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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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逸塵那句“等鹹菜自己入味”的懶散尾音落下,如同給這場驚心動魄、顛覆認知的“分壇”畫上了一個休止符。草廬內,隻剩下新生大地散發的溫潤暗金光澤、空氣中精純土行靈力與冰魄清寒交織的氣息,以及……一片消化著巨大信息量的死寂。
胖頭魚妖龍癱在灰堆裏,綠豆眼直勾勾地盯著那暗金色、流淌著生命脈絡的地麵,巨大的魚尾無意識地小幅度擺動,沾起片片灰燼。它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兒是齁死人的鹹菜疙瘩,一會兒是香噴噴的地脈靈流,最後定格在蘇逸塵那句“等入味”上。“入味…等壇子裏的鹹菜自己變香?”它破鑼嗓子含混不清地嘀咕著,巨大的魚頭點了點,似乎覺得很有道理,但又總覺得哪裏不對,巨大的困惑讓它暫時忘記了鱗片碎裂的疼痛和殘留的恐懼。
楚淩霄依舊拄著孤雲劍,劍身那道猙獰裂痕中的暗金血痂在暗金地脈光芒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他目光複雜地在煥發生機的大地、氣息平穩恢複的林清雪、以及泥牆下氣息微弱卻似乎不再那麽衰敗的師尊之間來回掃視。冰魄歸壇淨化濁流,血晶歸土煥發生機,本源剝離卻又融入新生地脈反哺自身……這顛覆常理、近乎神跡的“分鹹菜”,像一把重錘砸碎了他固有的認知。守護?犧牲?掠奪?饋贈?這些截然相反的詞匯在此刻詭異交融。他緊握劍柄的手微微顫抖,妖神骨的力量在血脈中沉寂,不再咆哮,卻仿佛在醞釀著更深沉、更難以言喻的變化。師尊那句“壇沿的泥糊不住”和蘇逸塵“等入味”的話,如同迷霧中的兩點微光,指引著方向,卻看不清前路。
林清雪靜靜地躺在鋪散的銀白發絲中,呼吸悠長平穩,冰魄玄體在眉心那團暗金暗紅交織的溫潤光球滋養下,正發生著奇妙的變化。原本純粹的冰藍色寒氣中,悄然融入了一絲大地的厚重與溫潤,皮膚下淡藍色的血管搏動強勁,隱隱有暗金色的細密紋路在冰肌玉骨深處流轉、交織。她緊閉的眼睫下,冰藍色的瞳孔深處,仿佛有沉睡的冰凰與蟄伏的地脈之龍在無意識地進行著某種玄奧的共鳴與融合。剝離的痛苦與瀕死的冰冷已被磅礴的生機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前所未有的……充實與蛻變。她尚未蘇醒,意識卻仿佛沉入了一片冰晶大地與熔金地脈交織的奇異夢境。
蘇逸塵已經坐回了自己的破蒲團上,背靠著冰冷的泥牆,一條腿曲起,一條腿隨意地伸著。他手裏不知何時又多了半塊冷硬的燒餅,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啃著,碎屑掉在暗金色的新地上,瞬間被那溫潤的土行靈力分解、吸收。他半眯著眼,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副萬年不變的懶散表情,仿佛剛才那剝離本源、引導淨化、重塑地脈、反哺生機的驚天之舉,不過是隨手拍死了幾隻擾人清夢的蒼蠅。他的目光沒有焦點,似乎落在了門外老槐樹搖曳的影子上,又似乎穿透了虛空,落在更渺遠的地方。
草廬內,一片奇異的寧靜。大戰的硝煙、汙穢的惡臭、絕望的嘶吼都已散去,隻剩下新生、蛻變與等待交織的平和。陽光從屋頂破洞和敞開的柴扉灑入,照亮飛舞的塵埃,也照亮了暗金地麵上緩緩遊走的生命脈絡。
就在這片寧靜之中。
泥牆下,那個一直氣息微弱、如同破碎泥塑般佝僂的身影——雲鶴真人——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不是睜眼,不是抬手。
隻是那被散亂白發遮住的枯槁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了一下,沾著泥點的胡須隨之微顫。
一個沙啞、幹澀、微弱到幾不可聞,卻仿佛蘊含著某種天地至理的聲音,如同深秋最後一片落葉飄落塵埃,幽幽地飄了出來:
“壇開三味……”
聲音微弱,卻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在草廬內每個人的心湖中漾開漣漪!
林清雪沉睡的眉心,那融入的暗金暗紅光球驟然亮了一下,冰肌玉骨深處流轉的紋路瞬間清晰!沉睡的冰凰與地脈之龍的虛影在她識海中同時昂首,發出無聲的共鳴!
