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火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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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逸塵那句“火候差不多了”,如同一聲平淡的宣判,在草廬內死寂的餘波中落下。
他依舊慢條斯理地啃著燒餅,仿佛剛才一腳踩塌饕餮之口、倒灌汙穢的驚世之舉,不過是拂去了鞋底的一點爛泥。
草廬內,一片狼藉的定格。
那被踩得塌陷變形、邊緣板結碎裂、還在微微抽搐冒煙的爛泥坑曾經的饕餮之口)中,隱約傳來微弱而痛苦的“咕嚕”聲,如同重傷垂死的野獸在喉嚨裏滾動著血沫。噴濺出的汙穢黑泥摔在地上,迅速幹涸板結,如同醜陋的瘡疤,覆蓋著原本溫潤的暗金地脈光澤。空氣中殘留著百倍濃鬱的惡臭,混合著燒餅的焦香,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詭異氣味。
胖頭魚妖龍癱在灰燼裏,巨大的魚尾還保持著拍打逃命的姿態,新生的鱗片被濺射的汙穢蝕出點點焦黑,綠豆眼瞪得滾圓,充滿劫後餘生的呆滯和後怕。它看看冒煙的爛泥坑,又看看蘇逸塵腳上沾著的黑泥,破鑼嗓子無意識地開合:“噎…噎死了?被…被餅噎死了?”
楚淩霄持劍的手臂微微發麻,孤雲劍上殘留著被汙穢侵蝕的黯淡光芒。他盯著那個冒煙的爛泥坑,又看向蘇逸塵,眼神中充滿了極致的震撼和一種被徹底顛覆認知的茫然。守護的“本味”劍意依舊在,卻如同被潑了一盆汙水的明鏡,需要重新擦拭。師尊那句“壇開三味”和眼前這荒誕而恐怖的交鋒,讓他感覺自己如同井底之蛙,窺見了深淵的一角。
林清雪強行從蛻變中中斷蘇醒,臉色蒼白如紙,眉心那冰地交融的太極印記光芒明滅不定,氣息紊亂。強行凝聚又被汙穢衝擊的“至味”屏障反噬,讓她冰魄玄體受創不輕。冰藍色的瞳孔帶著一絲虛弱和未散的驚悸,看向那個爛泥坑,又看向蘇逸塵,眼神複雜到了極點。剝離本源的冰冷、瀕死的絕望、新生的蛻變、被吞噬的恐懼、以及此刻這匪夷所思的逆轉……種種情緒在她心中翻湧,最終化為一種深沉的、難以言喻的疲憊。她銀白色的長發失去了光澤,無力地垂落在肩頭。
蘇逸塵仿佛沒感受到三道目光的聚焦。他啃完最後一口燒餅,慢悠悠地將油紙團成一團,隨手一丟。紙團劃了個弧線,精準地落入了那個還在冒煙、微微抽搐的爛泥坑裏。
“嗤……”紙團接觸板結黑泥的瞬間,發出一聲輕響,迅速被殘餘的汙穢侵蝕、焦化。
蘇逸塵拍了拍手上的餅渣,目光終於落在了泥牆下那個一直沉寂的佝僂身影上——雲鶴真人。
老人依舊靠著冰冷的泥牆,白發遮麵,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仿佛草廬內這場驚世駭俗的饕餮之亂,這場顛覆認知的分壇定鼎,都與他毫無關係。唯有那沾著一點泥星的嘴角,那抹釋然的弧度,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
蘇逸塵看著雲鶴真人,看了很久。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裏,不再是戲謔,不再是漠然,而是沉澱著一種看透萬古的……平靜,以及一絲難以察覺的……寂寥。
然後,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草廬內的死寂,如同在宣讀一道跨越了漫長歲月的法旨:
“老頭,壇開了,味分了,火候……”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冒煙的爛泥坑,掃過狼藉的地麵,掃過驚魂未定的三人一魚,最終落回雲鶴真人身上。
“……也到了。”
隨著“到了”二字落下,仿佛觸動了某個無形的開關。
“嗡——!!!”
泥牆下,雲鶴真人那佝僂沉寂的身軀,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三道璀璨到極致的光芒!
一道是純粹到仿佛能凍結靈魂、又孕育萬物的冰藍!——源自林清雪剝離又歸壇的至味本源!
一道是沉凝厚重、如山如嶽不可撼動的暗金!——源自楚淩霄被汲取又守護的本味精粹!
一道是混沌原始、帶著吞噬與野性本能的灰芒!——源自胖頭魚妖龍被強行抽走的原味氣息!
這三道光芒並非從雲鶴真人體內發出,而是如同沉睡萬古的種子被瞬間喚醒,從他枯槁的身軀每一個毛孔中噴薄而出!光芒交織、纏繞、旋轉,形成一個將他整個身軀包裹在內的、直徑丈許的、緩緩旋轉的三色光繭!
