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她們幾乎沒有過多猶豫，便敲定了這席盛宴。
    那名引她們落座的店小二聞言，臉上露出了然的笑容，他躬身一禮，並未多言，隻是輕輕退下。
    片刻之後，兩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們的雅座旁。
    那並非尋常的店小二，而是兩位身穿統一的、更為考究的藏青色直裰，腰間束著同色係絛帶的青年侍者。兩人皆是身形挺拔，麵容清秀，一人手持銀質的公筷公勺，另一人則捧著一個溫熱的細棉布巾托盤。
    他們走到桌案旁，先是齊齊一躬，動作和緩，無聲無息，仿佛經過了千百次的演練。
    “四位貴客，”左手邊的侍者先開口，聲音溫潤，不急不緩，“在下姓陸，這位是我的同伴，姓陳。自此刻起，至宴席終了，便由我二人專為此席布菜。若有叨擾之處，還望海涵。”
    這番開場白，瞬間將服務的規格又拉高了一個檔次。
    專屬服務，這在現代的高級餐廳也極為少見。
    婷婷和小雅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喜和一絲絲的緊張，她們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感覺自己仿佛真的成了哪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瀟瀟的直播間裏，彈幕再次沸騰。
    【臥槽！一對一專屬服務？這八百塊，我感覺我是在做夢！】
    【我酸了，我真的酸了，我花八百塊吃飯，服務員都恨不得我自己去端盤子。】
    【主播，替我問問，他們還招人嗎？我不要錢，我就想去學學這身段和談吐。】
    侍者小陸說完，小陳便上前一步，用銀筷為四人分別更換了淨手用的熱毛巾，隨即又為她們的茶杯中續上了滾燙的香茶，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而整齊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
    隻見兩位身穿統一服飾的傳菜侍女，各自捧著一個巨大的黑漆描金托盤，穩穩地走了上來。
    她們的身後，還跟著一位看起來像是管事的中年人。
    中年管事走到桌案前，先是朗聲報菜“貴客的"一品官宴"，頭菜——金榜題名，請上菜！”
    隨著他一聲令下，兩位侍女上前，將兩個巨大的白玉盤穩穩地放在了桌案之上。
    盤中，是兩隻炸至通體金黃、表皮泛著琥珀般光澤的乳鴿。它們被完整地保留了形態，昂首挺立，仿佛下一秒就要引吭高歌。鴿身之下，墊著一層炸得蓬鬆酥脆的米粉，周圍再用幾根碧綠的菜心作為點綴。那金與綠的搭配，華貴而不俗氣。
    一股濃鬱的、混雜著肉香與香料氣息的熱氣，瞬間撲麵而來。
    “四位貴官，”侍者小陸上前一步，開始輕聲解說，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充滿了誘惑力，“此菜的鴿子，非凡鴿也。乃是咱們山莊在活水中，用五穀精心飼養，待其長至二十八日，正是骨架初成，肉質最嫩之時，方可入選。以十八味香料浸潤，風幹之後，再以滾油反複澆淋七七四十九次，方得這般金黃酥脆之態。”
    他一邊說著，一邊由小陳配合，用一把小巧的銀錘，在其中一隻乳鴿的背上，輕輕一敲。
    “哢——”
    一聲清脆悅耳的、如同玉石碎裂般的聲音響起。
    那看似堅韌的鴿子皮，應聲而裂。緊接著，一股肉眼可見的白色熱氣，裹挾著更為霸道的香氣，猛地從裂口中竄出！金黃色的油脂和清亮的肉汁，順著裂口汩汩流下，瞬間浸潤了下方的米粉。
    “咕咚。”
    瀟瀟聽到了自己和閨蜜們咽口水的聲音。
    侍者小陳手腕輕動，用一柄銀剪，三下五除二便將整隻乳鴿分割成大小均勻的小塊，再用公筷，分別為四人夾到各自的味碟之中。
    瀟瀟夾起一塊，那塊肉還燙得驚人。她顧不上許多，吹了兩下便送入口中。
    牙齒咬破鴿皮的瞬間，是第二聲“哢嚓”脆響，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極致的酥脆。緊接著，是內裏滾燙、鮮嫩到極致的鴿肉，那肉質嫩滑，幾乎無需咀嚼，就要化在口中。而最驚豔的，是那飽滿的肉汁，鹹香中帶著一絲回甘，瞬間在味蕾上爆炸開來。
    “唔……太好吃了！”瀟瀟含糊不清地讚歎，眼睛幸福得眯成了一條縫。
    婷婷和小雅更是顧不上說話，吃得頭也不抬，小嘴上沾滿了油光。
