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爾雅在鹿家生活了十八年。
    鹿夫人是她最親近的人。
    長年累月朝夕相處之下，即便鹿爾雅在精明小心，也不可能不露一點兒破綻。
    鹿夫人即便找不到鹿爾雅的人，但也一定知道，能去什麽地方，找鹿爾雅……
    鹿夫人聽到鹿聞笙如此善解人意的話，欣慰的同時，心下也愈發愧疚。
    她甚至開始反思起來，如果她一開始沒有因為鹿爾雅，對鹿聞笙展現出那麽大的成見與惡意，多關心愛護這個女兒一些，也許她就不會生病，也就不會有鹿呦呦的出現，鹿聞笙會一直這般善良懂事……
    鹿聞笙原本……就是個善良懂事的女孩子。
    惡毒的，一直都是鹿爾雅。
    如果她能多管教鹿爾雅一些，她就不會有那麽大的膽子，做出那麽多喪盡天良的事情……
    鹿夫人愧疚不已，眼淚洶湧而出，“笙笙，之前都是媽媽不好，是媽媽對不起你！”
    “媽媽以後一定不會再相信鹿爾雅說的話，對你口出惡言……”
    鹿聞笙看著鹿夫人傷心愧疚的麵容，眼底無波無瀾，語氣依舊輕柔平靜，“以後的事情，就以後再說，當前必須盡快將鹿爾雅找回來。”
    “她有心髒病，若是遲了，出了什麽事就不好了……”
    “鹿大少爺與司警官最近一直在找她，鹿夫人您若是想起了什麽，記得告訴他們……”
    鹿聞笙說完，將手從鹿夫人手中抽了出來，朝她微微一笑，“鹿夫人，告辭。”
    鹿聞笙將手抽出來那一瞬間，鹿夫人表情一怔。
    她抬起頭，看到了鹿聞笙離開的背影。
    鹿夫人心底一空，下意識出聲喚道，“笙笙！”
    鹿聞笙微微偏頭，語氣平靜，“怎麽？鹿夫人您想到什麽關於鹿爾雅的線索了嗎？”
    鹿夫人看著女孩子纖細單薄的背影，張了張嘴，“沒有……”
    她怔怔地看著鹿聞笙的背影，眼底閃過絲茫然，最後說，“笙笙，你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不留下來，陪媽媽吃頓飯嗎？”
    鹿聞笙平靜地道，“不必了。”
    “若是鹿爾雅回來，看到我在這裏，怕是會不高興。”
    “她有心髒病，經不起打擊，若是出了什麽事，就不好了。”
    “鹿夫人，告辭。”
    鹿聞笙說完，抬步朝著門外走去，轉過頭那一瞬間，她的眼神變得無比冷酷。
    鹿夫人怔怔地看著鹿聞笙。
    她看著暮色夕陽下，少女纖細單薄的身影越走越遠，最後徹底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直到再也看不到鹿聞笙的身影，鹿夫人才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她站在庭院中，看著鹿聞笙離開的方向，心底忽然湧起一股酸澀難受的感覺。
    她的親生女兒好不容易回趟家，卻連大門都沒有進去。
    鹿夫人的表情忽然變得茫然起來。
    鹿聞笙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為什麽她的親生女兒回自己的家，隻是陪自己的親生母親吃頓飯……都還要處處去考慮鹿爾雅的感受？！
    明明……鹿爾雅才是那個外人啊……
    ——
    鹿聞笙走出別墅那一刻，看到了站在車邊的鹿修遠。
    鹿夫人在這裏住著，鹿爾雅失蹤，鹿修遠擔心鹿夫人會壞事，不可能不盯著。
    鹿聞笙看著鹿修遠，語氣漠然，“鹿大少爺要去提醒鹿夫人嗎？”
    不是隻有鹿爾雅會利用鹿夫人。
    鹿聞笙也會。
    鹿爾雅利用鹿夫人，做出了那麽傷害她的事情，她利用鹿夫人一次，並不過分。
    鹿修遠看著鹿聞笙冷酷的表情，眼神晦暗，最後道，“……留她一條命。”
    “……看在她生了你的份上。”
    生育之恩，是他們鹿家唯一可以用來，請求威脅鹿聞笙的東西。
    鹿聞笙微微歪頭，輕輕笑了下，“我不會對鹿夫人下手，但若是鹿爾雅要弄死她，呦呦可沒有義務救她。”
    言下之意，若之後真得出了什麽事，鹿爾雅要殺鹿夫人，而鹿青棠又沒有出手救鹿夫人的話，鹿修遠休想責怪她！
    鹿聞笙說完，徑自越過鹿修遠離開了。
    鹿修遠看著鹿聞笙冷酷的背影，想起監控中，鹿夫人傷心愧疚的表情，抬手點了根煙，仰起臉深深地吸了一口。
    憑借鹿聞笙的聰穎，她若真得要跟鹿爾雅爭鹿夫人的寵愛，鹿爾雅怎麽可能爭得過她呢？
    之所以沒有爭——
    不過是因為，在鹿夫人不要她這個女兒之前，鹿聞笙已經先一步，不要她這個媽媽了。
    ——
    鹿聞笙離開鹿夫人住得別墅區後，打車到了一家蛋糕店。
    她最近出門出得頻繁，鹿青棠已經叮囑了好幾次，讓她注意安全，再這樣下去，怕就要引起鹿青棠的懷疑了。
    好在已經快結束了。
    鹿聞笙走下出租車，低頭怔怔地盯著自己的手看了許久，最後找了個洗手間，洗了好幾遍手，最後才走進了蛋糕店。
    路邊一家咖啡廳裏，一位氣質柔弱的夫人隔著玻璃，看著鹿聞笙走進蛋糕店，輕聲詢問身邊的人，“這就是那個孩子嗎？”
    身邊的人溫聲道，“是的，夫人，這就是小少爺收的那個學生，也是您未來的幹女兒……”
    江夫人怔怔地看著在蛋糕店裏，精心挑選蛋糕的鹿聞笙，煙眉微擰，“這孩子看起來，心事很重……”
    身邊的人道，“有鹿家的事情在先，小姑娘自然比一般的小女孩，心思重些……”
    江夫人歎了口氣，“當年若不是老爺子，束白也不會將她丟在孤兒院，這麽多年不敢管，也不敢問，就連現在都……”
    “夫人放心，”江夫人身邊的人冷聲道，“這位現在可是寧氏大少爺的“未婚妻”，那些人除非是不想活了，不然誰敢對她下手？”
    江家收鹿聞笙當義女，等同於江寧兩家聯姻。
    在這樣的情況下，江家的人除非是瘋了，不然沒人敢對鹿聞笙動手。
    江夫人仔細打量著鹿聞笙，見小姑娘雖然心思重了些，但生得美麗乖巧，彬彬有禮，心下生出了幾分喜愛之意，“認親宴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夫人放心，都準備好了，我們特意詢問了小少爺，都是這位鹿小姐喜歡的……”
    江夫人看著從蛋糕店裏走出來的鹿聞笙，想到罕見地跟她開口的兒子，莫名有些不安，“準備一下，我先找個機會，去見見這個孩子，免得突然讓她認我做媽媽，會嚇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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