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軍眼見著各個大隊的養豬事業蒸蒸日上，感覺自己的政績比王振武和夏成濤那會兒還要好，他帶隊下去各個大隊轉了一圈剛回辦公室坐下，杜永清的秘書陳師誠一個電話催逼的他亂了方寸。
    他在城關公社待了一年了，春節喝酒的時候陳師誠向他透露想把他提到物資局當一把手，哪知道過了半年還沒有一點兒動靜。
    陳師誠電話裏對他說杜小影調到了肉聯廠當辦公室副主任，杜市長工作很忙，抽空讓克南多關心關心她。他在電話那頭問自己調動的事兒，電話那頭陳師誠含含糊糊，說這事兒是杜市長說了算，他需要請示請示。
    請示什麽？他又不是傻子，無疑暗示自己處理好杜小影和克南的婚事，才是自己進步的前提。
    他還不知道一個區區的杜小影，已經對他們父子兩個人的前途產生了嚴重影響。高加林更不知道，一個走後門的能讓他這個改革先鋒陷入自我掙紮的泥潭。
    張新軍心裏憋鬧了一下午，一向好勝的他感到緊張，還有一些畏懼，這個過來人覺得兒子娶誰都一樣。娶了劉巧玲等於找到了一個高素質有好工作的兒媳婦，娶了杜小影就是娶她的背景。回到家裏吳春梅已經做好了飯，還有兩個菜切好了，單等著兒子回來再炒。
    他打開電視看新聞聯播，看到侏羅紀煤田蘊藏著豐富的煤炭，國家已經投入開采設備，準備把地下的好東西都挖上來。要是兒子配合，他這物資局局長的寶座可是個美差。
    沒多久張克南提了兩隻“蘭瓦罐豬蹄”回到家裏。“你媽做了四個菜，你咋還買了豬蹄？”
    “不是買的，是加林送的，他去找我了，和我聊了一會兒。”張克南說道。
    看到兒子臉色有些不高興，他便問發生了什麽事兒。張克南說道：“今天杜永清打電話給加林了，讓他做我的工作，同意和杜小影的事。他的手伸的太長了，真讓人討厭！”
    張克南的態度已經在語言上表現了出來，張新軍也是長歎一聲，“克南，今天陳師誠也給我打電話了，他也委婉表達了杜市長的意思，催著讓你和杜小影的事情抓緊辦，我也是很為難！”
    “爸爸，這有啥為難的，婚姻自由，我不同意他能拿我怎麽辦？”
    “他當然不能拿我們怎麽辦，了不起咱爺倆原地踏步不往上走就成了，幹好咱自己的活兒，吃好咱自己的飯。”張新軍想先取得兒子的理解，然後再慢慢下功夫。
    吳春梅端著兩盤菜出來，聽到這爺倆的話，立即說道：“你倆說得跟沒說一樣，一個是對愛情忠貞不渝，一個是對事業淡泊名利，什麽時候你們退步成這樣了。”
    “媽，這怎麽可以叫退步呢？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過一輩子，我不願意！”
    吳春梅說道：“我說你退步你還不服，你看高加林，一路高歌猛進，從農村的破豬圈跳到了縣城的肉聯廠，搖身一變成了副廠長。再看你爺倆兒，一個放著可以當局長的機會不幹，甘心蹲在公社的土坑裏刨土豆，還自我陶醉悠然自得；你說你比高加林差到哪兒，他要是沒有馬建國從背後使勁，他能爬上來嗎？一個人改變命運的機會有兩次，一次是看投胎，父母家族厲害，資質差一些也沒關係，你就比別人爬的快，一個是看老婆，娶對老婆少奮鬥十年，從時間成本和機會成本上來說，小影是你最佳選擇。”
    張新軍剛鋪墊好的溝通基礎，被吳春梅不眨眼功夫踢騰的精光，對老婆偷偷遞了個眼色說道：“你就少說兩句吧，你看我們爺倆還不夠心煩？知足常樂，天天瞎張慌累不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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