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文化的人說甜言蜜語都帶著一股，沒什麽文化的味兒。
    聽起來怎麽就那麽想給他一巴掌呢……
    敖丙陰陽怪氣，一聲“哦”拐了七八個彎，總是這麽猝不及防的就靈魂拷問。
    “所以，你承認你是狗了？”
    “……”哪吒臉上的笑僵住了。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以後我再說你是狗，你不能反駁。”
    “……”哪吒咧開的嘴角收了回去。
    “你怎麽不笑了？”敖丙憋著笑，笑意還是掛上了眼角眉梢，“是天生不愛笑嗎？”
    隔了這麽久，猝不及防又提狗。
    他怎麽那麽喜歡說自己狗？！
    哪吒都感覺自己當初不該用藕重塑肉身，應該用狗重塑肉身。
    他神情諱莫如深起來，貼近敖丙，臉也往前湊了湊，眉宇間露出倨傲之色。
    近在咫尺，四目相對。
    敖丙在哪吒眼裏看到了危險的火苗跳躍，突然有些緊張。
    聽見他壓著氣聲問：“你信不信，我能在這兒辦了你？”
    這麽不要臉的話，你是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
    他不光說得出口，他還真敢做。
    敖丙感覺靴子像是被他身上的魔焰燒著了，一股熱辣滾燙的氣息，從腳底往上湧瞬間燒遍全身。
    燙的耳根火辣辣的痛，臉也跟著熱了。
    哪吒見敖丙的笑容散了個幹幹淨淨，促狹一笑。
    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挑著眉問：“你笑啊，怎麽不笑了，是天生不愛笑嗎？”
    一個是不是狗的問題，爭論不休十幾年，炮仗終於成功扳回了一局。
    敖丙微惱，食指指著他的臉，抿唇半晌，壓著聲音說：“論不要臉……”
    說著收回食指，豎起大拇指，“你是這個！”
    哪吒輕笑，親了一下他的拇指。
    “倔驢，多謝誇獎。”
    “炮仗，不客氣。”
    敖丙瞪著他，甩下手。
    “喲，倔驢又生氣了。”
    “喲，炮仗變聰明了。”
    “倔驢這是誇我呢。”
    “炮仗臉皮厚的能糊牆呢，損你也能當成誇獎。”
    二人陰陽怪氣間，成功解鎖了新的愛稱。
    緊繃的神經在不知不覺間鬆散了，心裏盤踞的不安也不複存在了。
    兩個人看著對方，驀地傻笑起來，半天停不下來。
    陣法牢籠，突然傳來魅姬的破口大罵：“老娘和他們又不是一夥兒的，為何對我也趕盡殺絕？”
    “魔域的妖，均是作惡多端才被六界驅逐於此，邪魔歪道，當除！”
    “老娘不開大，你當老娘小貓咪啊！”
    魅姬一聲厲喝，左腳踩實地麵屈膝俯身下壓，右腿往後一撤，雙手五指尖利彎曲的指甲，驟然如利劍出鞘，往身側猛然一揮。
    身後九尾如狂風鋪散開，九尾尾尖驟現金紋，狐火陡然化為九頭赤焰巨狐虛影。
    地麵驟然出現無數紫紅色陣法紋路，騰升起蠱惑人心的霧靄嫋嫋。
    “九尾迷魂妖法，斷你六道不歸門，都給老娘死！”
    哪吒通過萬妖降魔陣的縫隙，看見那些名門正派弟子毫無招架之力，被魅姬的功法瞬殺碎裂無形。
    “就是說……”他若有所思觀戰，“你要不要讓你姑去接一下你父王……”
    “不能。”敖丙幹脆利落拒絕。
    “為什麽？”哪吒不解看向他。
    “她也是路癡。”敖丙微歎了口氣，“到時候再一塊兒丟了。”
    “那她以前都是怎麽出海的？”
    “裂空爪，想去哪兒，就勾破哪兒。”
    “……”哪吒無語梗在胸腔，強壓火氣，“你倆叔總不會也路癡吧？”
    敖丙收回視線，看著他靈魂拷問：“看見變身成自己相貌的，單純到第一時間連自己都懷疑的，你敢讓他們去？”
    不敢。
    指不定看見敖廣還要說一句：“你個妖孽，竟然敢假冒我大哥！”
    “鎖妖塔！”
    陣法牢籠內，一個弟子突然大喝，祭出寶塔，隨後起陣。
    “八卦封妖陣，起！”
    魅姬眉目一凜，仰頭看著那寶塔和驟然啟動的陣法，和申公豹同時騰空翻越躲過攻擊。
    “敖丙他又坑老娘！”她躲避攻擊時咆哮，“他不是說這是個安全的牢籠嗎！”
    “他說的話你也信。”申公豹慢悠悠回一句。
    此時，申公豹背後的墨色衣衫已經被血浸透，魅姬也是渾身的傷。
    太乙真人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和嚴肅，陰陽雙劍上滿是血汙，身上也是。
    清明煞白著臉，每次落地都要踉蹌後退好幾步才站穩，依舊艱難戰鬥著。
    鹿童和鶴童重傷，楊戩還需要保護他倆。
    父王的增援遲遲不來……
    再這麽打下去，不到一盞茶，他們就徹底輸了。
    敖丙想要利用荒天幡出陣法，掐訣之後，垂在身側的手不安的蜷了蜷。
    瞬間感覺身上的陰寒如錐刺骨。
    頭一回覺得自己是渺小的螻蟻，好像無論怎麽逆天改命，都隻能任人宰割。
    步步算計，算無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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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沒發現，那陣法牢籠裏還藏著八卦封妖陣。
    請君入甕，沒想到是障眼法。
    他和哪吒雖改掉了陣法的陣眼、生門和死門，同時也加固了鎖妖陣的攻擊和防禦。
    他們是那樣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算無遺策……
    相信自己籌謀萬無一失……
    可現在……
    棋差一招。
    滿盤皆輸。
    哪吒感覺到敖丙握著他的手正微顫著用力抓緊，扭頭就看見他的側臉繃的像即將爆裂的冰山，手也冰涼刺骨。
    他長睫有一下沒一下的顫著，瞳孔微微晃動，眉頭也皺著。
    “怎麽了？”
    哪吒心生不安，回握他的手，關切的詢問。
    “若我……”
    敖丙艱難開口，聲音卡在喉嚨裏，愧疚和無力也擠在那裏，嘴唇翕張半天，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好像失了聲。
    隻能一眼不眨盯著鎖妖陣釋放的一道一道金光利刃。
    無情的碎裂他們的衣衫，鞭笞他們的血肉，摧殘他們的筋骨。
    哪吒收起裂天劍，掰過敖丙的身子麵對自己，手在敖丙另一邊的胳膊上使勁搓了搓。
    敖丙低著頭垂著眸，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無力愧疚的聲音啞成了一條線。
    “抱歉，我……算錯了一步，算錯了……害了你們……”
    “不是你的錯，為何要說抱歉？”
    哪吒心疼的不行，單手把他擁入懷裏，寬厚的掌心搓著他的背。
    握著他的手也用盡了力氣，想給予他無懼一切的底氣。
    “敖丙，你特別厲害，真的，不要自責，你真的超級厲害，你是我的驕傲，是我的底氣。”
    “棋差一招，滿盤皆輸。”敖丙呢喃著。
    忽而他額頭砸在哪吒的肩上，低笑出聲，雙肩聳動著，笑聲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滄桑和悲涼。
    “妄圖逆天改命……結果，機關算盡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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