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血煉.器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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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熔爐核心深處,那顆被封印的諸聖頭骨眼眶內的幽火驟然暴漲,如同兩顆瀕臨爆裂的邪星。公輸絕的殘魂,如同一灘汙濁粘稠的墨汁,徹底滲透進弑聖弩初生的器靈之中。原本被陳麗媧皇血符逼出的玉帝惡念本源,此刻與公輸絕的瘋狂執念纏繞在一起,化作無數條扭動的黑氣毒蛇,在弩身之上瘋狂噬咬、蔓延。古樸的金色弩臂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細密的裂紋如同蛛網般擴散開去,每一次黑氣的鼓脹,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
    “器靈噬主!”張玄心頭警兆狂鳴,混沌星典自行運轉,模擬出的護體清光剛觸及弩身,便被那糾纏的黑氣狠狠彈開,反震之力讓他喉頭一甜。
    “我的血……還不夠!”陳麗臉色煞白如紙,右臂至肩頸的石化痕跡在劇烈震顫下簌簌掉落石屑,每一次催動媧皇血脈壓製凶兵,都像在抽離她生命的本源。她咬破舌尖,再次噴出一口蘊含濃鬱造化生機的精血,血霧化作符文,撞向弩臂上那張狂舞的公輸絕鬼麵。
    “桀桀桀……媧皇餘孽!憑你這點微末之血,也想鎮壓聖弩凶威?”公輸絕扭曲的麵孔在弩臂上凸起,發出刺耳的尖嘯,黑氣猛地一漲,竟將陳麗的血符瞬間吞噬大半,反卷著朝她撲來!弩臂末端,那猙獰的骨刃嗡鳴震顫,散發出切割神魂的寒意。
    “小心!”張玄目眥欲裂,一步踏前,破天七十二式中的“定海式”悍然出手。沒有璀璨的光華,隻有一股沉凝到極致的空間禁錮之力,如無形的巨浪拍向那反噬的黑氣。黑氣與空間之力碰撞,發出沉悶的爆響,暫時被阻了一阻。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一道黑影如閃電般切入!
    是扣肉!
    他不再是那憊懶的黑犬模樣,而是化作了人類少年形態,黑發如墨,眼瞳深處流淌著碎金般的光澤,額間那道豎眼裂開一線,幽邃得仿佛能吞噬時光。他雙手結印,動作帶著遠古的韻律,低喝出聲:“時空……錨定!”
    嗡!
    一股無形的漣漪以扣肉為中心蕩開。狂暴反噬的黑氣、翻騰的爐火、甚至張玄和陳麗急促的動作,都出現了一刹那的凝滯。時間與空間,在這一刻被強行釘住!
    “麗姐!血!引向裂痕深處!”扣肉的聲音帶著少年特有的清越,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額間豎眼光芒暴漲,清晰地映照出弩身內部——媧皇血的金輝與器靈黑氣如同兩條糾纏搏殺的巨龍,而在它們最核心的碰撞點上,一道細微卻貫穿弩身的混沌裂痕正在悄然擴大!
    陳麗瞬間明悟。她不再試圖全麵壓製那狂暴的黑氣,而是將所有殘存的血脈之力,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宛如赤金琉璃般的血線,不顧一切地刺向扣肉豎眼所指的那道裂痕深處!那是弩身本源結構最脆弱、也是新舊力量交鋒最激烈的核心節點!
    “吼——!”公輸絕與玉帝惡念融合的殘魂發出驚恐與暴怒的咆哮,瘋狂調動黑氣阻攔。但扣肉拚盡全力維持的時空錨定,讓它們的動作遲滯了萬分之一瞬!
    就是這萬分之一瞬!
    赤金琉璃般的媧皇血線,如同燒紅的利針,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那道混沌裂痕!
    嗤——!
    如同滾油潑雪!裂痕深處,那糾纏的、汙穢的器靈黑氣核心,被這凝聚了補天造物本源的血線狠狠貫穿!
    “不——!”公輸絕那張由黑氣凝聚的鬼臉發出最後一聲淒厲絕望的嘶嚎,充滿了無盡的不甘與怨毒,“聖弩……屬於……墨……” 話音未落,構成他麵目的黑氣如同被投入烈陽的冰雪,開始寸寸崩解、蒸發。
    裂痕之中,異變陡生!
