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殘峰遺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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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淩霄的手,帶著孤雲峰泥土的微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落在了林清雪冰涼的手腕上。
    入手處,她的肌膚細膩卻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手腕處因痛苦而繃緊的筋脈微微跳動,傳遞著識海中那場無聲風暴的餘波。眉心處,那冰地交融的太極印記上,一層沉重古老的金色光芒如同呼吸般明滅閃爍,每一次明滅都讓林清雪的身體隨之輕顫,嘴角那混合著冰藍與淡金的血痕,刺目驚心。
    “呃……”一聲壓抑的、破碎的呻吟從她緊咬的唇齒間溢出,冰藍色的睫毛劇烈顫抖,卻終究沒有睜開。孤雲峰本源意誌的強行灌入,如同將一座亙古神山塞進了她的識海,那破碎的畫麵崩塌的山巒、悲鳴的地脈、撕裂的天空)、滄桑的意念守護的執念、不屈的呐喊、訣別的悲愴)、以及浩瀚的力量洪流,正瘋狂地衝擊著她尚未完全穩固的“至真”之境,靈魂如同在驚濤駭浪中飄搖的小舟。
    楚淩霄的心猛地一揪。守護烙印在靈魂深處灼燙——守護她!帶她走! 這烙印並非束縛,卻比任何誓言都更加沉重。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力道,將她綿軟無力的手臂繞過自己的脖頸,另一隻手則穩穩托住她的腰背,將她整個人輕柔卻堅定地……背了起來。
    林清雪的身體很輕,但此刻伏在他寬闊堅實的後背上,卻仿佛背負著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那眉心明滅的金芒和識海中的風暴,都讓他感到一種沉甸甸的壓力和未知的凶險。
    他低頭,看向腳邊氣息微弱、琉璃鱗片灰敗、巨大魚尾無力攤開的胖頭魚妖龍。這混沌妖物為擋那致命一箭幾乎燃盡本源,此刻僅靠界碑最後分出的一縷灰白本源吊著性命。扛?顯然不行。拖?以它此刻的狀態,無異於催命。
    楚淩霄沉默一瞬,眼中閃過一絲決斷。他空出的左手並指如刀,暗金色的本真之力在指尖吞吐,猛地刺入腳下堅硬的岩石!嗤啦一聲,硬生生切下一塊三尺見方、相對平整的石板!
    “忍著點。”他低語一聲,也不知那瀕死的胖頭魚能否聽見。他彎腰,將胖頭魚那沉重卻癱軟的身軀小心翼翼地挪到石板之上。粗糙的石板硌著它灰敗的鱗片,它巨大的魚頭無力地歪向一側,破鑼嗓子發出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嗬嗬聲。
    做完這一切,楚淩霄直起身。他背上背著昏迷不醒、眉心金芒閃爍的林清雪,左手以本真之力吸附著承載胖頭魚的石板,右手緊握孤雲劍。劍身上那道被暗金血痂彌合的裂痕,在孤雲峰崩塌的悲愴氣息中,隱隱流轉著沉重。
    他最後看了一眼這片絕地。
    下方,是吞噬了界碑的、死寂虛無的黑暗深淵,風聲嗚咽如泣。
    四周,是近乎垂直、布滿崩塌痕跡的冰冷坑壁。
    頭頂,是那片高遠、燦爛、卻顯得無比陌生的天空。
    這裏,再也不是他守護了一輩子的孤雲峰了。峰已隕,碑已立於他心中),隻剩殘燼。
    一股巨大的悲愴和物是人非的蒼涼感湧上心頭,但靈魂深處那灼燙的守護烙印,如同冰冷的鐵錨,瞬間定住了他翻湧的情緒。
    走!
    他不再猶豫,眼中疲憊被堅毅取代。腳下暗金光芒炸開,身形如同離弦之箭,背著林清雪,拖著石板上的胖頭魚,朝著那天坑出口,朝著那片刺目的陽光,爆射而去!
    衝出天坑的瞬間,刺目的陽光讓他下意識地眯起了眼。
    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瞳孔驟縮,身形猛地頓在半空!
    孤雲峰……沒了。
    不是形容,而是字麵意義上的……沒了!
    記憶中那高聳入雲、雲霧繚繞、承載著殿宇樓閣、靈田藥圃、無數弟子身影的孤雲峰主峰,此刻隻剩下一個……巨大到令人心悸的、深不見底的……天坑!