光繭散發出浩瀚磅礴、卻又玄奧莫測的法則波動!冰藍的至純、暗金的厚重、灰芒的原始,三種截然不同的“味道”在光繭中劇烈衝突、交融、升華,散發出一種令人靈魂震顫的、仿佛天地初開般的混沌氣息!
草廬內,所有殘存的汙穢惡臭瞬間被這三色光繭散發的、洗滌萬物的氣息淨化、驅散!暗金地麵上板結的黑泥瘡疤如同遇到烈陽的積雪,迅速消融褪去,重新煥發出溫潤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同陳年佳釀初啟封泥般的醇厚奇香!
“師尊?!”楚淩霄失聲驚呼,拄劍的手劇烈顫抖!他感受到了光繭中那屬於守護“本味”的熟悉氣息!
“……”林清雪冰藍色的瞳孔驟然收縮,她在那冰藍光芒中感受到了與自己同源的、卻更加浩瀚深邃的“至味”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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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瘋了!!”胖頭魚妖龍綠豆眼瞬間被貪婪的綠光占據,巨大的魚嘴口水狂流,源自“原味”的混沌本能被光繭中那縷灰芒徹底點燃!它巨大的身軀蠢蠢欲動,仿佛要撲上去啃噬那光繭!
然而,就在這三色光繭成型、氣息達到頂峰的瞬間!
“吼——!!!”
那塌陷冒煙的爛泥坑深處,猛地爆發出一聲更加狂暴、更加淒厲、充滿了無盡貪婪與垂死掙紮的咆哮!
被踩噎、被汙穢倒灌重創的饕餮之口,竟被這三色光繭散發出的、蘊含著“三味”本源最精粹力量的醇厚奇香徹底刺激,爆發出了最後的瘋狂!
“轟隆隆——!!!”
整個爛泥坑猛地炸開!粘稠汙穢的黑泥如同火山噴發般衝天而起!一個比之前膨脹了數倍、如同房屋般大小的、完全由翻滾沸騰的粘稠黑暗構成的恐怖巨口,帶著毀天滅地的汙穢氣息,猛地從地底深處鑽出!巨口深處,那點暗紅色的核心此刻如同燃燒的血日,散發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這一次,它的目標不再是分散的個體!
那房屋大小的黑暗巨口,帶著埋葬一切的恐怖威勢,如同九幽地獄張開的門戶,朝著泥牆下、朝著那懸浮旋轉、散發著誘人醇香的三色光繭——以及光繭中氣息微弱的雲鶴真人——狠狠地、一口吞噬而下!
巨口未至,恐怖的吸力已讓草廬的空間都開始扭曲!剝落的泥牆被撕扯成碎片卷入黑暗!楚淩霄悶哼一聲,被吸力拉扯得幾乎站立不穩!林清雪凝聚的護體清輝劇烈搖曳!胖頭魚妖龍更是怪叫著被吸得離地而起,朝著那黑暗巨口飛去!
“不——!!”楚淩霄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爆發出全部妖神骨力量,孤雲劍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暗金長虹,斬向那吞噬而下的黑暗巨口!
林清雪也強行催動紊亂的“至味”之力,冰地交融的屏障瞬間擴大,試圖護住光繭!
胖頭魚妖龍更是驚恐地爆發出混沌火焰,死死扒住地麵,巨大的魚尾瘋狂擺動!
然而,在那房屋大小的饕餮巨口麵前,他們的抵抗如同螳臂當車!
巨口吞噬而下,陰影瞬間籠罩了整個泥牆角落!恐怖的吸力將楚淩霄的劍罡扭曲、將林清雪的屏障撕裂、將胖頭魚妖龍的混沌火焰壓滅!
三色光繭散發出的醇厚奇香,此刻成了最致命的誘餌!
眼看著那散發著雲鶴真人最後氣息的三色光繭,連同他枯槁的身軀,就要被那汙穢貪婪的黑暗巨口徹底吞噬、湮滅!
就在這千鈞一發、萬念俱灰的刹那!
一直靜靜看著這一切的蘇逸塵,動了。
他沒有衝上前,沒有爆發驚天動地的力量。
他隻是極其隨意地抬起了右手,對著那即將吞噬光繭的饕餮巨口深處,對著那如同燃燒血日的暗紅核心,如同驅趕一隻煩人的蒼蠅般,輕輕……屈指一彈。
“叮。”
一聲清脆得如同玉磬輕敲、又仿佛蘊含著開天辟地般偉力的奇異聲響,在草廬內驟然響起!
隨著這一聲“叮”。
那吞噬而下的、如同房屋般大小的饕餮巨口,連同其中翻滾的粘稠黑暗、燃燒的暗紅核心、以及毀天滅地的吸力……
瞬間。
徹底。
凝固。
如同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琥珀之中。
時間,空間,法則,連同那貪婪的咆哮,絕望的嘶吼,都在這一刻,被那輕描淡寫的一指,徹底……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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