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貓貓哨兵們送洛珈去電梯口。
    剛才他們沒有機會、也沒有實力開口，眼看罩著他們的大貓們再次惹她不快，心裏很複雜，左右為難。
    又怪大貓們惹向導姐姐生氣，又怕向導姐姐真不救他們，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們死去。
    瑞克斯看著一路沉默的少女，軟下聲音詢問：“姐姐，你還好嗎？”
    “唔，還好。”
    貓貓們互相對視，圍上來，試圖撒嬌。
    “姐姐，他們其實人很好的，平時都是這個性格，嘴硬心軟，沒有惡意的。”
    “嗯嗯，我們之前就是被他們救出來的，也一直護著我們，沒有他們、也沒有現在的我們，所以不能看著他們送死......”
    “隊長揍完他們，肯定就好了！再也不會這樣了！”
    洛珈能清楚聽懂他們的潛台詞：大貓們對他們很好，他們想救大貓，她能不能救救大貓......
    她的心裏頓時湧上難言的情緒，不再說話。
    回顧整件事：
    第一次瑞克斯靠撒嬌，沒有預約就得到了淨化，並且把她帶到了巡邏隊，洛珈玩得很開心，賓主盡歡。
    這次瑞克斯他們又突然出現在向導室，用貓耳貓尾和美色撒嬌誘惑她，她縱容了，玩得很開心。跟著他們第二次來到這裏，摸到新的貓貓，也很開心。
    直到凱若寧剛說完請求她幫助大貓們，那群頑劣的哨兵就突然出現，緊接著事情發展得很快。
    其實很容易就能想明白，貓貓們今天的目的就是把她帶來這裏，先斬後奏地跟大貓們見麵。
    凱若寧隊長為了戰友的苦心、洛珈能理解，可她以為她能控場，卻沒能讓那群大貓收斂，結果隻有洛珈莫名其妙地受氣。
    小貓們為了報答他們的恩情、救他們的心，她也能理解。
    可是、不能總是這樣啊，沒有人考慮過她的想法，甚至說難聽的，這跟她有什麽必然關係。
    為什麽不能提前跟她說清楚、詢問她，為什麽沒有人考慮她的心情，為什麽到現在還要拿他們的關係來綁架她？
    洛珈看似溫軟，實際是主體性很強的人，隻不過是選擇用善意對待這個世界，能換到善意最好，換不到也可以及時止損，她最討厭的，就是被綁架。
    對於貓貓哨兵們，她知道他們爭寵的小心思，但因為她也喜歡，所以願意去縱容些。
    即使對方每次的撒嬌都有小目的，她能得到情緒價值，也還好，但這是有度的。
    可是現在，對方似乎把撒嬌當成手段，她的善意被視為難以抵抗男色的愚蠢，對他們輕易應允似乎成了理所當然。
    她現在沒有生氣，隻感覺很不舒服。
    明明得到她的善意，可以坦誠相待，卻選擇隱瞞和利用。本以為是真心換真心，結果對方隻是想要索取，沒有想要付出。
    ——就像是撒嬌後，她給出一顆蘋果，於是對方就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拿到更多蘋果分給別人，卻沒有問過她的意願，也沒有想過分享給她自己的蘋果。
    洛珈知道人際交往本來就是利益互換，可當真的看到太現實的那麵後，倒也不是生氣，就是覺得有點失望、沒勁。
    對這樣不純粹的關係，她不會說什麽，隻是會不動聲色地默默收回自己的真心。
    電梯到了，洛珈走進去，看著外麵看她沉默不語，神情惶惶、仿佛害怕被丟掉的貓貓哨兵們。
    她按下按鍵，神態如常地笑笑：“那我走了哦，你們快回去吧~”
    瑞克斯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迅速伸手，攔住即將關閉的電梯門，內心攀升起強烈的不安：“姐姐，你是不是生我們氣了？”
    見洛珈沉默，他內心的惶恐情緒逐漸擴大，像是迅速蔓延的無底黑洞。
    趁著電梯門再次關閉前，卷發青年擠進來，看著低頭不想看他，也不發一言的少女的顱頂。
    他抿了抿唇，半蹲下來，湛藍的眼眸仰視她，認真誠懇地道歉：“我錯了，對不起，你別生氣好嗎？”
    “......”
    他伸出自己的手，上麵是被電梯門擠夾的紅印，聲音又嬌又軟：“姐姐，你看，都紅了。”
    “……”
    見洛珈一直沉默，是從未見過的冷漠態度，他的聲音帶上些哭腔：“姐姐，我們不是故意要拐你來的，可是在我們最絕望的時候，是他們把我們拉出黑暗，讓我們能堂堂正正以正常哨兵的身份生活在白塔中。”
    “我們不能不幫他們，主人肯定也喜歡懂感恩的貓貓吧，對嗎對嗎~”
    洛珈點頭，不鹹不淡：“嗯，對啊。”
    她笑笑：“你看，你都知道我為什麽不開心，就說明你知道是不對的，不是嗎？”
    瑞克斯怔住。
    “......瑞克斯，我隻是不明白。”
    洛珈眨眼，是真的很疑惑：“這樣不給我知情權，不征詢我的意見，不考慮我的感受，也不給我拒絕機會的方式，明明是在擅自給我做主，你為什麽要叫我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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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她歎氣：“不能總是這樣啊，隻想著靠撒嬌讓我去理解和付出，我的善意，是不是在你們眼裏，覺得很傻、很好利用啊……”
    瑞克斯麵上頓時失去血色：“我......”
