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壘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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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模糊並未讓顧嶽感到不安,她覺得其他玩家的處境也沒好到哪裏去,都是七老八十的狀態。
    但問題是,在這樣的大雪天深山裏,一路無言的默默前行,他們這些老人要被背到哪裏去呢?
    背著自己的男人,又是誰?
    想到這顧嶽猶豫了兩秒,慢慢的向一側伸出腦袋,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男人。
    可就是這一看,讓她心跳都漏了半拍!
    背著自己的男人根本就不是活人!
    這人麵色慘白如紙,卻塗著異常紮眼的口紅,臉頰上也點著兩坨紅暈。
    加上比例極不自然的五官,更像是木偶,或者...紙紮人??
    就在顧嶽覺得這場麵有些詭異的時候,突然地嗚咽聲響起。
    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顧嶽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嘶啞滄桑的聲音在告訴她,哭的是個老年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其他老人的情緒像是也被調動了起來,啜泣哽咽驀地從四麵八方傳來。
    原本死寂的隊伍,被壓抑的哭聲籠罩。
    再結合極為詭異的紙人,顧嶽覺得這很有可能是和葬禮有關的某些儀式。
    這是葬禮嗎?
    又是為誰舉辦的呢?
    就在顧嶽一頭霧水時,送葬隊伍突然停了下來,哭嚎聲也戛然而止!!
    就像是按下了暫停鍵一般,所有老人都同時噤聲,這顯然是極為不正常的。
    可顧嶽並沒有細想,因為背著她的紙人,突然蹲下身體將她放了下來。
    顧嶽忙想站穩,但這她還不熟悉這具已經老去的身體,踩在雪上輕飄飄的差點摔倒在地上。
    紙紮人連忙將顧嶽扶了起來,也在這時,顧嶽看清了他的臉。
    蒼白的臉色和殷紅的口脂已然消失,此時的男人看起來就是個正常人,正一臉關心的幫顧嶽撣著身上的雪。
    男人抿了抿嘴,神色複雜的看著顧嶽,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媽,你坐旁邊的等等啊,兒這就去給你掃墓。”
    顧嶽聞言皺著眉,對男人的稱呼有點不適應,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回答的時候。
    中年男人轉過了身,開始低頭清掃著地上的積雪。
    不止中年男人一個人這樣做了,其他人皆是如此,將老人放在一旁,細細的開始清掃雪堆。
    老人們大多穿的有些單薄,正瑟瑟發抖的站在雪地中,看起來孤苦無依。
    顧嶽亦是被凍的手腳麻木,佝僂著身子慢慢轉動視線。
    渾濁的雙眼看東西有些模糊,但依舊映射出眼前的景象。
    她正站半山腰上,這裏是尤為平坦的一處地方,十分寬闊。
    不知道是提前清理過,還是這裏本就是一片風水寶地。
    周遭視野開闊到連樹木都沒有,入目隻有一片白茫茫。
    但在平坦的地上卻隆起了一個個土堆,被厚厚的雪掩蓋著,這些正在清掃雪的人,就是以土堆為單位的勞作著。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積雪被清掃幹淨,土堆下的景象也漸漸露了出來。
    顧嶽直到此時才看清楚,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土堆!
    而是一座座隆起的墓穴!
    拱形的墓穴被封死,隻留下一個進出的口子...
    整個墓室極為狹窄低矮,將將隻夠一個人蜷縮的坐著,連完全平躺都做不到。
    顧嶽看著黑洞洞的墳口,口子留得極小,從外麵根本看不到裏麵的情況。
    光線在陰暗中被吞沒,仿佛要吃人一般。
    墓穴、老人、送葬,將這些關鍵詞連接起來後,顧嶽幾乎是瞬間就有了恐怖的猜想!
    這些墓穴是給老人們準備的!!
    古代個別食不果腹的時期,會流行活人墓。
    老人們到了一定年歲,失去了勞動力和社會價值,當活著隻會浪費糧食時,就會被埋進事先準備的墓裏!
    顧嶽掐了掐掌心,她的猜測很快就得到了印證。
    此時已經有人整理好了墓穴,男人轉頭找尋著自己的母親,看到人後拖著其手臂就準備往裏送。
    可墳口就是陰陽兩隔的分叉路,老人即使是做了心理準備,真到這一步,還是有些恐懼。
    老人哆嗦著往後退了兩步,抹著眼淚不肯進去。
    男人卻沒有多少耐心,皺著眉頭暴力的將老母親拖拽著。
    老年人顫抖的祈求著,忍不住叫了兒子的一聲乳名,祈求著不要將自己送進去:
    “娘不想進去...能不能不要把娘送進去...”
    “裏麵好黑啊...娘有些害怕。”老人哽咽出聲,搖著頭訴說著心裏的恐懼。
    男人擰眉怒斥出聲:“哭哭啼啼的晦不晦氣!”
    “你怎麽這麽自私?現在哭是要將後輩的福氣哭走的!快進去!”
    說著再不給老人說話的機會,一把將人推進了墓穴裏。
    這場鬧劇顧嶽看的直皺眉頭,但這隻是個例,其他老人雖然也害怕,但不知道為什麽卻沒有掙紮。
    他們隻是默默的抹眼淚,在兒女的攙扶下被送進了墳墓中。
    這一幕讓玩家們神色古怪的對視了一眼,在掙紮和被送進墳墓中,默契的選擇了後者。
    不想做出頭鳥是其一。
    其二則是,他們已經完全變成了年邁的普通老人,沒有能力沒有炁流,身體孱弱至極,肌肉已經萎縮的隻剩下皮包骨頭了。
    這種狀態下,他們必然不是年輕人的對手。
    玩家們被陸陸續續送進了墳墓,顧嶽的墳是最後清理完的。
    中年男人背著顧嶽擦了擦眼淚,眼眶有點紅,但卻吸了吸鼻子故作輕鬆道:
    “娘,墓穴已經清理幹淨了。”
    顧嶽點點頭,任由著男人把自己扶到了墓穴前,蹲下身子慢慢爬了進去。
    墓穴狹窄至極,顧嶽進去後不得不將整個身子都蜷縮起來,抱著膝蓋坐在地麵。
    而且墓室裏光線極為陰暗,唯一的亮光就是從洞口傳來的,幽閉恐懼症讓顧嶽有些喘不過氣來。
    男人看出了顧嶽的不適,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為了打消她的恐懼,又安撫著似的和她嘮著家常,說了些讓她不要害怕的話。
    “娘,你別怕。”
    “明天我給你送燒雞來啊,你最愛吃的。“
    說完男人頓了頓,又苦笑著自說自話道:
    ”娘,你別擔心。“
    “我會天天來看你的。”
    “洞口我給你開的很大,一天砌一塊磚的話,至少得壘一個月才會將墓口封死。”
    顧嶽打著哆嗦,洞內的極低溫讓她說話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準備每天都來放一塊磚嗎?”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話,卻不知道觸及到了男人哪片逆鱗。
    隻見他突然冷下了臉,剛剛的溫情仿佛隻是顧嶽的錯覺。
    男人一言不發的在墓口處放下了一塊磚,隨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