    媧皇血那至神至聖的造化金光,與器靈深處被徹底激怒、源於諸聖怨念與玉帝惡念的至邪至穢黑氣,發生了最慘烈、最本源的對撞與湮滅!金與黑交織、吞噬、沸騰,弩身劇烈震顫,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炸開!
    就在這毀滅的邊緣,那被兩股極端力量瘋狂衝擊的裂痕最深處,一點無法形容其色彩的“原點”驟然亮起!
    緊接著——
    轟!
    一股蒼茫、古老、仿佛開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的混沌清氣,猛地從弩身的裂痕中噴薄而出!這股清氣並非溫和,它帶著一種碾碎萬物的原始狂暴,瞬間衝散了周圍翻騰的爐火,將彌漫的蝕靈毒霧滌蕩一空!整個弑聖工坊,被這股沛然莫禦的混沌氣息充滿,懸浮的諸聖頭骨殘骸發出驚恐的嗚咽,熔爐中星辰金熔化的金液都為之凝固。
    金與黑的糾纏,在這股開天辟地般的混沌清氣衝擊下,如同沸湯沃雪,迅速消融、瓦解!
    公輸絕最後的殘魂碎片,連同玉帝惡念那縷被封印的本源,在這股源自世界本初的力量麵前,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徹底煙消雲散,仿佛從未存在過。
    弩身劇烈的震顫平息了。
    猙獰的骨刃軟化、收斂,變回原本弩臂的形態。
    爐中幽火重歸澄澈,不再有怨毒的嘶語。
    一切狂暴的能量風暴,都隨著那噴湧而出的混沌清氣緩緩平息、沉澱。
    弑聖弩靜靜地懸浮在熔爐核心之上,通體流淌著一種內斂的暗金色澤。那些蛛網般的裂痕並未消失,反而變得更加深邃,如同銘刻著古老戰紋。而在裂痕交織的最中心,弩臂護手的位置,一點純粹的金芒正在緩緩凝聚、升騰。
    金芒脫離了弩身,懸停在半空。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像一團溫暖躍動的金色火焰,又似一道流轉不息的光暈。它沒有五官,沒有麵目,隻是一個純粹、寧靜、蘊含著磅礴力量與無盡可能的“存在”——無麵金影。
    工坊內一片死寂。
    張玄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掌心已被指甲刺破。陳麗再也支撐不住,踉蹌後退,被張玄一把扶住。她右臂的石化已蔓延至鎖骨邊緣,臉色蒼白如紙,氣息萎靡,但那雙眸子卻死死盯著那團新生的無麵金影,充滿了疲憊、警惕,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扣肉額間的豎眼悄然閉合,留下淺淺的金痕。他變回黑犬形態,疲憊地趴在陳麗腳邊,舌頭耷拉著,隻有尾巴尖還輕輕搖晃一下,顯示他還醒著。
    那無麵的金色光影,在寂靜中緩緩流轉。它似乎“看”向了陳麗,一股溫和而宏大的意念,如同初生的朝陽,無聲地彌漫開來,清晰地傳入在場三人的心神深處:
    “弑聖……需真聖之血。”
    “偽血……僅能……暫用。”
    這意念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法則之力,如同天憲。
    陳麗的身體猛地一顫。她低頭,看著自己那隻幾乎完全失去知覺、覆蓋著冰冷石殼的右臂。媧皇血脈在她體內微弱地回應著那金影的意念,帶來一陣陣灼痛與呼喚。她抬起頭,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犧牲的決然,有對未知的迷茫,更有深藏的不甘。她伸出手,並非指向那金影,而是輕輕撫過布滿裂痕的弩臂,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粗糙的金屬,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與一絲微弱的希冀:
    “我的血……算麽?”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敲在張玄心上,也回蕩在寂靜的弑聖工坊之中。無麵金影靜靜懸浮,流轉的光芒仿佛微微停滯了一瞬。爐中,被封印的諸聖頭骨眼眶內,幽火無聲地跳動了一下,如同嘲諷的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