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聞笙跟著江家派去接她的人， 來到了江家別墅。
    下車第一眼，她看到了站在車外，穿了身便裝的司堰。
    司堰視線落在鹿聞笙身上，眼底透著幾分晦暗的複雜，沉聲道，“鹿聞笙小姐，能借一步說話嗎？”
    鹿聞笙點了下頭，跟著司堰走到了一旁的角落裏。
    司堰轉身，看向站在身後的女孩子。
    鹿聞笙的聰慧，總讓人忽略，她是個剛成年沒幾個月的小姑娘。
    她看著是那樣的纖細稚嫩，那張臉甚至到現在，還能隱隱看到一絲尚未完全褪去的稚氣。
    但那雙清澈的杏眼裏，透出來的深諳，卻令人觸目驚心。
    司堰盯著鹿聞笙看了許久，鄭重地道，“我沒有把握，能夠完全保護好你！”
    如果是鹿呦呦，司堰還能放心，畢竟鹿呦呦身手過人，但鹿聞笙——
    她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而已。
    即便再聰明，但一旦陷入危險之中，誰能不能保證，能夠及時救下她。
    而一旦他們沒有及時救下鹿聞笙，她將會遭遇什麽，誰也無法想象。
    司堰說完，又接了句，“雖然研究院派人來了秦城，但他們目前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黑白客身上。”
    這是在提醒她，她們還有時間，不需要太過於冒險。
    鹿聞笙靜靜地盯著司堰看了一會兒，看不出在想些什麽，幾秒鍾後，她忽然笑了下，“司警官，你是一個好人。”
    司堰從一開始就在懷疑她跟鹿青棠。
    也許在某個連鹿聞笙都沒想到的地方，司堰早就確定了她們是兩個人。
    但他一直都在刻意放過她們。
    他讓人取鹿青棠頭發化驗時，那個破綻……也許就是他故意留給她的！
    不然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檢察官，他有絕對的能力，能夠做到天衣無縫。
    這個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天衣無縫的東西。
    鹿聞笙輕聲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完成任務！”
    司堰眉頭頓時擰了起來。
    他盯著鹿聞笙看了片刻，確定她不打算改變主意之後，從身上取下一樣東西遞了過去，溫柔地道，“這是最新的追蹤儀，放在身上，一般發現不了。”
    “如果真得出了什麽意外，我希望你……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
    鹿聞笙不怎麽猶豫地將東西接了過來，“謝謝。”
    再多的東西，司堰沒有給，鹿聞笙也沒有要。
    因為都知道，一旦落在那些人手上，也根本保不住。
    鹿聞笙終究不是鹿青棠。
    鹿聞笙說完，轉身朝著裝扮喜慶的別墅走去。
    司堰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輕聲道，“抱歉。”
    鹿聞笙腳步一頓，微微垂下了眼睫。
    她知道司堰為什麽道歉。
    他在作為一個大人、向一個孩子道歉。
    抱歉，他作為大人，卻讓一個孩子，從出生那一刻起，人生就陷入了泥潭中。
    他在作為一個檢察官，向一個孩子道歉。
    抱歉，他作為一個檢察官，讓一個孩子，受了很多的痛苦與委屈。
    鹿聞笙在原地站了幾秒鍾，抬步走進了別墅大門。
    江氏的別墅，此刻裝扮的異常喜慶。
    遠比鹿家當初為鹿聞笙舉辦生日宴時，喜慶熱鬧的多。
    江宅的人肉眼可見的開心，似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鹿聞笙剛走進門，就有一個年輕姑娘迎了上來，“啊，鹿小姐來了，快去告訴夫人與小少爺。”
    邊說著，邊對鹿聞笙笑道，“鹿小姐，你跟我來，我帶您去見夫人。”
    鹿聞笙禮貌地點了下頭，跟隨著對方上了二樓，來到了江夫人的房間。
    江夫人顯然是早早就等著了，看到鹿聞笙，眼睛瞬間就是一亮，一把上前抓住鹿聞笙的手腕，“笙笙快來看看，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衣服跟首飾，就每種風格都準備了一些，你快來挑一挑……”
    鹿聞笙顯然不太適應這樣的熱情，她強忍著沒有將手抽出來，跟著江夫人走進了一旁的衣帽間。
    各種琳琅滿目的衣服首飾掛在架子上，鹿聞笙一眼掃過去，便看出來，江夫人都是用心挑選的。
    因為都是她平日穿慣了的顏色，與十八歲小姑娘喜歡的風格。
    鹿聞笙看著那些顏色鮮亮美麗的衣服首飾，想起了她被接回鹿宅的第一天，整個大宅異常安靜，傭人們看到她了，卻都當沒看見。
    她在裝飾名貴的大廳裏，站了許久，才看到鹿夫人帶著鹿爾雅，姍姍來遲地走下來。
    鹿爾雅高高在上地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讓鹿聞笙確定，鹿爾雅的身份，絕對不止是鹿家大小姐這麽簡單。
    而鹿夫人當時是什麽眼神呢？
    鹿聞笙想不起來了。
    但不外乎是嫌惡與厭惡。
    因為在更早的時候，從鹿夫人派人來孤兒院接她的那一刻，鹿聞笙就知道，她的親生母親，並不喜歡她。
    江夫人見鹿聞笙出神，知曉她可能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溫柔地詢問，“笙笙你怎麽了？不喜歡這些嗎？那……媽媽讓人重新送一些過來，好不好？”
    鹿聞笙聽到“媽媽”這個稱呼，不可遏製地愣了一瞬。
    她張開嘴，解釋起來，“夫人，其實今天是因為——”
    她話還未曾說完，江束白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鹿聞笙被江夫人帶著，輕聲開口，“母親，她不習慣跟人近距離接觸。”
    薑夫人怔了下，然後飛快地鬆了手，退後一步，微笑著向鹿聞笙解釋，“抱歉，笙笙，媽媽不知道你的習慣，現在知道了，以後媽媽會注意的……”
    “因為我太想要女兒了，看到你，就沒有忍住，笙笙別生氣……”
    鹿聞笙看著江夫人毫無城府的模樣，轉頭看向江束白，“老師。”
    江束白微微一笑，“母親很喜歡你，有什麽不適應的地方，你盡可以告訴她。”
    鹿聞笙抿了下嘴唇。
    她以為隻是放出消息，隨便走個過場，現在看來，江夫人似乎當了真。
    有點……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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