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柚長指夾著煙，抖煙灰的手一滯。
    出租屋內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明明亮著暖光，卻陰冷至極。
    賀臨咬住煙，騰出手，兩隻手伸進上衣口袋，在裏麵倒騰了半天後拿出了一個類似項圈的東西扔在桌上。
    遲柚垂眸看了眼，上麵隱隱約約帶著血跡，就是不知道是感染獸的還是人的了。
    “這東西，是我從其中一個感染獸腳上拽下來的。”
    遲柚抽了幾張紙巾，捏起項圈的一角。
    項圈背麵刻著模糊的編號——狼王001號，高危。
    “隔離區裏的每個感染獸，都會戴上這麽一個項圈，上麵會標注他們的類別，等級，危險程度。”
    賀臨在一旁解釋道。
    遲柚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個編號，眼神逐漸變得深邃。
    暖黃的燈光映在她的側臉上，卻襯得她的神情愈發冷峻。
    “狼王001號......”
    她低聲念出這幾個字，聲音裏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
    “看這標記，這應該算是隔離區裏比較危險的感染獸了吧。"
    賀臨嗤笑一聲，吐出一口煙，眸色暗了下來，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
    “差不多吧，我這傷，就是被他的爪子撓的。”
    男人半躺在沙發上，長舒了一口氣，手臂懶懶搭在膝蓋上，眼睛看向坐在對麵的遲柚。
    女孩眉頭微蹙，目光森冷的舉著手裏的東西看，漂亮的眼睛裏帶著一抹化不開的情緒。
    遲柚將項圈翻轉過來，指腹擦過內側一處隱蔽的凹槽。
    那裏本該安裝電擊芯片的位置，現在隻剩下幾根被暴力扯斷的導線。
    女孩嘴角上揚，笑卻不達眼底。
    “有人忍不住了。”
    遲柚將項圈隨手一扔，材料稀有、造價昂貴的項圈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之後準確無誤地掉進了垃圾桶裏。金屬撞擊內壁的聲音清脆刺耳，像是某種無聲的嘲諷。
    賀臨瞥了一眼她的動作，沒有多問。
    他們不負責隔離區的事情，簡單來說，他們就是替上頭賣命的，任務簡單明了——不惜一切代價活捉感染獸。
    高危級別的感染獸，就現在的記錄，出現數量屈指可數，很多時候，十個隔離區裏都找不出來兩個。
    負責關押它們的隔離區，防護係統就算被核彈正麵擊中，也能硬撐三分鍾。
    可今天，防護係統失效的下一秒，它們全都逃出來了，而且不止一隻。
    這明顯就是有人不想讓他們活著從隔離區出來。
    抽完一支煙，賀臨捏了捏眉心，神色有些疲憊，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隊員被感染獸撕裂身體的畫麵。
    滿目血腥。
    賀臨眼睫輕顫，輕輕闔上了眼睛。
    “上次我跟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麽樣？”
    遲柚走到冰箱前，彎著腰從冰櫃中取出一盒速凍水餃，語氣隨意，看上去就是隨口一問，也不管賀臨給什麽答案。
    賀臨猛地睜開眼，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半晌後強忍著那股睡意問道：
    “你之前不是開玩笑啊？”
    “你覺得我像是會開玩笑的人？”
    她語氣有些涼。
    賀臨沉默了兩秒，以前的遲柚是不太會，但現在的遲柚可不說準。
    住了一年精神病院，像是打開什麽開關似的，騷話一大堆，還專戳人痛處。
    “你這是餓了？”
    見她右手端著一盒水餃，左手拿著幾顆青菜，賀臨問道。
    “有點，你吃嗎？”
    遲柚已經朝著廚房走去。
    賀臨全然忘了腰上的傷口，大步朝她走去。
    “真是開了眼了，你不是說除了煮泡麵之外什麽都不會嗎，今天我還能有口福吃到你做的東西？”
    賀臨一臉稀奇地湊過去。
    遲柚在鍋裏加好水，“你想吃？”
    賀臨看她動作嫻熟，覺得她應該會弄，速凍水餃這種東西，水開丟下去就完事了，再怎麽難吃應該也不會中毒吧。
    他點了點頭，“嗯，想吃。”
    “好，那你來做。”
    遲柚把青菜往他手裏一塞，氣定神閑地走出了廚房。
    賀臨回過神，看著手裏的青菜，他轉過身，看著遲柚已經打開了電視，腳搭在桌子上，一副悠閑的樣子，他眼皮跳了跳。
    “遲柚，我現在還是個傷患。”
    她這個沒有心的女人，居然讓他一個受了傷差點就死了的傷患給她煮東西吃！
    遲柚手裏拿著遙控器，漫不經心調了頻道。
    “嗯，那你等會兒做的時候別放辣椒，鹽也少放點，清淡飲食。”
    “……………”
    清淡你媽。
    賀臨咬了咬牙，原地做了幾個深呼吸後，留下一個幽怨的背影，認命進了廚房。
    十分鍾後，賀臨端著兩碗水餃，臭著臉從廚房出來。
    遲柚不太餓，就是有點饞。
    一碗熱氣騰騰的水餃被端到桌上，湯汁的表麵浮著淡淡的油星，外加幾顆白菜和蔥花，遲柚很沒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賀臨看她那副恨不得把碗吃了的模樣，不由得心情大好。
    “嚐嚐吧，絕對比你煮的泡麵好吃。”
    他把勺子遞給她的時候調侃了一句。
    半年前他們一起出任務，被困在了一座荒島上，物資被耗盡了，他們吃了幾天海鮮，都快吃吐了，後來他半夜起來上廁所，發現遲柚正帶著夏安安幾人開小灶。
    一碗熱氣騰騰的泡麵，再加上幾隻小魚小蝦，別提多美味了。
    他雖然當時肚子就餓得直叫，但也不好意思過去蹭吃，上完廁所就準備走來著，韓非不知道什麽時候竄到他背後，勾著他的肩膀就把他帶走了。
    他褲子都才提了一半。
    他們很大方的分了他一碗泡麵，賀臨覺得那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泡麵。
    遲柚接到勺子，懶得搭理他，舀了一個水餃，吹了吹，待溫度降下來後往嘴裏一塞。
    賀臨目光期待的看著她，自然沒有錯過她眉眼間浮上的那一抹滿足。
    “怎麽樣？我就說比你的泡麵好吃吧。”
    遲柚嘖了一聲，十分不悅地扔下勺子，轉過頭，陰惻惻的盯著他，那眼神，看得賀臨心驚肉跳。
    “我煮的泡麵，最好吃。”
    “…………”
    賀臨嘴角抽了抽，剛看她這架勢，他差點以為自己活不過今晚了，沒想到，她就為了說一句她煮的麵好吃。
    她還真是哪裏都不會讓自己吃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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