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著冰碴子刮過村落，屋簷下的銅鈴早凍成了冰疙瘩。林清雪跪在村口那株千年古樹下，十指深深摳進覆滿霜花的泥土裏，指節泛著青白。她周身三尺內的空氣扭曲成冰藍色旋渦，腳下地麵“哢嚓哢嚓”裂開蛛網般的冰紋。
    “蘇逸塵…”她艱難地仰起頭，發梢凝結的冰棱隨著動作簌簌掉落，“帶他們…走…”
    話音未落，她突然捂住心口蜷縮成一團。玄色衣襟下，一朵妖異的黑蓮虛影正從肌膚裏浮出來，花瓣邊緣還沾著冰晶凝結的血珠。原本籠罩村落的冰藍結界驟然暴漲，幾個躲避不及的妖族幼童瞬間被凍成冰雕，臉上驚恐的表情栩栩如生。
    “清雪！”蘇逸塵一掌劈開撲上來的巡獵使殘兵，暗金妖紋順著脖頸爬上臉頰。他踏碎滿地冰棱衝過來時，身後拖曳的妖火在雪地上燒出焦黑的溝壑，像條猙獰的惡龍。
    “別過來！”林清雪嘶聲尖叫，掌心凝出三尺冰刃抵住自己咽喉。她瞳孔裏金藍兩色光芒瘋狂糾纏，脖頸青筋暴起如盤虯老樹，“黑蓮在吞噬我的神識…等我徹底失控，方圓百裏都會…”
    “那就讓它吞！”蘇逸塵突然暴喝，聲浪震得古樹上的冰掛劈裏啪啦往下砸。他竟迎著能凍裂元嬰修士的極寒往前踏，每走一步，腳下冰層就融成沸騰的血池，“三百年前我能替你剜心換命，如今照樣能撕了這破花！”
    圍觀的老妖修們縮在殘垣後倒抽冷氣。有個拄著蛇頭杖的老者顫巍巍指著蘇逸塵熔岩般流淌的妖紋：“老朽活了兩千歲，見過修成不滅金身的佛子，見過劍開天門的道尊，可這、這以肉身硬抗冰魄玄體暴走的怪物…”
    “哢嚓！”
    林清雪手中的冰刃突然調轉方向，直刺蘇逸塵眉心。他卻不閃不避，任由鋒刃在距皮膚半寸時被妖火熔成蒸汽。
    “還記得在孤雲峰的日子嗎？”他伸手撫上她結滿冰霜的臉，掌心皮肉被寒氣灼得滋滋作響，“你總說我懶，其實我每天子時都在後山練劍。有次你偷溜出來看，凍得直打噴嚏…”
    一滴滾燙的血順著蘇逸塵手腕滴在她鎖骨的黑蓮上，花瓣頓時像被烙鐵燙到般蜷縮。林清雪眼神恢複片刻清明，突然抓住他衣襟嘶吼：“快動手！等玄霄通過黑蓮鎖定這裏…”
    話音戛然而止。她胸口黑蓮猛地綻開七重花瓣，每片花瓣上都浮現密密麻麻的仙界咒文。村落東側傳來巨響，三個被凍成冰雕的巡獵使屍體突然炸開，血肉在半空凝成血色箭雨！
    “找死！”蘇逸塵眼底金光暴漲，背後“唰”地展開十丈妖骨翼。羽翼橫掃間，漫天血箭竟被他生生扇回去，將遠處山崖轟出個百丈寬的窟窿。飛濺的碎石還未落地，就被妖火焚成青煙。
    縮在牆角的小妖童突然指著天空尖叫：“蓮花！天上有蓮花！”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雲層中隱約浮出遮天蔽日的黑蓮虛影，花蕊處睜開一隻猩紅的豎瞳。被那眼睛掃過的妖族紛紛抱頭慘叫，修為弱的當場化作黑水。
    “玄霄老狗，隔著三千裏還想作妖？”蘇逸塵嗤笑一聲，咬破舌尖噴出團金紅血霧。血霧在空中凝成上古妖文，化作鎖鏈纏住黑蓮虛影狠狠一扯——
    “轟隆！”
    雲層深處傳來悶哼，豎瞳淌下血淚。林清雪趁機將冰刃刺入心口三寸，黑蓮頓時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她嘴角溢著血沫笑：“看…這樣…能暫緩…”
    “你瘋了？！”蘇逸塵一把攥住她手腕。妖火順著指尖渡過去，卻見黑蓮根須已順著血管爬上她脖頸，“你以為這玩意是捅兩刀就能解決的？”
    他突然扯開自己衣襟，露出心口猙獰的舊疤。那疤痕形狀竟與林清雪胸前的黑蓮一模一樣，隻是顏色是暗金色。
    “當年你替我剜心鎮妖血，如今該我還你了。”他指尖凝出妖火凝成的刀刃，毫不猶豫刺向自己心髒，“不就是換命嗎？我熟…”
    “不要！”林清雪突然爆發出駭人的靈力，周身冰霧凝成鎖鏈捆住他手腕。她眼角滲出血色冰渣，黑蓮花瓣卻詭異地開始收縮，“帶我去魔淵…那裏有東西在呼喚…”
    蘇逸塵瞳孔驟縮。他想起昨夜屠盡巡獵使時，最後那個敵人臨死前的獰笑。當時漫天血雨中，那人喉嚨裏咯咯作響：“玄霄大人說…魔淵…弑神劍…”
    “求你了…”林清雪突然軟倒在他懷裏，指尖死死摳著他後背的舊劍疤。那是輪回鏡裏前世她親手留下的傷痕，“趁我…還是我…”
    遠處傳來空間撕裂的爆響，顯然是仙界援兵將至。蘇逸塵低頭看著懷中人逐漸被黑蓮侵蝕的臉龐，突然仰天狂笑。妖火衝天而起，將方圓百裏的風雪都映成血色。
    “好！既然三界容不下你我——”他骨翼舒展，抱著人化作流星撞向魔淵方向，“老子就去掀了那幫偽神的棺材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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