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如砂，碎光斑駁。逍遙界第三十六重天的穹頂裂開一道細縫，文氣凝成的金雨簌簌而落，卻在觸及陳麗左臂時驟然扭曲，化作青煙消散。
    “嘶——”陳麗踉蹌半步，五指死死扣住石化的臂膀。原本瑩白的肌膚此刻爬滿灰褐色裂紋，自指尖蔓延至肩胛，恍若一截被歲月風幹的朽木。她咬緊牙關，喉間溢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文氣與媧皇血脈相衝，竟烈性至此。”張玄掌心貼在她後背，混沌青蓮的根須自袖口蜿蜒鑽出，碧光流轉如活物。他眉頭緊鎖，青蓮根須甫一觸及石化肌膚便發出“滋滋”灼響，仿佛在炙烤一塊寒鐵。
    “張玄，你當這是烤羊腿呢？”扣肉蹲坐在一旁青石上，尾巴卷著一枚啃了一半的靈果。少年模樣的他生得劍眉星目，偏生嘴角總噙著幾分戲謔，“再輸靈力，陳麗的胳膊怕是要炸成碎石渣。”
    “閉嘴！”張玄低喝一聲，額角青筋暴起。他何嚐不知凶險？媧皇血脈乃上古補天者遺澤，至純至陽；而諸子長城傳承的浩然文氣中正平和，本該陰陽相濟。可自昨日淨化第七處蝕穴後，陳麗體內兩股力量忽如沸油撞冰，彼此撕咬吞噬，連混沌青蓮都難以調和。
    “讓我試試。”陳麗忽地掙開張玄的手，指尖蘸著臂上滲出的金紅血珠，在虛空勾畫一道繁複古篆。血紋成型的刹那，文脊峰頂轟鳴震顫，三千金甲虛影自雲層降下，結成環狀將她圍在中央——正是浩然封天陣的護主之象。
    “你瘋了？強引封天陣鎮壓己身，稍有不慎便會魂飛魄散！”張玄劈手去攔，卻被一道無形氣牆彈開。陣中金甲虛影齊聲誦經，浩蕩文氣如天河倒灌，轟然撞入陳麗眉心。
    “哢嚓！”石化的左臂應聲崩開一道裂痕，陳麗渾身劇顫，唇角溢出血線，眼底卻燃起灼灼亮光“文氣暴動源於蝕穴殘留的黑淵氣息……我以血脈為引，或許能煉化這縷邪祟！”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石化臂膀的裂紋中陡然鑽出千百條漆黑絲線，如毒蛇般纏上金甲虛影。文氣凝成的鎧甲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鏽蝕剝落，陣外張玄瞳孔驟縮——那黑絲分明是玉帝惡念的蝕文！
    “退陣！”扣肉縱身躍起，掌心綻開銀芒。時空法則凝成鎖鏈橫掃，硬生生劈開一道陣紋缺口。張玄趁機閃身入陣，混沌青蓮根須暴漲如蛟龍，絞住陳麗左臂猛然一扯——
    “噗！”
    一蓬黑血噴濺在地，腐蝕得青石滋滋冒煙。陳麗踉蹌跌進張玄懷中，左臂石化暫緩，可腕骨處仍嵌著一枚拇指大小的漆黑晶石，內裏似有粘稠液體緩緩流轉。
    “蝕心種……”扣肉盯著晶石，臉色罕見地陰沉，“玉帝老兒倒是舍得下本錢，這玩意能寄生血脈，專克補天者後裔。”
    張玄指尖撫過晶石表麵，一縷混沌之氣試探著滲入，卻如泥牛入海。“可有解法？”
    “混沌青蓮的根須能暫時遏製蔓延，但想拔除……”扣肉抓了抓頭發，忽然扭頭衝山下喊道“吳妍！別貓著了，我知道你帶著淨世琉璃火！”
    山徑拐角處慢悠悠轉出一名紫衣少女，指尖托著一簇冰藍火焰，正是重塑劍骨後修為大進的吳妍。她撇撇嘴，琉璃火“嗖”地竄到扣肉鼻尖“狗鼻子挺靈啊？先說好，燒壞了陳姐姐的胳膊我可不賠。”
    “燒！”陳麗突然開口。她推開張玄的攙扶，搖搖晃晃站直身子，石化左臂直指吳妍“琉璃火焚盡邪祟，黑淵蝕文也不例外——若我連這點痛都受不住，談何抗衡天道反噬？”
    張玄喉結滾動，終是退後半步。吳妍歎息一聲，冰藍火苗分裂成九縷，如靈蛇纏上漆黑晶石。
    “嗤——”
    黑煙騰起的瞬間，陳麗猛地仰頭嘶吼。那火仿佛燒的不是手臂，而是神魂。琉璃火所過之處，血肉焦黑剝落，可新生的肌理下竟隱隱透出媧皇血脈獨有的鎏金光華。
    扣肉忽然眯起眼“張玄，青蓮根須刺她神庭穴！”
    碧光應聲沒入陳麗眉心。混沌之氣順著經脈遊走，與琉璃火一前一後夾擊蝕心種。晶石“哢”地裂開細縫，一縷黑氣倉皇逃竄，卻被時空鎖鏈當空絞碎。
    “成了！”吳妍收火躍開，指尖微微發顫。陳麗跌坐在地，左臂焦黑如炭，可掌心已能緩緩蜷握。張玄半跪著將青蓮根須覆上傷口，生機流轉間，血肉如春藤抽芽，一寸寸重塑。
    “下次逞強前，先想想逍遙界還有多少人指望你活著。”張玄嗓音沙啞，掌心卻極輕地拂過她新生的肌膚。
    扣肉蹲在一旁哢嚓哢嚓啃靈果，含糊道“就是，你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誰帶我去混沌海釣鯤鵬？上回那鯤鵬翅尖的味道……嘖嘖！”
    陳麗蒼白的臉浮起一絲笑意，正要開口，文脊峰頂忽地陰風大作。曾子殘魂自硯台虛影中浮現，身形淡得幾近透明“封天陣暫穩，然每催動一次，施術者便折損百年壽元……”
    殘魂消散前，一滴墨淚墜入硯池，蕩開的漣漪中浮出三十六重天外某道模糊巨影，似人非人，似獸非獸。
    張玄攥緊混沌青蓮根須，眼底暗潮翻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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