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淋漓。
    汗浸透了層層衣襟，寒涼的秋風在夜晚總是無情來擾。
    吹的人打了個激靈，有些涼了。
    哪吒從後麵擁著他，側臉緊緊貼著他，用外袍罩著他。
    他裹著外袍縮進身後暖如篝火的懷抱，目光掠過月光下清冷的花海，投向那清冷巍峨的高山。
    目光沿著高山攀上去，落到了月亮上。
    “我好像，能夠到月亮了。”
    他沒頭沒腦的輕語讓哪吒愣了一下，隨後輕聲問：“什麽？”
    敖丙用側臉蹭了蹭他的側臉，貼的沒有一點縫隙，收回視線看著他。
    笑著重複：“我能夠到月亮了。”
    哪吒還是沒懂，問他什麽意思。
    他也不說話，嘴角勾著笑，就那麽溫柔纏綿的看著他。
    靜默了許久又輕聲說：“你是太陽，我便做那月亮。”
    眼前人的懵逼神色一覽無餘。
    敖丙笑出了聲，也不管他聽得懂還是聽不懂。
    閉上眼睛，整個人往下像貓一樣蜷縮著，臉埋在了他的側頸。
    “我有點困了，想睡一會兒。”
    哪吒抱的緊了些，側臉壓緊他的額頭，溫聲說：“睡吧，我守著你。”
    金烏的赤焰是灼喉的誓言，每一句“我愛你”都是“我永遠都在”的滾燙證詞。
    皎月是含蓄的默許，每一寸銀輝都是“我懂”的無聲回應。
    誇父逐日踏碎桃林，燃燒丈量距離。
    嫦娥奔月遺落金簪，倒影縫合裂痕。
    光影便在晨昏線處私定終身，日食月食便是天地偷望的吻痕。
    就像是他們在世俗偏見裏，耽於欲望的享樂，終究是見不得人的。
    “世人總說日月不同輝，可宇宙的褶皺裏，他們早把彼此的光，日複一日刻在了日晷上。”
    敖丙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聲音輕輕柔柔的，還帶著愉悅的喟歎。
    靜默片刻又輕笑了兩聲，幽幽含糊道：“它們，是晝夜交替彼此守護，是地老天荒的雙向奔赴……”
    哪吒聽著他的話，抬眸看向了月亮，好像懂了敖丙說的意思，又好像沒懂他的意思。
    “我是太陽，你是月亮……”
    他重複地呢喃著敖丙的話，呢喃著，輕歎著，想著想著便笑了。
    似乎明白了什麽，驚喜和幸福盈上麵龐，偏頭用力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我是太陽，你是月亮，地老天荒……”
    他垂眸看著懷裏熟睡的人，笑著說：“下次可以直接說愛我，不必如此拐彎抹角。”
    一整晚哪吒賞過月，賞過星。
    更多的還是安靜的瞧著懷裏的人，百看不厭。
    他看著花海在月光下沉寂，看著月亮在朔日的光裏藏起輪廓，又看著花海在晨光裏蘇醒。
    朔日給高山鑲了金邊，跳出山頂，烘烤著秋露彌散著清晨的味道。
    他們頭頂的天空如一團藍色宣紙扔進暗淡朦朧的水裏，頃刻間鋪散開一片湛藍澄澈，迎接著朔日一點點高懸。
    感受到懷裏的人動了動，在他睜開眼睛之前，哪吒抬起一隻手擋在了他眼前。
    敖丙惺忪的眼睛掀開一條縫，沒有那刺眼的光，隻有那隻替他擋光的手。
    他又閉上了眼睛，鼻息長長的呼出，才迷瞪著問：“天亮了？”
    “嗯，天亮了。”
    哪吒耐心回應著，垂眸看著他，手的陰影蓋住了他大半張臉。
    “要看日出嗎？”
    “好。”
    敖丙動了動眼皮才緩緩抬起，適應了片刻光，聽見哪吒問：“適應了嗎？”
    “嗯。”
    他應聲的時候一隻手從袍子裏伸出來，拉住了哪吒擋在他眼前的手，握住放在了心髒的位置上。
    就那麽仰靠著他，感受著他的體溫，聽著他的心跳和呼吸。
    與他一起，靜靜地看著旭日東升。
    哪吒想聽他說“我愛你”，便問：“媳婦兒，你昨晚說的太陽和月亮是什麽意思啊，我一晚上都沒想明白。”
    敖丙笑著回：“旭升破暝，銜赤霞萬裏為熾箋。蟾沉理衾，疊殘星半闕化銀鶴。”
    好家夥。
    不如不問。
    非但沒聽見自己想聽的，還暴露了自己胸無點墨。
    哪吒眉頭皺起，相當鬱悶，心想：“當初就該在敖丙看書的時候，把那些書都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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