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不就一佞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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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女帝不明白,白城郡主、柳思雲等,也是完全不明白蘇陌的想法。
足足幾十倍的利潤,蘇陌竟選擇不賣!
蘇陌看了眾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柳思雲身上,顯然主要是在提點長舌美婦:“麗人坊做的是高端奢侈品生意。高端品牌,最忌貶值!”
“如果客人今天兩百五買走,明天又有人開價二百兩銀子,我們要不要賣?”
“做生意,關鍵是從顧客的角度考慮問題。”
“今日顧客兩百五十兩銀子買走衣物,明日有人二百兩買到手,叫顧客如何作想?”
眾人一聽,不由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蘇陌又看向柳思雲,表情越發嚴肅:“日後這些生意,都得由你來看著。”
眾人一聽,下意識朝柳思雲看去。
誰都知道,蘇家的買賣何其巨大。
他竟打算交給這連名分都還沒有的小妾?
換了其他人,別說無名分的小妾,便是親生兄弟都未必信得過,定要緊握自己手中的。
女帝都不知怎的,隱隱妒忌起來!
柳思雲也是一驚,正要說話,蘇陌不給她說話的時間,馬上又道:“你要記住,麗人坊賣的不是衣物,而是創意、設計!”
“不可隻用材料、工費等成本計算。”
“如一十八號衣服,僅此一件,舍得買這樣服飾的,大半也不在乎銀子,而是在於獨特性!”
“隻要我們不再生產同樣的款式,這衣物價值,便會不斷的提升,不可能貶值!”
他略微一頓,表情越發嚴肅:“待顧客囊中羞澀時,能隨時把衣服折現為購置時花出去的銀子,我們的品牌才算真正的豎立起來!”
柳思雲心中一動:“如郎君售賣的那鏈條限量版自行車,還有限量版的四輪馬車那般?”
蘇陌點點頭:“正是這個道理!”
“低端買賣需走量,高端買賣講究的是品質、文化!”
“隻要從顧客角度考慮問題,摸清顧客的心理,買賣自然就做得順當。”
鍾隱和白城郡主,皆駭然的看著蘇陌。
此子操弄人心之術,竟如斯恐怖?
別一不小心,給他賣了才好!
想到這裏,鍾隱陡然想起那隻有一個“微”字的信函!
臥槽!
難道自己已經著了這小子的道?
女帝這時終於歎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妾身如今方知,這做買賣,也如帝王心術般,需把握人心!”
“此便是郎君說的一法通,萬法明?”
蘇陌連忙說道:“大人千萬不要誤會!”
“卑職哪懂什麽帝王心術!隻不過習慣站別人角度,設身處地的替別人考慮問題而已。”
“隻要明白他人所需,自然知道別人所做。”
女帝輕笑一聲:“就如郎君知道,王家今日必定使出手段,對付郎君一般?”
“因此,郎君便設法請來冷郡主、鍾尚書與葉問山,與王家鋪子抗衡?”
此言一出,鍾隱老臉瞬間黑了。
女帝竟給自己挖坑,蘇陌暗叫不妙,急聲道:“大人別亂說!”
“卑職誠心邀請郡主和尚書大人前來,並不是與王家抗衡。”
“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卑職連王家把那蓋宗大儒請來助陣都不知道,如何想到借冷郡主與鍾大人之勢壓之!”
白城郡主突然淡淡說道:“蘇縣子這話,出自孫子兵法謀略篇。”
“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蘇縣子能寫出如此兵法,向來不會打無準備之仗,豈會不未雨綢繆?”
鍾隱聞言,臉色瞬間從黑轉為震驚,竟失聲叫了出來:“這小子還通曉兵法?”
白城郡主目光朝女帝看去。
女帝笑道:“蘇縣子知曉的學識太多了。”
“他不單作了孫子兵法,另還有三十六計,計計皆是精妙絕倫!”
蘇陌額頭黑線:“大人,這是白胡子老頭跟卑職說的!”
女帝一臉驚訝看向蘇陌:“蘇郎君上次不是說,此乃白胡子老道道與郎君知曉的?”
蘇陌咳嗽兩聲,訕訕說道:“可能卑職記錯了。”
“反正不是白胡子老頭說的,就是白胡子老道說的!”
他確實不記得,當初自己托口的是哪個家夥!
女帝掩嘴偷笑!
鍾隱目瞪口呆。
他自然是識貨之人,隻從那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便知道孫子兵法的含金量!
黃毛小兒,有如此高深的兵法學識?
女帝似笑非笑的看著一臉懵逼的鍾隱:“若不然,鍾尚書以為,蘇郎君是如何撰寫出三國演義的?”
鍾隱又陡然暗吸一口冷氣,駭然看向蘇陌,終究忍不住問了出來:“三國演義,真乃蘇縣子所作?”
女帝慢條斯理的道:“反正以前蘇郎君顯露出來的本事,皆言乃白胡子老頭與白胡子老道所授。”
“唯獨三國演義,承認乃他所作,由小妾薛亦舒、孟元凱之女代筆。”
鍾隱徹底說不出話了。
女帝應沒必要欺騙自己。
如此說來,三國演義真是蘇小子所作,隻能說這小子,實在太妖孽!
