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火海如潮退去，焦土之上蒸騰起細碎光塵。陳麗單膝跪地，左眼處的劇痛似萬蟻噬心，她顫抖著抬手撫過眼眶，指尖觸到一片冰冷堅硬的晶體。
    “這是……琉璃火的代價？”她喃喃自語，右眼視線所及之處，焦黑大地正以詭異姿態扭曲重組。
    “別動！”張玄的聲音破空而至，劍鞘裹著青光掃開殘餘火舌。他扶住陳麗肩頭時，瞳孔驟然收縮——少女左眼已化作鴿卵大小的純白晶石，內裏流轉的星芒竟與洛書龜甲紋路如出一轍。
    焦土深處忽有金鐵交鳴聲炸響。十二道玄鐵鎖鏈破土而出，末端拴著的青銅巨鼎轟然墜地，鼎身饕餮紋噴湧墨色霧靄。霧中踏出一名赤足少年，銀發如瀑垂至腰間，額間赤紋形似燃燒的河圖。
    “扣肉？”陳麗指尖發顫。那少年分明是朝夕相伴的嘯天神獸，此刻卻化作人形，掌心托著團躍動的蒼白火焰。
    “此火名喚‘淨世’，亦是‘焚天’。”少年聲線清冷如冰泉，抬手將火焰按入巨鼎，“三萬年前，媧皇用它在混沌中燒出三十六重天。”鼎中火光暴漲，映出他側臉時，陳麗恍惚看見星空在他瞳仁裏坍縮又重生。
    張玄劍鋒橫攔，青蓮虛影在身後綻開：“你究竟是誰？”
    “文明的守墓人。”扣肉屈指輕彈，火海中浮起萬千琉璃碎片。每片都映著不同畫麵：星艦殘骸堆積成山、青蓮在血海中枯萎、陳麗持簪刺穿張玄丹田……最終定格在龜甲碑裂開的瞬間，傳出機械般冰冷的聲音：“過濾器已損毀，執行滅世程序。”
    陳麗左眼晶體突然迸射強光，無數未來碎片湧入神識。她看見自己站在崩塌的靈脈核心，手中河圖化作鎖鏈纏住張玄咽喉；又見扣肉跪在星門前，銀發盡染猩紅……最刺目的畫麵裏，張玄手持破碎龜甲，身後是三十六重天崩塌的滔天焰浪。
    “這些……都是必然發生的未來？”她捂住左眼，晶體溫熱如烙鐵。
    扣肉揮袖掃去幻象，巨鼎騰空化作流光沒入他眉心：“天道五十，遁去其一。你們在河洛圖譜裏看見的‘過濾器真相’，不過是……”
    話音未落，天際傳來震耳轟鳴。公輸絕駕馭的千首機械蛇群撕開雲層，蛇瞳射出暗紅光柱。為首巨蛇張開利齒，竟吐出吳妍沙啞的嗤笑：“陳麗師姐，這份胎盤債該還了！”
    張玄劍訣驟變，青蓮化作三千劍影護住二人。陳麗左眼晶體突然映出機械蛇七寸處的幽藍光點，她反手抽出腰間玉簪擲出：“坤位，震三！”
    玉簪裹著蒼白火焰貫穿蛇首，吳妍的慘叫與金屬熔化的刺響混作一團。扣肉足尖點地，時空漣漪蕩開方圓百裏，所有機械蛇動作瞬間遲滯。
    “用洛書定乾位！”他淩空畫符，銀發在罡風中狂舞。
    陳麗左眼刺痛加劇，晶體中浮現龜甲運轉軌跡。她並指為劍引動地脈，焦土轟然升起九道石柱，正合洛書九宮方位。張玄的劍意順著石柱攀援直上，青蓮劍氣絞碎漫天蛇影。
    公輸絕的本體從最後一條機械蛇顱內鑽出，金屬麵容扭曲如惡鬼：“你以為毀掉星門就能……”
    扣肉瞬移至他身後，掌心時空漩渦吞吐星芒：“你錯把鑰匙當牢籠。”漩渦坍縮的刹那，公輸絕胸口露出刻著“陳麗克隆體003號”的芯片，卻在湮滅前癲狂大笑：“河圖才是真正的過濾器！”
    煙塵散盡時，陳麗踉蹌跌坐在地。左眼晶體映出千裏焦土正褪去死寂，嫩芽從琉璃化的土壤中鑽出，綻開的花蕊裏躍動著蒼白火苗。
    “淨世火種已蘇醒。”扣肉恢複黑犬形態，尾巴掃過她掌心，“記住，能焚天的亦可創世。”
    張玄收劍入鞘，劍柄纏著的混沌青蓮突然綻放。他望著花蕊中浮現的星圖，臉色驟變：“這是……逍遙界的坐標？”
    陳麗右眼映著新生的大地，左眼卻看見星圖中伸出無數鎖鏈。當鎖鏈盡頭的巨手撕開星河時，她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在未來回蕩：
    “滅世，即是慈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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