楚淩霄渾身一震,拄劍的手猛地收緊!“壇開三味?”他喃喃重複,妖神骨深處傳來一陣奇異的悸動,仿佛有什麽古老的記憶碎片被這簡單的四個字觸動!守護?本味?他低頭看向孤雲劍的裂痕,那暗金血痂似乎也微微發燙。
胖頭魚妖龍綠豆眼猛地瞪圓!“三味?”它破鑼嗓子拔高了一個調,“鹹…鹹淡鮮?”巨大的困惑讓它暫時忘記了恐懼。
就連一直懶散啃著燒餅的蘇逸塵,咀嚼的動作也微微一頓。他半眯的眼縫中,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了然精光,快得如同幻覺。
雲鶴真人枯槁的嘴唇再次翕動,聲音更加微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
“至味……本味……原味……”
每一個詞吐出,都仿佛耗盡了他殘存的氣力。
“至味”二字落下,林清雪眉心光球的光芒驟然內斂,一股純粹到極致的、仿佛能凍結靈魂又孕育萬物的冰魄與土行交融的“至純”氣息,如同沉睡的種子,在她體內深處悄然蟄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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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味”二字響起,楚淩霄手中的孤雲劍發出一聲低沉悠長的嗡鳴!劍身那道裂痕中的暗金血痂仿佛活了過來,散發出純粹而古老的妖神氣息,與他體內妖神骨的力量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和諧共鳴!一種守護的“本真”意念,如同清泉洗過劍心,讓他混亂的思緒瞬間澄澈了一絲。
“原味”二字飄出,胖頭魚妖龍猛地打了個激靈!它感覺體內那源自混沌、被恐懼壓製了無數歲月的、最原始最野蠻的吞噬與生存本能,如同沉睡的火山被輕輕叩擊了一下!鱗片碎裂處傳來一陣奇異的麻癢,新生的鱗片似乎比之前更加堅韌,帶著一種回歸“原初”的野性光澤。
隨著“原味”二字餘音消散,雲鶴真人枯槁的嘴唇徹底停止了翕動。那最後一絲微弱的氣息,仿佛也融入了這片煥發新生的暗金大地之中。他佝僂的身軀徹底歸於沉寂,如同真正與泥土融為了一體。唯有那散亂白發下,嘴角似乎極其極其微弱地向上彎了一下,沾著一點泥星,仿佛完成了一個萬古的托付,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釋然。
草廬內,再次陷入一片更加深沉的寧靜。
隻有雲鶴真人最後留下的六個字,如同烙印,深深鐫刻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在新生的大地上空無聲回蕩:
壇開三味。
至味。本味。原味。
林清雪在沉睡中,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手指,指尖縈繞著一縷冰晶與暗金地氣交織的微光。
楚淩霄緩緩閉上了眼睛,拄著劍,如同入定的石像,周身氣息與孤雲劍、與腳下暗金大地緩緩交融,妖神骨的力量流淌出前所未有的平和與厚重。
胖頭魚妖龍綠豆眼眨了眨,巨大的魚尾輕輕拍打了一下暗金色的地麵,感受著那溫潤厚重的力量,破鑼嗓子低低咕噥了一句:“原味…好像…也不賴?”它巨大的身軀在灰燼裏挪了挪,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趴著,竟然也緩緩閉上了綠豆眼,鱗片在暗金光芒下微微起伏。
蘇逸塵啃完了最後一口燒餅,隨手拍了拍碎屑。他緩緩站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骨頭發出劈啪的輕響。他沒有看沉睡的林清雪,沒有看入定的楚淩霄,也沒有看趴窩的胖頭魚妖龍。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雲鶴真人靠著的泥牆角落。
那裏,在老人佝僂身影的陰影下,之前噴出的那塊暗紅色血晶已經完全融入大地,隻留下一點幾乎看不見的暗紅印記,如同幹涸的血點。而在印記旁,散落著幾粒極其細微的、沾著新鮮泥土的……土坷垃。
那是雲鶴真人之前袖口滑落,又被他無意踩碎的一點泥巴。
蘇逸塵走過去,極其隨意地蹲下身,伸出兩根手指,拈起了一小撮混著暗紅印記的濕潤泥土。
泥土在他指尖撚動,帶著草根的清新、雨水的微潤、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雲鶴真人的陳舊血氣和衰敗法則的餘韻。
他撚著這撮泥土,湊到鼻尖,極其隨意地嗅了嗅。
然後,他站起身,走到草廬門口,對著門外燦爛的陽光和搖曳的老槐樹,隨手將指尖那撮混著血氣的濕潤泥土,輕輕一彈。
泥土顆粒在陽光下劃出微小的弧線,散落在門檻外的泥地上,瞬間隱沒不見。
蘇逸塵拍了拍手,仿佛彈去了最後一點塵埃。
他抬腳,邁過那道煥發著暗金光澤的門檻,身影融入了門外燦爛的光線裏。
草廬內,陽光斜照,塵埃浮動。
暗金的地脈在土壤深處無聲流淌,滋養著沉睡的冰凰,溫養著入定的劍骨,安撫著野性的鱗甲。
壇已開,味已分。
剩下的,便是等待那“三味”在時光與機緣的爐火中,慢慢……
交融,沉澱,升華。
一縷極淡極淡、幾乎無法察覺的混沌氣息,如同最狡猾的陰影,悄然從門檻外那片被彈落的泥土下鑽出,貼著煥發暗金光澤的地麵,無聲無息地……遊回了草廬深處,鑽入了那條已經徹底彌合、隻餘一絲暗紅紋路的細小地縫之中。
草廬內,無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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