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逸塵的骨翼割裂雲層，懷中林清雪發間的冰霜蹭過他下頜，刺得生疼。
    “咳咳…放我下來。”林清雪指尖摳進他染血的衣襟，方才強行催動冰蓮屏障的反噬讓她唇色發青，“西南三十裏…有妖族的氣息。”
    骨翼掠過焦土，滿地巡獵使的殘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蘇逸塵低頭瞥見少女蜷縮的模樣，喉結動了動：“撐不住就咬我。”
    “誰要咬你這塊臭石頭！”林清雪瞪他，蒼白的臉因惱怒泛起血色，忽然瞳孔一縮，“小心！”
    三道紫雷劈在骨翼側鋒，蘇逸塵旋身將人護在懷裏，後背重重撞上山壁。碎石簌簌落下，他舔去嘴角血沫輕笑：“罵人倒是中氣十足。”
    林清雪正要反駁，忽然怔住。
    月光穿透塵霧，照亮山坳深處——藤蔓纏繞的古老石屋錯落分布，簷角懸掛的獸骨風鈴叮咚作響，分明是座與世隔絕的妖族村落。
    “何人擅闖！”
    數十支淬毒骨箭破空而來，蘇逸塵抬掌凝出冰牆，箭矢釘入冰層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等等！”拄著蛇頭杖的老者顫巍巍撥開人群，渾濁的雙眼突然暴睜，“那是…冰魄聖蓮？！”
    林清雪掌心尚未收起的冰蓮驟然綻放，清光映得整片山穀如同白晝。
    啪嗒。
    蛇頭杖跌落在地，老者枯樹皮般的臉劇烈抽搐：“三百年…整整三百年啊！”他撲通跪倒，額頭重重磕在碎石地上，“恭迎聖主歸來！”
    “長老瘋了？！”有少年驚呼，“聖主三百年前就被仙界……”
    “閉嘴！”老者反手一道妖火將那少年掀翻，轉身時老淚縱橫，“你們這群崽子懂什麽！當年聖主隕落時，老朽親眼見過這冰魄聖蓮——”他顫抖的手指向林清雪眉心若隱若現的蓮印，“蓮開九瓣，霜紋入骨，除了轉世的聖主，誰能令妖神塚的冰魄認主！”
    人群突然死寂。
    叮鈴——
    不知是誰先扔了武器，緊接著是第二人、第三人…轉眼間黑壓壓跪了一片。
    “可是長老…”先前被掀翻的少年仍不死心，指著蘇逸塵低吼，“那男人身上有仙界臭蟲的味道！”
    蘇逸塵挑眉，故意將染血的指尖在少年鼻尖晃了晃：“哦？是這個味道？”
    濃重的血腥氣撲麵而來，少年臉色煞白——那分明是巡獵使的仙血！
    “蠢貨！”老者一巴掌拍在少年後腦勺，“沒看見他頸側妖紋嗎！”
    月光恰好掠過蘇逸塵鎖骨，暗金色紋路如活物般遊動。老者倒吸冷氣：“金紋化龍…您、您莫非是初代妖神血脈？！”
    林清雪忽然踉蹌一步。
    蘇逸塵立刻攬住她腰身，卻被冰得指尖發顫——少女周身正不受控地溢出寒氣，地麵迅速凝結冰晶。
    “聖主體內靈力紊亂，快請入聖泉！”老者急得蛇頭杖咚咚戳地，轉頭吼道，“阿蠻！去取冰髓玉！”
    名叫阿蠻的妖族少女應聲躍上屋頂，腰間獸皮裙翻飛時露出布滿咒文的雙腿。蘇逸塵眯起眼——那些咒文與妖神塚鎖鏈上的鎮壓銘文如出一轍。
    溫泉霧氣氤氳，林清雪浸在乳白色泉水中，冰蓮懸於頭頂緩緩旋轉。
    “聖泉能暫時壓製反噬，但…”老者摩挲著玉瓶欲言又止。
    “但需要妖神血為引。”蘇逸塵扯開衣襟，妖紋在胸膛灼灼生輝，“放。”
    玉瓶剛觸及皮膚便發出貪婪的嗡鳴，暗金血液汩汩流入瓶口。老者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瓶身：“大人，這、這太珍貴了…”
    “比起喂給仙界的狗，不如給你們。”蘇逸塵瞥向窗外——幾個孩童正扒著窗欞偷看，見他轉頭立刻縮成一團，卻又忍不住從指縫間窺視那流動的金芒。
    忽然，溫泉方向傳來異響。
    蘇逸塵閃身撞開木門時，正看見林清雪攥著心口蜷縮在池邊，濕透的白衣下透出詭異黑紋。
    “黑蓮咒發作？”他單膝跪地要將人抱起，卻被冰錐抵住咽喉。
    “別碰我！”林清雪眼底泛著不正常的猩紅，“方才那些村民說…說我前世用冰魄劍貫穿你心髒…”
    蘇逸塵握住冰錐任其刺入掌心，鮮血順著少女腕骨滴落：“所以？”
    “所以這輩子離我遠點！”她突然崩潰般嘶喊，溫泉瞬間凍結，“萬一我又…”
    溫熱的血珠砸在冰麵。
    蘇逸塵捏碎冰錐，沾血的手指輕輕點在她眉心蓮印：“那就再殺我一次。”
    蓮印驟亮，黑紋如潮水退去。林清雪脫力倒下時，聽見男人在耳邊低笑：“不過這次，記得刺準些。”
    突然，村口骨哨淒厲長鳴。
    阿蠻撞門而入時鹿角還掛著草葉：“巡獵使的飛舟！有三艘…不，五艘！”
    蘇逸塵扯過外袍裹住林清雪，妖紋爬滿頸側：“來得正好。”
    他踏出門檻的刹那，整座村落的圖騰柱同時亮起，三百年前冰魄聖主布下的守護大陣轟然蘇醒。
    “您果然回來了…”老者望著陣紋中若隱若現的冰蓮虛影，混濁的淚水砸在顫抖的指尖，“這一次，我們絕不會再讓仙界奪走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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