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腳步微頓，沒有回答，徑直走到仙芝和神髓麵前，把麻姑給的仙丹給了清瑤一顆。
    “給紅蓮服下，帶她去一邊休息。”
    清瑤接過點頭，抱起紅蓮走到一邊空曠地上盤腿坐下來，讓紅蓮靠在她懷裏，給她喂了仙丹，抱著她注視著敖丙那邊的動靜。
    清明還想說話，敖丙就用靈力封了他的口，他隻能嗚咽兩聲又沒了動靜，頹然的躺在地上。
    敖丙讓哪吒把娘親的魂魄放進神髓，哪吒小心的取出魂魄，雙手捧著慢慢的把娘親的魂魄放入神髓。
    神髓瞬間將魂魄包裹，濃鬱清透的氣暈盤旋在神髓周圍，飛速旋轉瞬間厚如白牛乳再難看清內裏半分。
    仙芝的紫氣絲絲縷縷滲入神髓，每滋養神髓膨脹一圈，仙芝便縮小一圈。
    “媳婦兒，這……需要多久？”
    哪吒緊張的盯著仙芝和神髓，滋養的速度宛如龜速，慢的他心急如焚。
    “根據玉虛宮天書上的記載，仙芝滋養神髓達到能重塑肉身，需要十二時辰，肉身重塑後亡者蘇醒還需十二時辰。”
    申公豹也緊緊的盯著仙芝和神髓，在敖丙回話前先接了話，神情略有些凝重。
    “你娘親複活之後必然體虛易碎，要徹底恢複生前健康的狀態，每天用仙露和靈力滋養肉身，又需要一個月，那才算徹底複活。”
    眾人聽完申公豹的話臉色都沉鬱下來。
    莫名的覺得前方有即將到來的山呼海嘯，一步都不能錯，一步也不能退。
    才能完成這項偉大而又脆弱的使命。
    哪吒的心情跌入穀底，腦子裏不自覺的回想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不自覺得會心生恐慌。
    萬千情緒都化作一個念頭：“憑自己如今的本事，要是護不住娘親，該怎麽辦？”
    敖丙見哪吒冷毅的臉上添了一層灰，那是他不自信的表現，是他內心不安的顯露。
    他靠近他，伸手握住了他垂在身側的手。
    哪吒扭頭看著他扯出一個故作輕鬆的笑，用力回握他的手。
    似乎想在那交握的掌心裏，重新滋生出無懼一切的勇氣和底氣。
    去驅散內心揮之不去的恐慌和不安。
    敖丙溫聲說：“我會一直在。”
    “嗯。”
    哪吒點了頭，呼出一口氣，心情輕鬆了很多。
    二人又看向那仙芝和神髓，耐心的等著。
    十二時辰的等待漫長的像一個世紀，眾人都屏氣凝神，內心都承受著不同程度的煎熬。
    神髓已然膨脹的有半人高，仙芝花蕊隨著最後一絲紫氣成功滲入神髓，神髓便化成了一個繭，那裹著繭的濃鬱紫氣便一秒一秒變淡。
    經過十二時辰的蛻變，繭緩慢的碎裂無數細如絲的裂縫，裂縫一點點變大，乳白色的碎殼七零八落簌簌而下。
    裏麵是一層厚厚的白絲網。
    “馬上破繭了。”申公豹幾不可見鬆了一口氣，目光看向了島外，“看來師兄和楊戩守住防線了。”
    “守住防線的不一定隻有楊戩和太乙真人。”
    魅姬一改往日的妖嬈風情，抱著胳膊和申公豹看向同一個方向，眸中隱隱有些欣慰之色。
    “媳婦兒，我好緊張啊。”
    哪吒握住敖丙的手不自覺的開始發抖，緊張的不敢再看神髓繭，轉身背對著神髓繭麵對敖丙。
    頭錯開他的頭，側臉貼著他的。
    “你替我看著。”
    敖丙能聽見他近在咫尺心髒“咚咚”的打鼓聲，哪吒一緊張耳朵就會紅，尤其是耳垂紅的像是裏麵藏了一顆石榴肉。
    他高束的墨發垂落在那耳後，襯得那石榴肉更猩紅，像極了紅瑪瑙。
    敖丙問：“你不親眼看著嗎？”
    “我不敢，我緊張。”哪吒慢慢半回首，又撤回來，“你替我看。”
    “好。”
    神髓那層厚絲網白絲一根接一根斷裂，如柳絮飄揚著。
    揚了片刻便脫離神髓，隨風在空中打著旋，四散飛舞。
    絲網脫落完全，那清透的薄壁溢出道道白光，從上到下裂縫，緩緩如蓮花瓣往下散開。
    殷夫人盤腿坐在其中，雙手搭在膝蓋上，頭微微低垂，雙眼緊閉，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乖乖，娘親。”
    敖丙的輕聲帶著哽咽和激動，晃了晃握著的哪吒的手，欣喜溢於言表，扭頭看著他，眼底有淚光閃爍。
    “娘親，重塑肉身成功了。”
    哪吒不可置信猛的轉身，看見殷夫人那一瞬間就紅了眼眶，眼淚爭先恐後濕了滿臉。
    他激動地鬆開了敖丙的手，幾步撲跪到殷夫人身前，雙手撐在膝蓋上。
    臉上是失而複得的狂喜看著殷夫人。
    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擠出來一聲，輕的不能再輕的哽咽：“娘。”
    腦子裏是殷夫人為了哄他開心和他踢毽子的畫麵。
    是殷夫人累了一天，還是會係上圍裙笑著給他做肉包子。
    是娘親耐心的給他束發，教他練劍揮槍。
    是陳塘關一別，難為情拒絕娘親的擁抱。
    是天元鼎內，娘親忍著穿心咒蝕骨鑽心的痛，依舊毫不猶豫擁抱他。
    ……
    哪吒喜極而泣，突然垂頭像個小孩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喜的是終於複活了娘親，哭得是二十多年的思念和沒能保護好娘親的愧疚。
    他哭著，笑著，雙肩聳動。
    哭得胸腔劇烈起伏，哭得呼吸都一瞬又一瞬窒息艱難。
    眾人聽著那哭聲，也跟著難過起來，驀地紅了眼眶，眼角酸澀。
    敖丙等他發泄完了才走到他身邊，伸手搭在他肩上蹲下來。
    看了一眼殷夫人，才看著哪吒說：“少了一塊兒心病，心裏的石頭該落地了吧。”
    他一直都知道哪吒心裏懸著一塊石頭，哪吒雖然嘴上不說，每天沒心沒肺的，好似對什麽都不走心，也不在意。
    可敖丙時常半夜醒來，摸不到身邊有人，就會看見哪吒仰靠著牆床坐在床角，盯著眼前的一片漆黑，一言不發。
    整個人籠在昏暗裏，渾身都是落寞和愁緒。
    總是要獨坐到晨光熹微，才又躺回他身邊，若無其事抱著他再睡過去。
    哪吒是著急的，可他從來不說。
    他心急如焚也不能表現出來一星半點，他已經失去娘親了，不能再失去敖丙。
    所以，他隻能聽敖丙的話，隻能等。
    哪吒抬眸，猩紅的眼眶看著他，真誠又感激的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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