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多，影視基地古裝區。
    經過反複調整編排，那場宴會上的舞蹈係終於驗收通過了，但王露瑤卻皺著眉頭一點都不高興。
    她來之前，想的是讓舞蹈團驚豔亮相，可現在為了遷就關芝林的身體狀況，整個表演變得十分平庸。
    像這樣的舞蹈，別說北舞出來的學生，就是找縣城歌舞團的鄉下把式，練上幾天也能呈現出來。
    早知道就不接這活兒了。
    “團長。”
    這時副團長張雲楓過來匯報道：“所有人都已經換好衣服了，咱們什麽時候回去？”
    “就現在吧。”
    王露瑤道：“你帶人先去車上等著，我跟張導、馮導打聲招呼，隨後就到。”
    聽說舞蹈團要離開了，冼豈然先是一迭聲的說著感謝，末了又點了一句，讓王露瑤督促‘備胎’好好準備，務必要吃透劇本。
    對此王露瑤倒也並不奇怪，畢竟誰都能看得出關芝林狀態不是很好，如果不是她連續NG，舞蹈團的戲份早就該殺青了。
    等王露瑤趕到大門口，準備登上依維柯的時候，她身邊的助理忽然指著對麵道：“姐，張總的車。”
    延哥這幾天一直在忙著籌備婚禮，突然跑來公司做什麽？
    王露瑤想了想，對張雲楓交代道：“你先帶他們回去吧，晚上讓廚房加兩個硬菜，就說是我的意思。”
    等依維柯開走後，她便領著助手去了對麵大廈。
    彼時張延正在辦公室裏接待馮曉剛等人。
    不出意料，馮曉剛一見麵就提出想邀請葛由主演《圓夢一日遊》，以葛由現如今的身份，這已經算是降尊紆貴了，圓夢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所以這事自然是水到渠成。
    至於徐凡出演女主角的事，馮曉剛一直沒提，但就憑他拉來葛由的功勞，即便不把心思挑明，公司也得投桃報李禮尚往來。
    再說這也是娛樂圈的常態——張國利轉行當導演，不也拉上了鄧潔嗎？
    這時徐凡忽然笑盈盈的打趣道：“聽說張翼謀也在津門，他該不會也要加入圓夢吧？要是那樣，那圓夢可就真是如虎添翼了。”
    張延搖頭道：“圓夢目前的方針是以小熒幕為主，順帶搞一搞小成本的合家歡喜劇，對公司來說馮導才是那個翼——張導麽，現在並不符合公司的需求。”
    一句話就讓馮曉剛踏實多了，他現在也還沒什麽藝術追求，隻要張延肯支持他拍小成本喜劇就行。
    “這可真是張導的遺憾。”
    馮曉剛笑道：“他在《活著》裏那段長鏡頭，戛納評委都說是‘東方美學巔峰’——不過話說回來，能主動放棄張導，這魄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也就是張總您敢乾綱獨斷。”
    “哈哈~”
    張延伸手指著他，對一旁的葛由道：“馮導這張嘴，簡直是能把死人說成活的。”
    葛由也湊趣道：“要不說我愛跟曉剛在一塊呢，就我這模樣，也就他能誇出花來。”
    正其樂融融之際，外麵就傳來了敲門聲。
    “進~”
    王忠旗應聲推門進來，把幾份文件和一把鑰匙交到了張延手上。
    張延拿起那把鑰匙對馮曉剛道：“這宿舍樓要明年才能蓋好，所以公司臨時給你租了個小院，距離公司稍微有點遠，好在出入方便能把車開進去。”
    說著，又指了指王忠旗：“王主任你也認識，以後報銷油錢找他就成。”
    王忠旗補充道：“那院子我已經讓人收拾過了，馮導您明天可以抽空去瞧瞧，看缺什麽少什麽，我再讓人去添置。”
    “明天？”
    馮曉剛接過鑰匙，一邊往車鑰匙上串，一邊疑惑道：“那我今晚……”