    天坑的邊緣參差不齊,如同被太古凶獸硬生生啃噬掉了一大塊!曾經熟悉的飛瀑流泉、奇鬆怪石、亭台殿宇……所有的一切,都隨著主峰的崩塌,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漫天飛揚的、尚未落定的塵土,在刺目的陽光下彌漫,帶著一股濃重的、嗆人的土腥味和……淡淡的、揮之不去的湮滅氣息。
    視野所及,一片荒蕪死寂的廢墟。曾經鍾靈毓秀的仙家福地,此刻隻剩下斷壁殘垣,巨大的裂縫如同猙獰的傷疤在大地上蔓延,靈脈斷絕,草木枯萎,一派末日景象。
    楚淩霄的心沉到了穀底。雖然早已從界碑崩碎中預感到孤雲峰的結局,但親眼目睹這徹底的毀滅,那衝擊力依舊讓他呼吸一窒。背上的林清雪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變化,眉心金芒急促地閃爍了幾下,身體在他背上不安地輕顫,仿佛識海中的風暴被這滿目瘡痍的景象所引動。
    “嗬……”石板上的胖頭魚妖龍發出一聲微弱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灰敗的鱗片在陽光下更顯黯淡。
    就在楚淩霄被這毀滅景象所震撼,心神激蕩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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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咻咻——!!!”
    尖銳刺耳的破空聲,如同毒蛇吐信,驟然從四麵八方響起!
    數十道淩厲的、閃爍著各色靈光的法器光芒飛劍、寶印、捆仙索),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機和禁錮之意,如同早已埋伏好的毒網,撕裂彌漫的煙塵,瞬間籠罩了剛剛衝出天坑、立足未穩的楚淩霄三人!
    “妖邪楚淩霄!叛宗孽徒林清雪!還有那頭混沌妖物!奉執法堂首座令——爾等勾結妖魔,毀我孤雲道統,罪不容誅!束手就擒,聽候發落!” 一個冰冷威嚴、帶著高高在上審判意味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廢墟上空炸響!
    煙塵被聲浪震散,露出了懸停在廢墟外圍半空的身影——足有數十人之多!清一色的青雲宗執法堂弟子服飾,神情肅殺,眼神冰冷,為首一人正是執法堂副堂主趙乾,元嬰初期的威壓毫不掩飾地擴散開來,牢牢鎖定楚淩霄!
    他們顯然早已守候在此!如同等待獵物落網的禿鷲!在孤雲峰崩塌、楚淩霄等人氣息出現的瞬間,便發動了蓄勢已久的雷霆圍捕!
    殺機,瞬間降臨!
    楚淩霄臉色劇變!他剛剛經曆大戰,力量消耗巨大,背著狀態詭異的林清雪,拖著瀕死的胖頭魚,正是最虛弱的時刻!麵對數十名執法堂精銳的圍攻,尤其是還有一名元嬰修士坐鎮,形勢危急到了極點!
    守護烙印在靈魂深處瘋狂灼燙!守護她!帶她走! 這意念如同烈火般焚燒著他的意誌!
    不能被抓!絕不能!
    “滾開——!” 楚淩霄雙目赤紅,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體內剛剛恢複些許的本真之力毫無保留地爆發!孤雲劍爆發出悲愴的劍鳴,暗金色的劍罡撕裂空氣,化作一道厚重的劍幕,試圖格擋那四麵八方襲來的法器洪流!
    “冥頑不靈!結陣!誅魔!” 趙乾冷哼一聲,眼中寒光爆射!他大手一揮,一枚刻著“誅”字的黑色令牌祭出,瞬間引動所有執法堂弟子的靈力!
    “嗡——!”
    數十道靈力瞬間聯結,在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散發著森然殺伐之氣的“誅魔”陣圖!陣圖旋轉,威壓暴漲!那些襲來的法器光芒瞬間連成一片,威力陡增數倍!如同天羅地網,帶著鎮壓一切的恐怖威勢,狠狠壓下!
    “轟——!!!”
    楚淩霄倉促格擋的劍幕如同紙糊般瞬間破碎!暗金劍罡被絞得粉碎!恐怖的陣圖之力混合著法器洪流,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轟擊在他身上!
