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裏連張桌子都動不了，這還了得？高加林並沒有生氣，和顏悅色的問道“誰不讓搬？具體什麽理由？你有沒有說是我用的？”
    賈愉果委屈的說道“王國強他爹，那個跟誰都敢懟的王三根，我也惹不起。我說了，王三根說不認識你！”
    高加林見過王國強，後勤科科長，“王三根是不是廠裏的工人？”
    “不是。”
    不是廠裏的工人就敢在廠裏當家，仗著自己的兒子在這裏耍橫。
    高加林說道“你去把魏中遠叫來。”
    魏中遠是廠裏負責人事的科長，沒多久魏中遠跟著賈愉果過來，笑著說道“高廠長，你找我有事兒？”
    高加林問道“聽說咱廠的事都被外人管了？”
    “高廠長，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你讓小賈跟你講一講。”說完高加林默不作聲，兩眼一閉靠在後牆上養神。
    聽小賈講完，魏中遠大倒苦水，說廠裏陋習太多，就拿食堂來說，按三十個人配一個做飯的，工人們難伺候，老愛提意見，很多人不願意來食堂工作，食堂的人不夠，王國強就把他老家的人叫來了七八個，其中就有王三根。
    隻要工人一提意見，他們老家的那幫人就鬧罷工，有幾次該吃飯的時候，工人鬧情緒，三個車間的人都吃不上飯，這事孫廠長也管不了。
    食堂的人被養出了壞毛病，隻要哪個職工不買他們的賬，他們就偷偷往飯菜裏吐口水。所以時間一長，工人們都不敢得罪他們。
    高加林說道“我的任命發下去了沒有？”
    “你來第二天就下發到各個科室了。”
    “好，現在該你人事科長發揮作用了。我現在命令你，明天我不想再見到王三根在我們廠裏，這在古代屬於外戚幹政，是要殺頭的！放任這些人在廠裏胡作非為，廠子能好嗎？”
    “這，這恐怕不合適吧？”
    “我就問你一句，這事你能不能辦？”
    魏中遠感到十分為難，“要是他們罷工，工人吃不上飯，這個責任誰來負？”
    “我既然下了指示，出了事我負責到底，你沒有必要想那麽多，很多事還輪不到你來考慮，我就問，你能不能辦到？你要是幹不了這個崗位，我找能幹的人來幹！”
    高加林還是和風細雨，話裏已經是充滿殺機。
    魏中遠咽了一口唾沫，勉為其難的說“高廠長，我盡量吧！”
    看著魏中遠顯瘦的身板，高加林說道“不是盡量，如果這事兒都幹不好，你後天下車間扛豬肉去。我們的廠子已經到了危險的邊緣，肉聯廠隻需要想幹敢幹能幹的人。”
    高加林後麵的很威嚴，很沉重，他必須親口說出來，讓這些混日子的中層幹部動起來。
    魏中遠心事重重的走了，他並沒有去食堂，而是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偷偷去找孫廠長了。
    高加林點上一根煙，讓賈愉果給他關上門，這次且看大家怎麽表演？他先靜靜的當一個觀眾，來日方長，時間還有很多。
    第二天，高加林的門口放了一張八成新的辦公桌，一個一臉橫肉的老頭坐在那張桌子上，還把腳放到桌子上，嘴裏噙著旱煙管，吧嗒吧嗒抽煙，旁邊站了幾個人。
    老頭看到高加林過來，把臉扭過來，挑釁的說道“你就是高加林？聽姓魏的說是你要把我趕走，有沒有這回事？”
    高加林昨天從魏中遠的態度上已經預料到了最壞結局，他沒有生氣，也沒有慌張，看進不去自己辦公室，幹脆也不進去。
    他對賈愉果說道“該你了！”
    賈愉果脖子上掛著相機，直接拍照，拍完騎著車子走了。
    高加林沒有和王三根說一個字，扭頭向大禮堂走去，王三根在肉聯廠還沒有誰對他如此輕蔑，猜不透高加林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姓高的，有種你就別回來！”
    大禮堂裏坐滿了人，主席台上孫金炣早已來到，今天是高加林上任後第一次職工大會，說好是九點開會，現在快八點五十了，稀稀拉拉來了不到一半。
    高加林坐在孫金炣旁邊，孫金炣說道“胡書記在省城回不來，既然你提議要開大會，我和他通過氣了，他同意，會後把會議紀要發給他一份就行。”
    他看高加林很輕鬆的樣子，裝作很關切的問道“聽說王三根找你麻煩了，你可要悠著點兒，這人是個滾刀肉！”
    高加林慢慢回答道“王三根是誰？”
    孫金炣見高加林不接話，馬上說道“沒事兒，沒事兒！”
    到了九點，還有三分之一沒有來，高加林讓辦公室的人把禮堂的門關上。把簽到桌搬到門外，留一個保衛科的和辦公室的人守著。
    孫金炣當著眾人的麵念了高加林的任命和工作職責，員工們不以為意，下麵還是鬧哄哄的。
    孫金炣對著麥克風說道“下麵有請高廠長給大家講話！”
    多年的壞習慣，隻要是開大會，後幾排搗蛋分子一定開小會，領導說煩了，就不再管了。
    聽著下麵的噪音，高加林拿起報紙看了起來。
    工人們看著新廠長該講話卻看起了報紙，後排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有人說道“高廠長，怎麽不講話呢？”
    高加林透過麥克風威嚴的說道“我開會有個習慣，下麵隻要還有人說話，我會充分尊重大家，等最後一個人說完，我才開始說，避免有人不能領會會議精神！”
    車間一個膽子大的班組長說道“要是下麵一直有人說話，這會就不開了嗎？”
    高加林說道“會一定要開的，不過我和孫廠長會一直等，包括食堂也會等會開完才開飯。”
    高加林回答完了，工人都安靜了，這是個奇怪的廠長，跟別人不一樣，讓人摸不透。
    遲到的工人在外麵黑壓壓站了一群，他們規定進不來了，外麵扯了大喇叭，他們隻有站著聽。聽到高加林這樣說，他們也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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