    直播間的彈幕，此刻隻剩下了一片“啊啊啊啊”的尖叫和“饞哭了”的表情包。
    一道“金榜題名”尚未品味完，第二道菜已然登場。
    “二菜，玉帶繞梁，請上菜！”
    這一次，端上來的是一個巨大的青瓷湯碗。碗中，是清澈見底、色如淡茶的頂湯。湯中，漂浮著十數根用半透明的豆腐皮卷成的、形如玉帶的卷子，湯麵上點綴著幾片火腿、幾絲嫩薑和幾點翠綠的蔥花。
    “此菜，看似清淡，實則功夫都在這湯裏。”侍者小陸不失時機地解說，“此湯，乃是用老母雞、金華火腿、瑤柱等八種食材，文火慢燉六個時辰，期間要不斷撇去浮沫，方得這般清澈。而這玉帶卷，內裏是手拆的桂魚肉、現采的竹蓀和冬筍丁，全靠這湯的鮮味來吊。四位慢用，小心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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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者小陳用一把精致的銀質湯勺，為四人分別盛湯入碗。
    瀟瀟先是品了一口湯。那湯入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極致的鮮美，溫潤醇厚，順著喉嚨滑下，整個人都暖了起來。她再用筷子夾起一根玉帶卷，小心地咬了一口。那薄如蟬翼的豆腐皮入口即化，內裏的魚肉滑嫩無比，竹蓀爽脆，冬筍清甜，不同的口感在口中交織，最後又被那一口絕頂的鮮湯完美地統一起來。
    “這……這是什麽神仙味道……”小雅喝完一碗，臉上露出如癡如醉的表情，“我感覺我以前吃的那些，都隻能叫‘湯水’，這才是真正的‘湯’！”
    接下來的場麵，便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味覺盛宴。
    “三菜，平步青雲！”
    是一道用蝦仁和蟹粉做成的、潔白如玉的芙蓉菜，口感嫩滑如豆腐，鮮美異常。
    “四菜，鴻運當頭！”
    是一道用豬頭肉精心醬製，再切成薄片擺成花狀的涼菜，醬香濃鬱，肥而不膩。
    “五菜，紫氣東來！”
    是一道用上好的五花肉，配以荔浦芋頭，慢火蒸到酥爛的硬菜。那肉皮紅潤發亮，肥肉入口即化，瘦肉酥而不柴，芋頭吸飽了肉汁，綿密香甜。
    ……
    每上一道菜，都由一位管事高聲唱菜名，再由兩位專屬侍者，一人解說，一人布菜。他們的服務細致到了極致，甚至會在為客人夾完一道口味較重的菜後，輕聲提醒是否需要用清茶漱口，以免影響下一道菜的品鑒。
    上到第七道菜時，侍者小陸甚至還微笑著，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四位貴客，小的是否太過多言，擾了您幾位的雅興？若是不喜，小的便不再解說，隻管布菜便是。”
    “不不不！千萬別！”婷婷第一個搶著回答，她嘴裏還包著一塊“紫氣東來”的芋頭，含糊不清地說，“我們就喜歡聽你講！你不講，我們都不知道這菜這麽好吃！”
    一番話把兩位侍者都逗笑了。
    瀟瀟的直播間，人氣已經突破了平台當晚的記錄。觀眾們看著一道道如同藝術品般的菜肴被端上桌，聽著那充滿文化底蘊的解說，感受著那無微不至的服務，紛紛表示這已經不是一場“吃飯直播”，而是一場頂級的、付費級的文化體驗紀錄片。
    當最後一道甜品“冰酪沉雪”——用新鮮牛乳和杏仁製成的、口感細膩順滑的冰品——被端上桌時，瀟含和閨蜜們都已經癱靠在椅背上，一個個捧著肚子，臉上是心滿意足的、幾乎要溢出來的幸福感。
    桌上的菜肴已去大半，侍者們悄然無聲地將殘盤撤下，又換上了新的熱茶。
    瀟瀟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窗外，夜色已深，朱雀大街上的燈火匯成了一條璀璨的星河。
    食府內的光線溫暖而寧靜，樓下其他桌的客人也進入了酒足飯飽後的閑聊時間，鼎沸的人聲化作了令人舒適的背景白噪音。
    要不是主播間的觀眾不斷的抗議，瀟瀟此刻都想關掉直播。
    這一刻，她不想再當什麽主播，也不想再去思考流量和數據。
    她隻想和自己的閨蜜們一起，安安靜靜地，享受這酒足飯飽後，獨屬於大唐長安的、令人沉醉的溫柔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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