    “噗——!” 楚淩霄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形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向後踉蹌倒飛!背上的林清雪也被這劇烈的衝擊震動,眉心金芒狂閃,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腳下吸附胖頭魚的石板更是瞬間被震飛出去,胖頭魚巨大的身軀翻滾著砸向廢墟!
    “拿下!” 趙乾厲喝,眼中閃過冷酷的得意。數道捆仙索如同靈蛇,直取倒飛的楚淩霄和林清雪!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被震飛的胖頭魚妖龍,那巨大的身軀砸進一堆廢墟瓦礫中,激起漫天煙塵。它灰敗的鱗片被尖銳的碎石劃破,滲出暗紅色的血液。劇烈的撞擊似乎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它綠豆眼猛地睜開一線,瞳孔渙散,破鑼嗓子發出一聲微弱到極致的、如同瀕死哀鳴的:“餓……”
    就在這“餓”字出口的瞬間!
    它那幾乎徹底熄滅的、鱗片邊緣的混沌灰光,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跳動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種純粹的混沌野性,而是……沾染了一絲界碑賦予的灰白本源氣息!
    這一絲微弱到極致的灰光跳動,卻仿佛觸動了冥冥中的某種……禁忌!
    “嗡——!!!”
    它砸落的那片廢墟之下,一道極其隱蔽、幾乎被塵埃徹底掩埋的、由暗金色地脈紋路勾勒出的殘破陣紋,突然……被引動了!
    這陣紋,正是之前孤雲峰護山大陣核心區域崩碎後殘留的一角!蘊含著殘留的地脈之力和……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精純的……源自界碑的守護意誌!
    胖頭魚體內那絲界碑灰白本源,與廢墟下這殘留的陣紋,產生了刹那的共鳴!
    “轟——!!!”
    一道凝練如實質、帶著孤雲峰最後悲愴與憤怒的暗金光柱,毫無征兆地從那片廢墟中衝天而起!光柱不大,卻蘊含著令人心悸的厚重與決絕!它並非攻擊任何人,而是……精準無比地轟擊在了那籠罩而下的“誅魔”陣圖最核心、靈力聯結最脆弱的節點之上!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響徹雲霄!
    那由數十名執法堂弟子結成的、看似堅不可摧的“誅魔”陣圖,在這道突如其來的、蘊含著孤雲峰最後意誌的暗金光柱轟擊下,如同被刺中了七寸的巨蟒,瞬間……崩解!
    陣圖碎裂!靈力反噬!
    “噗!”“噗!”“噗!”……
    懸停在半空的數十名執法堂弟子,如同下餃子般,齊齊噴血倒飛!靈力聯結被強行斬斷的反噬,讓他們瞬間遭受重創!就連元嬰期的趙乾,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陣圖崩碎的反震之力弄得氣血翻騰,身形不穩!
    天羅地網,瞬間告破!
    楚淩霄猛地止住倒飛之勢,看著那崩解的陣圖和混亂倒飛的執法堂弟子,眼中爆發出絕處逢生的精光!
    機會!
    雖然不知道那光柱從何而來,但這是唯一的生機!
    他來不及多想,甚至顧不上廢墟中的胖頭魚,體內殘存的本真之力瘋狂燃燒,腳下暗金光芒炸裂到極致!
    “走——!”
    一聲嘶啞的暴喝,他背著昏迷的林清雪,化作一道決絕的暗金流光,趁著執法堂眾人陣腳大亂、趙乾尚未反應過來的刹那,朝著孤雲峰廢墟之外、那莽莽蒼蒼的十萬大山,亡命遁去!
    “混賬!追!別讓他們跑了!” 趙乾穩住身形,看著楚淩霄遁走的方向,氣得臉色鐵青,發出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他萬萬沒想到,煮熟的鴨子,竟然被一道莫名其妙的地脈光柱給攪飛了!
    然而,就在他怒吼聲落下的瞬間!
    “咻——!”
    一道極其隱蔽、卻快如閃電的烏光,帶著陰毒無比的穿透力和鎖定神魂的氣息,毫無征兆地從下方一片斷牆的陰影中射出!目標並非遠遁的楚淩霄,而是……他背上昏迷不醒、眉心金芒閃爍的林清雪的後心!
    誅魔透魂釘!
    真正的殺招,此刻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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