但如此年紀,哪來如此多的學問?
莫不是陸地神仙轉世之身?
果然,沒多久,麗人坊掌櫃又急匆匆的跑了回來。
俏臉滿是崇拜的看著蘇陌,無比激動說道:“蘇大人,客人把衣服買下來了!賣兩百七十兩!”
女帝心中一動:“真買下來了?”
麗人坊掌櫃連忙說道:“嗯!”
“她開始還有些遲疑,不過聽得奴家說此裳物普天之下僅此一件,日後咱鋪子也不再造同等款式的衣物,便不再猶豫的買下來!”
說著,她停了下,又連忙補充說道:“她還留下住址,說是內城義寧坊胡家的人,叫以後還有好看的款式,便使人去知會她一聲。”
南宮射月突然朝女帝說道:“義寧坊胡家,乃是大胡商。”
“此女應是胡家那女掌家。”
女帝輕呼了口氣,轉頭看向蘇陌:“妾身這回是真佩服蘇郎君!”
說著,朝窗外看了看天色:“時辰不早,妾身需告辭了,就此別過郎君。”
蘇陌連忙道:“卑職送諸位大人!”
冷琉汐點點道:“也好。”
她其實早要離去,隻不過想等結果出來,驗證蘇陌的說法而已。
事實也果真如蘇陌所言。
人家買的就是特殊性,真不是在乎二十兩銀子的差價!
蘇陌是用真實例子,教授她本事!
此手段,買賣上用得著,換了朝堂之上,同樣用得著,就看自己能否活學活用而已!
在眾人離去之前,蘇陌自然讓人送上早準備好的禮盒!
嗯……應該說是打廣告必需道具。
白城郡主毫不客氣的接下來。
鍾隱隱晦的朝女帝看了看,見女帝微微頷首,便不與蘇陌客套,接下了錦盒。
換了以前,哪怕女帝同意,他也百分百不會收。
但此時還在生著悶氣呢!
感覺自己百分百被蘇陌給擺了一道!
反正這家夥的錢來得容易,不拿點補償,道心不通暢!
哼,大不了以後自己下值了,多穿幾回羊毛衫,也看看是否真如他說的足夠保暖!
……
女帝等人離去,蘇陌留店中坐鎮。
另外,難得自家女人整整齊齊的出來,清河坊也是京城最為熱鬧繁華的地方。
蘇陌很豪氣的每個女人給了一百兩銀子,讓她們出去,愛買啥就買啥!
當然,哪怕買自家鋪子的東西,也是要算賬的。
盡管蘇氏百貨股權都在蘇陌手中,但帳該算的還是要算,不可壞了規矩!
眾女自然不會跟自家男人客氣。
外人都能拿相公的銀子和禮物,自己怎拿不得?
便連殷柔都扭扭捏捏的接了下來。
盡管薛亦舒她們現在月錢都不少,反正遠超過當初陳芊雨夢想中的十兩銀子!
那時候,陳芊雨感覺十兩銀子月錢,多得完全不知道怎麽花!
現在足足五十兩一個月!
尤其薛亦舒,給蘇陌抄寫三國演義,蘇陌心情大好,偷偷給了她三百多兩銀子的私房錢,隱形小富婆一個!
林墨音本不想到處去的。
與蘇陌分別多時,有許多話想與蘇陌單獨說。
不過見薛亦舒等都是激動的樣子,她這個大婦,總歸不好掃她們的興,在薛亦舒鼓吹下,勉為其難的帶著她們出去逛下清河坊!
……
蘇陌心情大好。
兩個店鋪開門紅,盡管利潤現在看著不如白玉京、煙雨樓,但關鍵是容易開分鋪,不像酒樓有味精限製!
等口碑打出去,分店一個個的建立起來,日進十鬥金絕不誇張。
但王家書鋪中,負責主持紙張買賣的王文升,心情就不那麽好了。
看著手中的冷蘇紙,臉已經黑成鍋底!
鋪裏的掌櫃和夥計,都噤若寒蟬小心翼翼,免得招來叱罵!
沒辦法!
剛開始,自家書鋪還有點生意,也有不少人進來購買紙張。
但沒過多久,就變得門前羅雀,哪怕王文升學對麵掛出九折優惠牌子,也是如此。
冷蘇紙質量實在比王家紙好太多。
甚至可以用來當做低配宣紙,在紙上作畫!
事實上,王文升自己都認為,哪怕冷蘇紙賣二兩銀子一刀,估計也有不少人願意購買。
直到一個中年文士走入店鋪,王文升的臉才略微舒展開來。
他伸手揉了揉臉頰有些僵硬的肌肉,然後快步迎了過去。
“朱先生,敢問蓋老先生那邊?”