    為什麽呢，他問自己。
    因為知道洛珈向導她善良心軟，自己已經靠撒嬌成功得到她的兩次破例，所以就習慣了吧，習慣覺得自己可以繼續這樣，得到她的寵愛、縱容和原諒，於是就失去了邊界、敬畏和尊重吧。
    因為覺得向導處於高位，他們處於弱勢，所以習慣了索取，覺得自己沒能力付出，所以沒想過去守護吧。
    因為自輕自賤，受大貓們的恩情和庇護，又因自覺弱小不敢與高級哨兵對抗，又渴望得到向導的寵愛，所以左右為難，哪裏都沒做好吧。
    說到底，都是因為弱小……
    洛珈歎氣，她不喜歡這樣，就像她不喜歡穿越前的那個社會。
    善良柔軟的人，對別人好心釋放的善意，到最後卻總是成了對方習以為常並肆無忌憚的依仗。讓人不知道該怎麽善良，人和人要怎麽相處，隻能建起厚厚的冰冷外牆，來自我保護。
    來到這個世界後，她覺得哨兵們都很簡單很好，真心可以換到真心，每天都很快樂安逸，就放鬆了警惕，結果......都是一樣的。
    洛珈就是覺得沒勁。
    電梯到了80層，洛珈準備走出去：“你回去吧，瑞克斯。”
    瑞克斯心裏有種無法抑製的恐慌，仿佛即將失去最重要的東西，他再次變出貓耳和貓尾，腦袋湊到她的手邊，尾巴同時靈活地纏上手腕，討好又慌張地晃來晃去。
    精靈貴公子狼狽又無措，聲音帶上哭腔：“姐姐，不淨化了，隻要你能消氣，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好不好？”
    洛珈最後一次縱容他，由他的尾巴帶著手輕撫上他的臉頰，輕歎：“瑞克斯，我沒有生氣。”
    她的聲音依舊溫軟，精靈般的貓耳青年卻在那一刻，如墜冰窟。
    “我隻是不知道......下次你撒嬌的時候，又會是帶著什麽樣的目的，需要我付出什麽？”
    “我該怎麽去、信任你。”
    ......
    貓貓哨兵們看著頹然走出電梯的瑞克斯。
    緬因哨兵庫恩聲音低沉，語氣卻難掩焦灼：“瑞克斯，洛珈向導她......”
    瑞克斯臉色蒼白如紙，湛藍的雙眸也失去了以往的靈動和澄澈：“我們惹主人生氣，她不要我們了。”
    布偶貓哨兵多米不敢相信：“……不會吧，姐姐主人不是說會永遠喜歡貓貓嗎？”
    “是啊，可是我們得到了她的喜愛，卻沒有尊重她、珍惜她給予的好。”
    有貓貓哨兵嗚咽呢喃：“我們還不如賽瓦爾......”
    賽瓦爾、賽瓦爾！
    瑞克斯忽然抬眸，像是應激又無措的貓貓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緊緊看著抿唇沉默被用作最低比較級的年輕哨兵。
    “賽瓦爾，你早上沒有去過向導室，不然你去撒嬌試試，說不定就能挽回姐姐？”
    黑發青年抬眸：“你今天怎麽做到的？”
    他其實很想知道，瑞克斯為什麽之前能一直得到向導的喜愛。
    “唔，我變出了貓耳和貓尾，叫姐姐主人，她很喜歡，你去試試呢。”
    賽瓦爾不敢置信地睜圓眼眸：“你家人不都......你不是最厭惡這樣嗎？”
    “是啊。”瑞克斯笑起來，像是墜入紅塵的精靈：“可是我今天才明白，給愛慕的人這樣做，看到她喜歡和開心，原來是幸福而不是恥辱的。”
    他湛藍的眼眸泛起水光，不再澄澈晶亮，此時隻剩惶惶和迷茫。
    “可是、姐姐她不想要我了，撒嬌沒有用了，怎麽辦，賽瓦爾？”
    賽瓦爾抿起唇。
    ……怎麽辦，怎麽得到向導的喜愛？
    他轉身，正好看到聊完走出來的野戰隊，目光落向黑豹哨兵奧西裏斯，最強的刺客，暗夜的王。
    黑藪貓，總是被叫小黑豹，不是麽？
    他也愛慕洛珈向導，可性格使然，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靠那樣撒嬌來獲得喜愛。
    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
    他再也不要、像先前看她被大貓們氣到跳腳時，和其他低等級低戰力的貓貓哨兵一樣，隻能在旁邊靠端茶遞水和噓寒問暖來獲得喜愛的無力感和羞恥感。
    他要變強，真正地站在她身前。
    叫她、主人。
    “你們、是想做她的玩物、還是她的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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