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戰部回來後，洛珈被盧迪爾摁著吹幹頭發，滔天的醋味簡直快淹沒整個80層。
    衝回屋後，倒頭就睡。
    夢裏，她在黑暗的海底暢遊。
    這次她帶來的不再是光和希望，而是向外散發出濃鬱的黑色汙染。
    海戰隊的哨兵們神情痛苦，他們紛紛變成樣貌可怖的異種，或者麵色灰白地死去。
    她高居王座之上，漠然看著一切。
    洛珈驟然蘇醒，看到窗外照入的陽光，回想這怪異的夢，隻覺得荒誕又離奇。
    最近……似乎總是做這樣的夢，是因為淨化太頻繁，昨天又群體淨化了海戰隊嗎？
    總覺得似乎會有什麽事發生，等忙完，還是要想辦法搞清楚自己和小章魚的特殊之處啊。
    可是盧迪爾說，要想知道，需要去中央白塔，想到這個，洛珈就心生抗拒。
    不知這次又睡了多久，她甩了甩頭，把胡思亂想暫時拋在腦後。
    智腦震動，找到把自己吵醒的源頭。
    係統再次彈出紅色彈窗警報。
    【凱酉狄隊長汙染指數瀕臨界值，即將啟動清理程序，請問您是否願意淨化？】
    洛珈：“……”
    “是”和“否”兩個觸鍵完全相同，離的很近，代表的卻是一位戰士的生死。
    對於凱酉狄隊長這位問題哨兵。
    於公，她從一開始秉承的理念就是絕不會因為個人喜惡來評判值得尊重的戰士的生死。
    於私，他隻是態度差，但不是惡人，在了解到他的過往經曆後，對於他抗拒的態度能夠理解，更不會見死不救。
    她就是這樣的人，也因為這種性格，救過很多哨兵，用善意獲得了真心。
    所以這一次，她還是會伸出援手。
    “不過……”
    向導室裏，洛珈看著再次被火速送進向導室綁起來的白狼，蹙眉不解。
    “怎麽這麽快又達到臨界值？我剛獻完血，按理說有s級的向導素試劑，可以多控製幾天的。”
    “因為隊長他不用。”
    布魯貝捏了捏眉心，解釋：“每個向導都有自己獨特的向導素氣息，若是匹配度高，哨兵使用後容易產生依賴甚至成癮性。”
    “這也是隊長常說的，標記。”
    洛珈睜大雙眼，原來是這樣。
    ……難怪這位凱酉狄隊長，之前不用向導素試劑，現在更是死也不用。
    她歎氣，諱疾忌醫可不行，自由誠可貴，生命價更高啊！
    “洛珈向導，感謝您願意再次出手。”
    布魯貝看著床上失去神誌躁動的白狼，還有脖頸間紅光快速閃爍的監控環，麵無表情：“需要我們再次把隊長打昏嗎？”
    “唔，不用，幫我按住他就好。”
    俗話說的好，孩子不聽話生病老不好好治療，紮兩針就老實了。
    鼠了麽藥劑已送達，洛珈攤開掌心，笑容比扮成小紅帽外婆的大灰狼還要溫柔：“來，大狼，紮針了。”
    兩根齊下，藥到躁除，即刻見效。
    白狼猩紅的獸瞳恢複些許神智，看到她，看到周圍的環境，目光冷下來。
    “布魯貝，說了不用管我，即使我死，你也足以接任隊長、帶領隊員，這是違抗命令麽？”
    他又橫眉冷對洛珈，咬牙冷聲：“離我遠點，上次流血還沒長教訓嗎？”
    洛珈：“……”
    隻聽說狼是銅頭鐵骨豆腐腰，沒想到全身上下最硬的是嘴。
    ——別扭難搞的家夥，就需要強製愛！
    “你們先出去，我跟凱酉狄隊長聊聊。”
    洛珈讓其他人先出去，隻留二人獨處，關上門的那一刻，白狼的身體驟然緊繃，渾身戒備。
    “你想做什麽？”他雙眸警惕冰冷地與她對視：“無論你的目的是什麽，都不需要多費功夫。”
    “我的精神圖景你見過，與其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不如趁早放棄。”他嗤笑：“還是說，向導就喜歡這種強迫別人做狗的感覺，不達目的不罷休？”
    “為了訓狗，連命都不要，何必。”
    洛珈並不被他激怒，甚至在她看來，對方更像是應激呲牙、無能狂怒的犬類生物。
    “凱酉狄隊長，我聽說了你之前的經曆，明白你的顧慮和抗拒的原因。”
    “但比起就這樣認命地死去，你還有在意的人和想做的事吧？如果你還想活下去，我可以幫你，但時間所剩無幾，需要你配合我。”
    “放心，我對你沒有任何除了淨化外的想法，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她說：“另外，我跟守衛隊的哨兵們很熟悉，隨時都有狗狗可以摸。”
