鳳凰可以堵截李涵的後路。
    再望上看，五色鳳凰已然隱身，估計是設伏了。
    李涵雙臂微張，再舉雙掌朝下虛按，長裙的下擺彌漫出黃豆米粒般大小的匣子。恰在此時，她行運功法仙術的神誌，被褚照天那強烈放肆深入的目光幹擾了，督脈的長強穴有一種寒徹入骨的感覺，冷如玄冰。
    在危機中，她的感受力和感應能力的確強大：這卑劣玩意兒在拿我煉丹！
    李涵捏著褚照天的臉皮，警告道：“我要布陣，要迎敵，收起你那齷齪狎褻的念頭！”她嘴裏那淡雅的雪梨果香噴在褚照天臉上。她鬆開捏著臉的手，氣呼呼地喘著。
    “還有多遠呀？”褚照天深吸一口氣她的氣息，直沁心肺，濡潤五髒六腑。
    爽靈在泥丸宮裏大喜道：“好一個一脈通萬象，大豁歸墟功的金丹煉成了！大哥不用出去，三弟，你直接告訴誇克……”
    “搬了這朵雲！”誇克疾聲對褚照天喊道。
    “五十公裏！”李涵同時在回答褚照天。她曲臂收掌，推掌發力。
    刹那間，那些小匣子裏麵飛出更小的顆粒。
    “怎麽搬呀？還要踏罡念訣，來不及……”褚照天已然看見黑氣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聽見了震天的殺聲，也一眼瞥見了李涵裙擺下麵那密密麻麻的小人兒。
    誇克催促道：“搬！三魂七魄陪你發力！敵兵以強熱帶風暴氣旋的速度襲來，快！”
    翊聖君的聲音已明晰傳到：“不止兩個妖魔，眾兵將，團滅它們！”
    李涵看似沉著，正慢慢增殖她的兵馬，她的感受能力比褚照天的魂魄更強，而且眼睛看見了，耳朵聽到了，她心裏比誇克更為驚慌：黑殺這瘋子老頭兒怎麽來得這麽快？九宮主怎麽沒跟我說起在天庭幹架的速度和耗費的時間？
    從翊聖君發兵，到褚照天這個凡人的目光能看見，不到兩分鍾，速度太快了。
    可紅三角部隊卻隻能以每分鍾十公分的速度成長，太慢了。
    這時四周天昏地暗，團團的黑色雲氣煙霧全都炸裂開來，蹦出了千軍萬馬。
    褚照天已能看見披金執銳的天兵天將，以及一個披頭散發趴在怪物身上的乞丐老頭，四麵上下都是天羅地網。他急問：“我們搬了，光姐呢？”
    誇克急答：“打包！連雲朵一塊兒搬！”
    褚照天也不管行不行，更不知道玉淸，上淸，太淸三位老哥們樂不樂意，在情急之下，他隻能大喝一聲：“起！三清老祖，待會兒咱們再念訣好好聊！”
    隨著這一聲起和後麵的胡說八道，李涵突然間看見她的紅三角部隊不但沒長大，還在縮小。她惱怒道：“老油條，你搗什麽鬼？不許發聲！”
    外麵卻傳來望舒的聲音：“大元帥，那雲朵消失了！”
    李涵心中大驚大駭大疑：是說我們消失了嗎？我還在，老油條還在，紅三角也在。
    但她往雲彩外麵看去，媽呀，五色鳳凰一根爪子上的指甲，也有在紅塵看見的天空那麽大？根本看不見全爪，更看不見鳳凰和車駕。她不知道自己的眼裏是幻覺，還是真相。可她確確實實又看不見別的東西，是憑感知和經驗判斷罩在雲朵上的那片天，是鳳凰指甲。
    連外麵的聲音也是混沌的，分辨不出是什麽轟鳴。
    但這視覺和聽覺中的這種現象一晃而過，她感覺到所在雲層是亂飄亂飛，速度奇快。
    所經之處，是大片大片的單一色彩，不到一息之間，又看到飛速縮小的天兵天將。
    是真相，不是幻覺。李涵突然為看見了自己的渺小而升出無盡的悲哀。原來被視為低下的禽獸，在剛才那一刻竟有了大象無形的錯覺，鳳凰的那一隻指甲蓋也像太極一般的宏偉崇高壯觀。那麽，在那一刻，她在天兵天將眼裏，也像螻蟻吧？不，比螻蟻還不如。
    因為望舒連李涵所在的這塊雲層也沒看見。
    李涵再收回目光看自己，又看褚照天，卻還是像平常那樣的大小，雲層也如初。顯然這是因為在同一空間的比對。而望舒所言雲朵消失，也證明自己所在的整塊雲層以及裏麵的人，已縮小到連神仙的眼睛也看不見的程度。那麽，雲層外的變化是真實的，不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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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麽魔術？
    李涵回想起剛才褚照天的自言自語，他提到踏罡念訣，還問過我們搬了光姐呢？是搬運術！在她的印象中，天上地下，都沒有這樣邪門兒的搬運術。
    怎麽解？無解！
    凡人，他隻是一個內胎凡體，哪來如此奇葩的魔法？李涵心如電轉，又一想，老油條會這種邪魔外道，豈不是可以隨隨便便把她搬來搬去，甚至搬到八維十一維空間裏，再隨隨便便往哪個犄角旮旯一扔，她隻能像宇宙裏的一粒微塵四處飄蕩了？
    尋思間，李涵把右手掩在右手下，伸指一彈。
    “光姐，請您把封閉術解了吧？”褚照天的請求隻說了半截，就被紫光帷幕罩住，他沒能刹住，把後半截話說完了，才悚然惶恐地問道：“您要幹嘛？大姐，咱們這會兒是同舟共濟啊！”語氣中，還帶著不滿：“我也算是救了你吧？”
    李涵正色道：“我可以帶你同舟共濟，但我不能跟你同舟共濟。”她帶著神民的高傲。
    “有區別嗎？”
    “有區別。你那些鬼頭鬼腦的魂魄溜出來，我可沒功夫跟它們糾纏。”
    “咱們不能和平共處嗎？不能給點平等嗎？”
    “沒打起來，就是和平。我們這樣就是平等，我被你搬運了，我用紫冪袋把你裝了。”
    “可我搬運，是在救你啊。”褚照天這才知道紫光帷幕的名字紫冪袋。
    “把你裝起來，是怕你滑出雲層。”
    “我一直待在雲層裏，也沒滑出去。”
    “那是我控製著雲層，包括裏麵的水態，凝結核，本底氣體的含量、質量比。”
    李涵沒心情玩天條附則那套話術，去爭口舌上輸贏，而是照著褚照天前麵一句話，不動腦子地應付著，以便思考怎麽除掉他。在紫冪袋動手，不留任何痕跡，再根據他的基因數據，克隆出一根老油條去見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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