中年文士,乃東閣大學士朱弼的同鄉朱公圖,舉人功名。
此次前來京城參加春闈,寄宿朱弼府中,也在朱弼引薦下,拜入蓋宗門下修習畫道。
王文升盡管是王家外門大掌櫃,也是不敢給人家臉色的。
朱功圖搖了搖頭:“蓋師在那小輩麵前,丟如此一個大臉,自氣憤得很,怕是不會再來書鋪講學!”
王文升頓時眉頭一皺。
蓋宗畫儒,追隨崇拜者極多,若在書鋪講課,自然引來極大的客流量。
他略微沉吟一下,朝朱功圖拱拱手,表情凝重說道:“還請朱先生多走一趟。”
“吾以為,待蓋老先生氣消之後,應會來書鋪講學。”
說完,悄悄朝朱功圖塞了十兩銀錠過去。
朱功圖掂量了下,不動聲色的收入袖中,這才緩緩說道:“既然如此,那吾便再跑一趟。”
“是否能成,吾便不能保證。”
王文升笑道:“此次定是能成的。”
朱功圖略微意外:“此話怎講?”
王文升解釋道:“朱先生您說,蓋老身為畫儒,名滿京城,說了到書鋪講學,聽得對麵小子乃是帝師,便不再來此。”
“我等自是知道,此乃蓋老先生高義,不與後輩計較,但別人可不這樣以為,隻怕誤會蓋老怕了那小子帝師身份。”
朱功圖眼睛頓時一亮!
暗想這王文升能成為王家外門大管家,確實是有點本事的。
此番說辭拿到蓋宗麵前一說,蓋宗不想來也得來!
當下便與王文升別過,匆匆離去。
等朱功圖走後,王文升臉色又黑沉下來。
蓋宗來肯定會來。
不過,講學過後,怕是要和王家割袍斷義,再不往來!
神京七大儒、金丹大能,與王家的關係,就因那蘇家小子,自此斷絕。
王文升也不知大家主(王灝)如此做法,值不值當!
想到這裏,他目光不自禁的落在冷蘇紙之上。
又長歎口氣。
突然,一個看著很是精明漢子又走入店鋪:“小人見過大管家!”
王文升馬上沉聲問道:“那邊情況如何?”
漢子連忙道:“小人已按照大管家吩咐,使人到蘇氏百貨購置紙張,足足買了一千多刀,銀子都快用光了。”
王文升頓時一愣:“什麽?一千多刀?”
“他竟有如此多的冷蘇紙?”
漢子苦笑一聲:“不止呢!”
“小人本以為把他的冷蘇紙全買下來,結果店鋪夥計又搬來上千刀紙張!”
“嗯……另外不是咱們的人,去買紙的也是極多,怕整整賣了兩千刀出去!”
王文升目瞪口呆。
兩千刀聽著倒也不多。
王家攏共一十七個紙坊,一天能產王家紙四百刀。
問題,那小子孤峰山紙坊,滿打滿算,到現在才建了兩個月吧?
算他一天產二十刀紙,六十天是一千二百刀!
他那來的兩千刀紙?
他眉頭緊皺:“你可探出,蘇家紙坊日產幾何?”
“他如何能有如此多的紙張出售?”
漢子搖了搖頭:“蘇家紙坊守衛極其森嚴,隻知道足有三口大池子。”
“他們的池子比我們的要大上一半,且投進去的材料好像竹子為主,隨處可見,一個紙坊,產紙數怕抵得上咱三個紙坊!”
王文升沉吟片刻,隨後緩緩說道:“限製紙張產量的,主要是撈漿匠人。”
“這小子孤峰山有無數難民,也有足夠的地方晾曬紙張,產紙量怕遠超吾等估計!”
漢子遲疑了下:“那要不要繼續使人購入冷蘇紙?”
王文升毫不猶豫的重聲道:“要!”
“冷蘇紙此等質量,成本怕超十文一張!”
漢子忍不住提醒一句:“孤峰山難民極多,勞力不值錢,材料遍地!”
王文升哼了一聲:“那也絕對八錢打上!”
“定價九錢,應略有盈餘,隻要不漲價,我們不斷將其紙購下,運輸他處,獲利定是極豐,他是平白給咱做嫁衣裳!”
“若是漲價,便不能與王家紙競爭!”
漢子想了想,突然說道:“盡管小人遣了不少人過去,但其他購紙者也是極多。”
“大管家何不再降王家紙價格,使那等購紙的,貪圖便宜轉到咱書鋪之中?”
這話一出,王文升臉色突然無奈起來。
“九折售出已是極限!”
“若再低,其他店鋪的紙張怕別想賣出去!”
漢子一聽也是。
王家售紙的,又不隻此一鋪。
總不能全部店鋪都折價八成售紙。
看來,隻能讓更多的人去那蘇氏百貨,搶購冷蘇紙,讓其無紙可賣!
那小子連量大價高的道理都不懂,反倒給大量購紙的客人,免費運送紙張回去!
如此愚蠢之人,竟成了王家心腹大患。
漢子怎麽想都不明白,這是哪門子道理!
不就一靠張俊逸臉龐,靠上女帝的佞臣嗎?
次輔大人用得如此緊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