    少女的笑容溫和又真誠：“我可以保證，這次做完，我們就一拍兩散，怎麽樣？”
    凱酉狄驟然抬眸，滿眼不可置信。
    ……對他沒興趣、隨時都有狗摸、做完就一拍兩散。
    狼狼眼神變了又變，最後就像在看什麽自爆實錘了的，吃幹抹淨提褲子不認狼、始亂終棄的渣女。
    他握拳冷笑，聲音更加冰冷：“果然，嗬、向導。”
    洛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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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今天我一定要淨化你。”她深呼吸，微笑臉：“是你自己來，還是我來，你選。”
    “……”白狼看著她幾秒，在少女強硬的氣勢下，凶狠的偽裝逐漸褪下，有些狼狽地偏過頭，小聲低哼：“可惡的向導。”
    “給我戴上嘴套吧。”他目光劃過白淨柔軟的手，閉上眼，似乎放棄了抵抗：“進去最好跑快點，這種狀態、我管不住自己，小心被撕碎。”
    終於，房主主動打開門。
    洛珈長驅直入的好心情在看到短短兩日就更碎的精神圖景後，蕩然無存，看著不斷坍塌崩潰的世界，隨處可見的裂縫和彌漫的黑霧。
    ……都這樣了，就是女媧拿著一堆五彩石來，都補不了一點，看起來混沌得更需要盤古來開天辟地。
    開天辟地？
    她心裏又想起藍鯨隊長蘭斯的話：如果破碎到無法拯救，不如換個思路，徹底毀滅，才能重新開始……
    洛珈轉頭看向狼狼。
    “我想到辦法了！都碎成這樣，確實沒有什麽修補的可能性，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破而後立。”
    她語氣又有些躊躇：“不過，我從未做過這樣的事，不知道能否成功，也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龐大冰冷的凶獸垂眸睨她。
    白狼原本還在等著她放棄離開，眸中隱含嘲意，對上她晶亮的雙眸，裏麵明晃晃地寫著希望和欣喜，一時愣住。
    “你就不怕自己出不去，死在這？”凱酉狄的聲音語氣難辨：“你是珍貴的s級淨化係向導，而我隻是個低賤的異化哨兵，何必如此。”
    “異化哨兵又怎麽了？”洛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問題：“唔，就當我衝動吧，比起直接放棄，我想試試，如果成功的話，就能救下你了。”
    她說：“凱酉狄隊長，來不及了，敢賭一把嗎？我和你一起。”
    白狼沉默了。
    她的雙眸太亮，語氣又太真誠，明媚溫暖得像是太陽，甚至願意以身犯險。
    ……讓他不由放棄她想弄死他的陰暗想法，反而去相信、她是真的想救他。
    凱酉狄從逃離北部後，向來都是死裏求生，他不怕危險不怕死亡，隻怕同無辜受困的族人一樣陷入溫柔陷阱、失去自由意誌任人宰割。
    這個小向導，趁他昏迷時種下自己的烙印，不顧他的意願闖入他的世界，卻在死亡邊緣拉住他，沒有舍棄他，說和他一起……
    如果這是她編織的陷阱，未免過於精心、過於霸道，不僅想要標記他的身體，還要標記到內心和靈魂深處。
    生理上的吸引遠遠蓋過心理上的抗拒，像是沼澤，從接觸的那刻起，就注定無法逃離、也無力抵抗。
    ……隨她好了，就算死在她手裏，起碼還能記住他，況且，如果有危險，他也會盡力送她出去。
    它緊繃戒備的身體此時反而放鬆，漫不經心地趴下來，腦袋搭在狼爪上，鼻子發出輕嗤，點頭。
    征得對方同意，少女轉頭看著滿目瘡痍的精神圖景，小章魚飄在左邊，白狼趴在右邊，深呼吸，緩緩吐氣。
    諾亞方舟的那場洪水，既是滅世、又是救世，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效仿之？
    畢竟她最不缺的就是水！
    精神圖景破破爛爛，小章來縫縫補補。
    ——如果碎得不能再碎，與其修補，不如直接拋下負累，破而後立，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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