    張延道：“我讓人給你們仨在賓館開了房間，提前交了半個月房錢，這樣彼此也方便照應——等葛哥和徐凡回了京城，你再正式搬過去也不遲。”
    見張延考慮的這麽周詳，馮曉剛也不由暗暗感動，同時也對自己在圓夢的未來更有底了。
    “老板。”
    這時王忠旗小聲提醒道：“王團長來了，看樣子是找您有事。”
    搬到圓夢大廈之後，王忠旗終於改了稱呼，但卻沒有隨大流喊張總，而是改稱‘老板’。
    馮曉剛聞言忙道：“您忙您的，我跟由子正好嚐嚐您這好茶葉。”
    於是張延衝葛由告一聲罪，推門出了辦公室。
    走廊上，王露瑤正倚著門跟張亞冬的老婆曹芳說話，看到張延和王忠旗從辦公室出來，急忙迎了上去。
    她在圓夢大廈有自己的辦公室，但卻更享受在大院鳩占鵲巢，關起門來稱王稱霸的快樂，所以平常很少來這邊辦公。
    “《西楚霸王》那邊完事兒了？”
    張延一邊詢問，一邊拿鑰匙開了陳虹辦公室的門。
    “剛完事兒，關之琳狀態挺差的，都跟不上舞蹈節奏，有個副導演還想給咱們舞蹈團扣帽子，好在冼導明事理，壓著他給我道了歉。”
    “港島人嘛，不奇怪。”
    “還有。”
    兩人進到屋裏，張延坐到了沙發上，王露瑤坐到了張延腿上，雙臂環住他的脖子道：“走的時候冼導特意叮囑，讓王燕好好揣摩角色一定要把劇本吃透，我估摸著他是不看好關芝林能堅持拍攝。”
    這跟張延的判斷不謀而合。
    “所以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事兒？”
    “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是不是該重新跟王燕簽個合同——那畢竟是張翼謀和鞏麗的劇組，要是她拍完出了名，想毀約去港島發展怎麽辦？”
    這個顧慮十分現實，畢竟直到21世紀初，都還有不少內地女星跑去港島‘證道’呢。
    “行啊，當上團長後這見識看漲啊。”
    張延先稱讚了一句，誇的王露瑤喜笑顏開，然後又搖頭道：“不過暫時沒這個必要，咱們現在不缺演員，缺的是底蘊和更多成功的案例——如果她能順著公司搭的台子一飛衝天，那對咱們圓夢來說也是個不錯的廣告。”
    頓了頓，他的笑容轉冷：“如果她去了港島舉目無援，栽上一個大跟頭，那這廣告的效果就更好了。”
    張延前天還跟龍五通了電話，邀請對方來參加自己的婚禮，如果王燕以為背叛圓夢之後，就能在港島站穩腳跟，那就實在太天真了。
    王露瑤聽出他話裏未盡之意，探頭在他臉上啄了一口：“這我就放心了。”
    旋即她裝作隨意的問：“對了延哥，我聽說你最近把兩個廣告，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中戲學生？”
    張延笑眯眯的反問：“怎麽，你想教我做事？”
    “我怎麽敢！”
    王露瑤連忙搖頭，訕訕道：“我其實是想問，你要不要親自指點王燕一下，畢竟你是編劇出身，肯定比她……”
    “胡鬧。”
    張延在她混圓的心尖上掐了一把，嗬斥道：“這時候你搞這個，讓其它的演員怎麽想？還不得以為在咱們圓夢，隻有接受潛規則才能上位？”
    他倒也不是反對潛規則，但一個公司總不能全靠潛規則來運行。
    王露瑤疼的哎呦一聲，沒敢再說什麽，但那臉上明顯寫著：難道不是這樣嗎？
    張延沒好氣的又掐了一把，反問道：“王晶花、常季紅，哪個不是靠本事上位的？！田震、韓葒、孫玥難道還不夠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